温香艳玉(57)
凌祈宴手里捏着枚足有丸球那么大的细白珍珠,对着阳光细瞧,嘴里啧啧有声。
他就是个俗人,从小就喜欢这些亮晶晶、夺人眼球的金玉珠宝,毓王府里连恭桶上都镶着金子,皇帝因而觉得他过于奢靡,十分看不上他,凌祈宴丝毫不以为意,投身到皇家,不奢靡过完这辈子,那不是白活了?
大太监又叫人捧上一枚尚好的羊脂白玉扳指,上头还雕刻有麒麟,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凌祈宴拿过来,戴到手上细瞧了瞧,冷不丁地想起从前温瀛问他讨要扳指时的情景。
那穷秀才……,不,现在他连秀才都不是了,已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不是回乡了。
他的本事那么多,不念书不做官,肯定也能活得不错吧?
今日好似也是那小子的生辰来着……
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情,凌祈宴忽觉索然无味,连那些珍宝都不怎么瞧得上了,随意挑了两样东西,回去正殿。
晌午,宁寿宫里开生辰宴,太后只将她的孙辈们叫了来,没请别的人。
除了一众皇子皇女,还有靖王留京的几个子女,和长公主府里的孩子。
饶是如此,人也不少了,光是皇帝就有十一个儿子、八个女儿,播种能力之强,着实叫人敬佩。
凌祈宴是这些人中年岁最大的,众弟弟妹妹们都给他准备了生辰礼,虽大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凌祈宴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了,忍耐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叫闹声,保持微笑,在这些小屁孩面前扮做个春风和煦的好兄长。
凌祈宁凑过来小声问他:“大哥,那个温大哥真的不在你府里了吗?我还想让他教我玩马球来着。”
凌祈宴斜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早滚了。”
“……噢。”
一旁的惜华郡主闻言嗤了一声,没好气道:“还都不怨你,好好一状元郎,就因为你,害人家连功名都丢了,他定不会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一定是那些嫉妒他的人诬陷他,都是因为你,早说了你还不如把他给我呢,我肯定不会这么对他。”
凌祈宴臭了脸,没有理她。
开席之前,凌祈寓姗姗来迟,进门后先与太后请罪,说是陪着父皇召见官员,耽搁了,这是正事,太后自然不会说他什么。
凌祈寓笑吟吟地送上自己带来的生辰礼,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鸟。
“送给大哥的,还请大哥笑纳。”
凌祈寓脸上的假笑让凌祈宴十分不适,送这么只金丝雀给他,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凌祈宴心下不快。
见凌祈宴没有拒绝的意思,江林帮之接下东西,凌祈宴满眼漠然地抬手,随意一拨,打开了鸟笼子的门,那雀鸟抖了抖翅膀,飞出来,在小孩们的笑闹声中于大殿里转了一圈,飞出殿外去。
凌祈寓瞬间沉了脸:“大哥这是何意?”
“这么漂亮的雀鸟,还是放生了的好。”
凌祈寓冷道:“这雀鸟娇贵,失了庇护,去了外头只怕活不过几天就得死。”
凌祈宴懒得再理他。
怕他们又起冲突,太后赶紧吩咐开席,将俩人隔开坐。
后头倒是没再生什么事端,生辰宴吃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下午太后只留了凌祈宴和惜华下来陪她,小孩们各自散了。
临走之时,凌祈寓阴恻恻地睨了凌祈宴一眼,未有人察觉。
大殿里终于安静下来,祖孙三人总算能好生说会儿话。
太后还是与凌祈宴、惜华这两个她自个养大的孩子更亲,惜华过了这个年就要出嫁,她老人要添的嫁妆一早就都备得妥妥的,说了几句话就拿了这事出来羞她。
惜华红了脸,对嫁给那敬国公长孙倒没之前那么排斥,还说起这段时日与她那小姑子、未来表嫂时常有走动,处得很不错。
“玉兰可喜欢大表哥,时常与我打听大表哥的喜好,听闻大表哥爱听人弹曲儿,每日在家里苦练,她其实已经弹得很好了,她以前是个文静的,知道大表哥爱玩,马球、投壶那些也在跟人学。”
太后闻言高兴万分:“这林家小娘子果真是这样的?那就好、那就好,宴儿你听到了,日后可得对人好一些。”
凌祈宴“噢”了一声,随口应下。
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有太监急匆匆地进殿来禀报,说是敬国公府出了事,那位将要过门的准毓王妃,没了。
凌祈宴一愣。
太后与惜华更是满眼愕然,太后先回神,厉声问:“怎么回事?!”
太监赶忙将事情说了一遍,今日显安侯嫡女邀了各府小娘子们,去显安侯府的汤泉庄子上玩,林家小娘子荡秋千时,那绳子松动了,但没人发现,林小娘子荡到高处,不慎从秋千上摔下,头着了地,当场就昏死过去,被抱回敬国公府没多久,就已没了气息。
“显安侯已亲自登门去了敬国公府赔罪,将汤泉庄子上的下人都交了出来,任由敬国公府发落,侯夫人更是带了女儿去庙里,说是要留庙中长住一年,为林小娘子诵经祈福。”
惜华郡主红了眼睛,太后神情悲伤,半日说不出句话来,凌祈宴更是不知当说什么好。
……怎么竟又发生了这种事?
松麓关。
这里是离漠北最近的关口,朝廷的兵马出征漠北,多数从这个关口过。
几个月之前,漠北刺列部勾结巴林顿人叛乱,敬国公世子林肃将军奉皇命出征,并未能将乱军一击击垮,军事陷入胶着状态,如今天冷了,朝廷大军退回至松麓关,只能等来年开春、天气转暖,再行出兵。
温瀛到达此处已有大半个月,一直在关口下的松麓镇上歇脚。
他没有回乡,来这边时路过广县,都未回去看一眼。
松麓镇上到处都贴有征兵的布告,温瀛没有急着去投,花费了些时间,将军中众将领的过往功绩、家世、脾性都打听清楚了,赶在小年前一日,终于去征兵处报了名。
负责登记的小兵见他一副斯文书生模样,长得还白白净净的,怀疑问他:“你果真要报名?你能提得起多少斤的重物?”
温瀛面不改色,单手拎起身旁一块足有百斤的巨石,那小兵看直了眼,又递了柄长枪给他:“这个玩过吗?试试?”
温瀛接过去,姿势娴熟地随意舞弄几下,明明只是一柄最普通不过的木枪,硬是在他手里舞出了行云流水、锐利逼人之势。
这下不单是那小兵,连身后排队应征的人都喝起彩来。
声音传到后头兵房里,出来个满面络腮胡身形魁梧的把总,皱眉问发生了何事,小兵指着温瀛将事情与他禀报了一遍。
那把总闻言起了兴致,叫人换了柄铁枪来,抬了抬下巴,示意温瀛再舞一遍给他看。
温瀛镇定执起铁枪。
一套完整的枪法舞下来,那把总三抚掌,高兴极了:“善!”
再自我介绍:“鄙姓郑。”
对着一个尚未入伍的白身这般客气,足见这人对温瀛将来的看好,他的眼光一向毒辣,这个少年人并非只有那花架子,他身上那股子气,就注定了日后必不会是池中物。
温瀛不亢不卑道:“郑把总,幸会,在下温瀛,冀州广县人士。”
温瀛呈上自己户籍文书,郑把总随意翻了翻,发现他年岁果然不大,且今日还是他生辰,于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后生可畏,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保管你有酒有肉吃!”
作者有话要说:
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马上就切时间了,然后就嘿嘿
第42章 天煞孤星
敬国公府将要出嫁的准毓王妃意外去世,消息一夕之间传遍整个上京城,大多数人听罢除了感叹一句可惜,更多的又议论起毓王殿下那克妻的传闻。
若说之前两回或还只是巧合,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三次,已无人再怀疑,凌祈宴他就是个天生死老婆的命!
凌祈宴派了府上长史替之去敬国公府吊唁,连太后都让宁寿宫里的大太监去了国公府一趟,皇帝大约觉着确实是自己儿子克死了人家闺女,破例给林家女追赠了一个县主身份下葬,又将林家长孙的官职提了提,安抚平息了林氏迁怒皇家的怨气,待到年节一过,惜华郡主出嫁,这事便再没人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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