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25)
大成朝是中原天朝,立国一百余年,正是国力最强盛之时,自南向北、由西往东,四周无数小国依附,对大成称臣纳贡。
每一岁的年节和万寿节,这些藩属小国都会派出使臣,前来上京城进贡祝寿,以表其赤诚依附之心,当然,大成朝为彰显大国气度,每一回都好吃好喝地招待这些使臣,待到他们回国时,带走的赏赐也远多于他们所缴纳的岁贡。
凌祈宴管着这摊子事情,再不上心,也不能当真不闻不问,自各国使团陆续抵京,原本每三日来他府上禀事的官员改成一日一禀,诸多琐碎事情即便有下头官员拿主意,都会告知他一声让他知晓。
王府正堂里,凌祈宴正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听着下头官员低声禀报:“今次因是陛下四十整寿,为表重视,好些个国家都是国君亲自带队前来祝寿,如今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离万寿节正式朝拜陛下还有几日,按旧例会同馆要做东,办一场饮宴为他们接风洗尘,时候就定在明日傍晚,殿下您可愿纡尊降贵,去露个脸?”
凌祈宴手里捏着颗夜明珠把玩,举高对着窗外透进的阳光细瞧,问:“这是哪里送来的?”
那官员看了一眼,想了想,回答他:“应当是漠北的刺列部送的,下官看他们好似还有两枚更大的这种夜明珠,其一在贡品单子上,另一想必会送去东宫。”
凌祈宴闻言,搁下那珠子,原本瞧着还挺稀罕的东西,瞬间没了兴趣。
这些藩邦小国每回来京,除了上贡,都没忘了给东宫送礼,还会给朝中那些有实权的勋贵官员送,因着他这差事,他这毓王府里,今次也第一回收到了这些人的礼,好东西还不少,但依旧比不上给那位东宫太子的。
“行了,本王知道了,饮宴是明晚是吗?本王会去的。”凌祈宴挥了挥手,三言两语将人打发。
第二日傍晚,临出门时,碰上温瀛过来请安,这小子还有十余天就要考试,这几日国子监都不去了,只每日闷在府中念书,凌祈宴心思一转,与他道:“走吧,本王带你吃酒去,让你松快松快。”
温瀛跟着凌祈宴一起去了会同馆,宴厅里一排排的酒案已分列摆开,只那空着的主位留给了凌祈宴。
凌祈宴出现,一众人起身与他见礼,这些人的长相打扮多与成朝人不同,凌祈宴随意扫了一眼,嘴角噙着笑,说了几句场面话,示意他们坐。
他又叫人在自己左手下边加了张酒案,就让温瀛坐那。
美酒佳肴一一盛上,还有助兴的笙箫鼓乐,这些藩邦使团都带了善舞的美姬过来,轮番在凌祈宴面前献演。
只着轻纱薄衫的外邦女子们妩媚娇艳、风情万种,无不热辣大胆,莺歌燕舞中不时与主坐之上的凌祈宴抛媚眼,在他面前舞出最撩人的身姿。
凌祈宴一手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显然这些舞姬们的表演大大取悦了他。
温瀛抬眼望向凌祈宴,目光扫过那些正翩然起舞的女郎,面无表情地闷了一口酒。
到后面,那些使臣轮番上去给凌祈宴敬酒,凌祈宴又喝高了。
有胆大的凑在凌祈宴面前不肯走,不停与他套近乎劝酒,眼见着凌祈宴被人劝着接连灌下三大杯酒,再要喝时,温瀛终于起身过去,挡住他的手。
凌祈宴不悦抬眼:“你做什么呢?本王要喝酒,你一边待着去。”
原本在凌祈宴面前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男人住了嘴,精明的目光在温瀛身上转了一圈,拿不准他的身份,客气地自我介绍,他是西南某个小国的国君。
先前那些献舞的美姬中,长相最出众的,就是这人带来的,个个美若天仙,叫在场之人俱都看直了眼,连凌祈宴都因此对他另眼相待。
温瀛并不理他,只按着杯子提醒凌祈宴:“殿下,您醉了,不能再喝了。”
凌祈宴的眼尾泛红,桃花眼潋滟非常,却带着怒气,呵斥他:“滚开,轮不到你来管本王的事情。”
温瀛不肯,坚决不让他再喝。
凌祈宴瞪着温瀛,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要对他动手,温瀛不为所动,半步不让。
僵持之中,被他俩无视了的那位国君操着一口虽不地道,但十分流利的大成话打圆场,与凌祈宴道:“殿下,先前说的事情,您若是有兴致,明日我再去您府上,给您请安。”
凌祈宴被转移注意力,乐呵呵地点头:“好,明日你来找本王,本王尽地主之谊,定带你去这上京城里好玩的地方都逛一遍。”
那人得了凌祈宴首肯,十分高兴,又奉承了凌祈宴几句,这才退下。
凌祈宴不耐烦地挥开温瀛还挡着自己的手,又有人过来给他敬酒,这回是个身量高大,看起来颇为俨然持重的少年郎,一身漠北人的装扮,自我介绍:“殿下,在下姜戎,家父漠北刺列部汗王,特来与殿下敬酒。”
不似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其他使臣,面前这位小王子嗓音沉稳、不亢不卑,颇有些与众不同。
凌祈宴不由撩起眼皮子,多看了他一眼,又见此人相貌堂堂、疏眉朗目的,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且大成话说得十分标准,顿生好感,问:“你刚说你哪个部落的?”
“刺列部。”
凌祈宴眉头一皱,不甚清明的脑子里回想起,昨日那颗夜明珠似乎就是刺列部送来的,原本的那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冷着脸道:“行了,本王知道你是谁了,本王头疼,酒就不喝了,你下去吧。”
姜戎没有当即退下,目光落在凌祈宴染了红晕、桃花泛滥的脸上,顿了顿。
温瀛似有所觉,抬眼冷冷瞅向他,那人对上他的目光,眸色略沉了沉,又很快移开视线,右手握拳抬至胸前,微微躬身,与凌祈宴行了一礼,退下去。
戌时末,饮宴散场,温瀛扶着凌祈宴上车回府。
一阖上车门,凌祈宴的巴掌跟着落到温瀛脸上,虽无甚力道,温瀛的眼中依旧有一闪而过的凶狠,在凌祈宴的第二巴掌落下时,用力扣住他手腕。
醉意上头的凌祈宴被温瀛往身前一扯,倒进他怀中,动了动身子,干脆坐到他腿上去。
凌祈宴打了个酒嗝,温瀛的脸在他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他坐在温瀛身上,不安分地乱扭,手指点上温瀛胸口,咬牙道:“你好大的胆子,拦着本王不让本王喝酒的,除了陛下和皇后,你还是第一个。”
温瀛没肯认错:“殿下在那么多外邦使臣前喝得醉醺醺的,不成体统,传出去更会给殿下惹来闲话。”
凌祈宴轻嗤:“所以本王还该感谢你规劝本王?”
“学生是为了殿下好。”
凌祈宴用力捏住温瀛下巴,轻眯起眼,盯着他的眼睛,冷道:“为了本王好?你凭什么觉得是为了本王好?你不觉着你管太宽了吗?”
“学生是为了殿下好。”温瀛坚持。
他不错眼地看着眼前毫无防备、就坐在自己怀中的凌祈宴,这位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虽在生气,那双含着怒气的漂亮眼眸却更显生机勃勃,叫人移不开视线。
凌祈宴的指腹摩挲着他下巴,思量着要怎么教训这不知死活的穷秀才,温瀛忽地低头,将凌祈宴的拇指含进嘴里,柔软的舌尖在他指腹上舔弄了一圈。
凌祈宴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手指被温瀛叼住,被他的唇瓣裹夹住,温热湿软的舌头跟着纠缠上来,含着他不放。
一阵阵叫凌祈宴汗毛倒竖的痒意,从被温瀛叼住的指尖蔓延到他的心脏,再散至四肢百骸,温瀛黑沉沉的双目始终盯着他,眼底泛滥着难以言说的、凌祈宴看不懂的情绪。
凌祈宴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恼道:“你做什么,你放开本王,本王非教训你这以下犯上的混账不可……”
直到将他的拇指完全舔湿,温瀛才松开嘴,回过神的凌祈宴用力掐住他脖子,恶狠狠道:“你敢调戏本王!本王杀了你!”
温瀛并不挣扎,由着他掐,最后凌祈宴自己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放开他,打着哈欠趴到他肩上,闭上眼。
“穷秀才,本王当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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