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35)
“无事,也没耽搁几日。”
凌祈宴无甚在意,只觉着这个刘商脑子有包,借他的名义故意拖延几日压着不报,他最多不过被他父皇说两句,又能如何?
凌祈宴的神色一顿,想起另一件事情,看面前这位小王子的眼神里多了丝微妙:“你父汗与你兄长勾结巴林顿,起了反派之意,你呢?你千里迢迢来京中告发他们?”
姜戎坦然道:“我漠北人并无中原人子不告父、亲亲相隐那一套礼法,且父兄所犯之事等同谋逆叛朝,本也不能包庇。”
“待陛下处置了你父兄,这刺列部的汗王之位,就能落到你身上?”
“是。”
姜戎大方承认,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凌祈宴大笑,将酒倒进嘴里:“好,你是个有趣的,本王欣赏你。”
他虽无大志,但向来欣赏有野心又有手段之人。
姜戎望着他的目光灼灼:“能得殿下青眼,小子荣幸之至,日后只要殿下开口,能做到的事情,定竭尽所能为殿下做到。”
戌时末,姜戎将凌祈宴送出庄子,俩人一路说笑,已比先前来时熟稔许多。
毓王府的马车停在庄外,温瀛就站在车边,面色沉淡地看着凌祈宴与人一起走出来。
见到温瀛,凌祈宴脸上的笑意褪去,温瀛低下声音:“学生来接殿下回府。”
姜戎的目光在温瀛与凌祈宴之间转了一圈,轻眯起眼,很快又不动声色地与凌祈宴道:“恭送殿下,殿下慢走。”
凌祈宴点点头:“待你离京那日,本王再为你送行。”
姜戎赶忙谢恩。
凌祈宴坐上车,温瀛没跟上去,亦没看那姜戎一眼,随着马车步行离开。
凌祈宴坐在车中,车轮子轱辘响个不停,让他有些心烦意燥,醉意又渐升起,胃腹处一阵不适。
辛辣刺激的酒味顺着喉口翻涌上来,凌祈宴捂着肚子弯下腰,随车伺候的太监手忙脚乱地捧上痰盂,他喝进去的酒水全部吐了出来。
外头的温瀛听到动静,叫人停了车,拉开车门,就见凌祈宴趴在痰盂上,已吐不出东西来,正在干呕。
他坐上车,揽过凌祈宴让他趴自己身上,帮他揉按肚子。
凌祈宴闭着眼低喘气,好半日才缓过劲来,嘴里骂道:“穷秀才,你又占本王的便宜。”
说是这么说,他却没力气将人推开,趴在温瀛怀里,手脚都是软的。
温瀛的神色晦暗:“殿下明知自己喝不了这么多酒,为何非要喝?”
听出他语气中的教训之意,凌祈宴当下生了气,坐直身,抬手就想扇他,被温瀛扣住手腕。
“殿下还有力气打人吗?”
对上温瀛板起来的冰冷棺材脸,凌祈宴十分恼火:“你滚下去,你好大的胆子,敢教训本王。”
“殿下这般不自爱,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学生看不过眼罢了。”
“滚!”
温瀛放开他,下车去,凌祈宴用力甩上车门。
亥时二刻,回到王府,温瀛跟去正院,伺候凌祈宴更衣,手刚碰到他衣袖,就被凌祈宴甩开。
凌祈宴一脸冷淡:“这里不需要你,滚下去。”
温瀛抬眸,他的眼中沉淀着隐藏在平静假相下的、若有似无的鸷戾,又似凌祈宴初见他之时。
凌祈宴皱眉,这个混账还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本王叫你滚,你是听不懂吗?”
温瀛看着他,沉声问:“殿下,您就这么讨厌学生?”
凌祈宴似听笑话一般:“你如此胆大妄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还处处忤逆本王,你觉着本王不该讨厌你?”
“那您为何不处置学生,将学生赶出去?”
不待凌祈宴说,他又岔开话题:“殿下今日去与那刺列部的小王子饮宴,高兴吗?”
原本想骂人的凌祈宴被他一句话转移注意力,嗤道:“自然是高兴的,只有你才会让本王不痛快。”
“学生能这样叫殿下记着学生,也是学生的荣幸。”
凌祈宴抬脚就踢。
温瀛跪坐在榻前,捉住凌祈宴脚踝,帮他脱了鞋袜。
凌祈宴坐着没动,冷冷瞅着他。
下人打来热水,温瀛捏着布巾,摩挲着凌祈宴细白的脚掌,仔细地帮他洗净。
凌祈宴还是想骂人,温瀛抬起眼,忽地问他:“那位刺列部的小王子,对殿下殷勤备至,殿下喜欢吗?”
凌祈宴不耐道:“与你何干?”
“太子虽处处提防着殿下您,对您与旁的人到底不同,殿下觉着呢?”
“太子送殿下银狐皮,那小王子送殿下夜明珠,那些东西,就能讨得殿下欢心?”
“那些身外之物的奇珍异宝,殿下就有这般看重?谁人送殿下,殿下都会收?”
凌祈宴沉了脸,一会儿小王子,一会儿太子的,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好东西为何不要?本王不看重那些金玉珠宝,难不成要看重你这穷秀才几个铜板买的零嘴?”
温瀛捏住他脚掌,不再说了。
殿下不懂这些,……不懂也好。
凌祈宴被他这一番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说得更生了气,湿漉漉的脚掌再次踹上他胸口:“你滚。”
第27章 如花美眷
翌日,因着宿醉,辰时过凌祈宴才起。
原本打算一早就进宫去与皇帝禀报漠北之事,只能推迟到下午。
凌祈宴用着早膳,有些食不知味,江林小声告诉他,说温瀛一早就过来与他请安,见他还没起,就又回去了。
凌祈宴听得心不在焉,没等他说什么,外头有小太监进来通传,温瀛那小子又来了。
凌祈宴原本想叫人滚,话到嘴边一转,改了口:“让他进来。”
温瀛进门来,规规矩矩地请安,凌祈宴睨他一眼,随口问道:“你不是明日就要考试了?还这么多心思,别最后连个举人都考不中吧?”
“不会。”
温瀛说得十分笃定,在学业上,他向来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说罢他抬眸望向面前的凌祈宴:“殿下,学生这回若是能考好,也是给您长脸,您能否消气,不再怨恨学生?”
哈?
凌祈宴算是服了这人脸皮厚的程度:“你还想要本王消气?”
“学生低微不值一提,殿下因学生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凌祈宴顿时没好气:“滚下去,别来碍着本王的眼。”
温瀛不再烦着他,走之前,却又忽然凑近,抬手捻去凌祈宴鬓边沾上的一小瓣落花。
不等凌祈宴反应,温瀛已然退开,告退下去。
待人走了,回过神的凌祈宴板着脸教训起身边下人:“你们都瞎了?本王头发上沾了东西,你们一个没看到?”
一众下人低着头不敢多言,看见自然看见了,但那花瓣落得正好,娇艳颜色就在殿下鬓发边,衬得他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庞多了些粉黛之色,看着格外妍丽,别说那些个丫鬟不愿提醒,连江林他们几个,犹豫之后都没说出口。
……就那穷秀才多事。
早膳尚未用完,宫里突然来了人,皇帝急召凌祈宴入宫。
江林十分有眼色地给来传话的宫中太监塞了锭银子,对方小声提醒凌祈宴:“早上礼部刘侍郎与陛下禀报藩务事,赶巧内阁收到兵部送来的急报,漠北那边又出事了,像是与刺列部有关,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殿下您一会儿到了陛下面前,可得小心应对着。”
凌祈宴顿时语塞,昨日那姜戎小王子才与他说起这个,今日竟就出了事,怎这般凑巧?
不敢再耽搁,凌祈宴放下碗筷,换了身衣裳,命人备车入宫。
兴庆宫里跪了一地的官员,皇帝正在发脾气骂人,太子也在,凌祈宴刚走进去,就被皇帝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早朝会之后那刘商特地留下,与皇帝禀报昨日姜戎说的他父兄勾结巴林顿,起意反叛之事,还说主客司一早收到消息,第一时间禀到毓王殿下那,是毓王殿下说要压一压,待万寿节之后会亲自与陛下说,如今万寿节已过,毓王殿下像是完全忘了这事,他怕再耽搁下去漠北那边会出岔子,这才禀到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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