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国士无双(44)
玄德眸子转到面无表情的云渊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
“真不知你小子积了什么德,契约对于仙族来说……”
“玄德。”齐光唤了一声,让魔君拂袖而去。
玄德直接回到自己的地界,不再掺合此事。至于鬼族?他现在没心情去敷衍应对。若是敢开战,他玄德接着了,定会给他们……一场永生难忘的惨败。
“怎么穿起了白衣?”齐光转过身,特意放柔了声音,但也掩盖不掉多日饮酒的嘶哑。云渊很少穿这样干净浅淡的色泽,以前穿白色是因为自己准备好了,那人怕麻烦就顺从地穿着。
“因为有人需要祭奠。”云渊的声音很轻,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里面。
明明他们只相隔了十天,却仿佛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在身前。
听说这个男人为了他灰飞烟灭,可也听说这个男人是他命运的转折点。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
“齐光,你走吧。”明明一切和云渊算计的一样,他却没什么料事如神的快感。就算齐光不来,他也可以全身而退。但这男人终究是来了。
他想过,自己和齐光最好的关系,便是陌生人。只要是陌生人,齐光还是那个逍遥的仙,只要是陌生人,自己还是那个人族的云渊。
齐光闻言苦笑。有些决定,下得了第一次,实在难下第二次。
“伴你身旁,可好?”仙人一袭粉衣,仍然俊秀,却不复当初的从容。
“你记得我们最初相遇的那天吗?我们在秋日相遇,夜里我其实感觉到了你的视线。”云渊没有正面回答,齐光曾经在这张脸上见过嬉笑怒骂,如今只剩平静。
云渊这句话,是在骗齐光。
“秋风清,秋夜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齐光静静地听着他吟诗词,目光复杂。他又想到了初见青年时的场景,那样的狂放不羁,那样的惊心动魄。
黑夜重新笼罩了森林,给冬日染上了秋日的寂寥。齐光从一开始就知道,青年在算计,但那时他不反感,现在也不会反感。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吟到深处,词中的话语越发明显。云渊不傻,当日他不明白齐光为何而走,可如今他又怎会猜不到他的情意?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首诗他是为齐光而念,直接点破了对方离开的原因。
“你既已知晓……”齐光半倚着冰凉的树木,心中的温度却比树木还要凉上几分。他知道青年大概要念出什么决绝的话语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齐光,书院的桃花不会开的,不是吗?”
桃花仙看似温柔,实则那般骄傲。话说到这份上,又怎肯留下?云渊想断得一干二净,他并非反感对方的感情,他只是比起感情,更怕麻烦。当日齐光后悔相遇,如今,自己也后悔了。天下仙人甚少,他却是最不该招惹的一个。
究根结底,是他不爱对方而已。
“云渊,你觉得我会拂袖而去?”齐光闻言,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深沉,仙人的落寞寂寥与高高在上在他的身上完美融合。
“云渊啊,我会离开的。但是,你在小看谁呢?”他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飘然而去。他齐光骨子里是孤高不可一世,但感情之事,谁也无法从容相对。
云渊看着他的背影,也浅笑着乘鹤离开。自己或许想国士无双,也或许想金戈铁马,但没有时间未风花雪月弄得身心皆疲。
就这样吧,我们不相识便好了。你说呢,齐光?
第46章 铁血柔情男儿义
云渊来到军营时,已是五日后的黄昏。
他在秦国接受了举人文位,国君听半圣说他要奔赴战场,赐他秦国正四品将军,以便他非战时能调动一小撮的秦国军人。至于七国的职位,全凭战功,国君也没有办法。
那碧蓝色的天幕被染上了温暖的色泽,半消半退间有微光划过。浩荡的烟云锁住了残阳的去路,两者纠缠不休,汹涌决绝。
云渊站在黑鹤上,沉沦在这般壮观的美景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往夕阳飞去,随其一起坠落。
“嚯!”此时简短有力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那是将军在整合军队。下方的人影实在太小,再优秀的视力也看不清面容。
这片土地上满是军人,四四方方的整齐队列显示着军纪严明。虽然身着一样的战袍,但这七个队列明显是来自不同国家。主修儒道的国家,士兵的气势是透着最温柔的坚忍;主修法家的国家,是残酷的决绝……
但这无关紧要!纵使七个军队的右侧竖着各国的国号,可他们的正前方,永远竖着一个黑色的龙纹旗帜,上面用血色写着一个大字,也只会写着那个字。
那个字是——人!
以鲜血来浇灌我人族的土壤,以胜利来祭奠我人族的英魂!
“吾等生而为人,愿为人族献上忠诚!”
“献上忠诚、信仰、乃至灵魂!”
荒凉的号角声伴着不知名的将军斩钉截铁的话语,一同响起,这满溢的情怀超脱了言语。
“为了人族!”七国军人齐声相和,手中的长矛抵着地面,凛凛气势奏出最合拍的乐段。
“现在,为吾等袍泽,送——行!”将军放大嘶哑的声音,他面色沉凝,右手抱着头盔,猛然单膝下跪。
怎么回事?文人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帝王。而如今……云渊指尖颤动了一下。
满地的军人同时跪下,甚至能听到膝盖撞地的沉闷声响。他们额头抵地,有人无声的流下泪水,无声掩埋在血土之下。
铁汉柔情,男儿意气。云渊恍然明白,他们在缅怀逝去的友人。
号角声又从远处传来,像是离人的呜咽,又比拖沓的呜咽声多了壮阔与豪迈。
这便是我人族的前线吗?
云渊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干的。真奇怪,为什么有一瞬间有种自己会流泪的错觉?
他的目光停留在将军侧后方的那人身上。纵使看不见面容,云渊也一眼认出了陆危楼,只因那人过于突出的气质。
陆危楼低垂着头颅,用长枪支撑身体。他并未像一些人一样念着祭文,只但握紧的手诉说着他的愤怒悲痛不逊色与任何人。男人似乎敏锐的感知到了空中的视线,猛然抬头看去,长枪直指云渊。
他眼中有着还未消散的血色,就像是噬人的野兽,偏偏一身正气凛然。
“云渊?”陆危楼眯起眼睛,不知道凭借什么,竟也认出了对方。
啧。云渊暗叹一声,他明显来得不是时候。还好大多数人低头没有注意到陆危楼的举动,自己要是在这种氛围下加入军队,太过古怪。
云渊点头示意,也不管陆危楼看没看见,将军队特有的令牌挂在腰间,直接飞往了军营。就当他没撞见这庄严悲哀的一幕吧,他只不过侧面看了军队,心神竟已被震慑。将来若是看到百万人呐喊征伐,又不知会涌出何种感情。
男儿的归宿,果然不止是朝廷,还有伟大的战场!那是一个激发血性、荣辱与共之地!
云渊拿着吕不群写的类似推荐信的东西,来了一个略小的营帐。等了没多久,就有两个将军进来。
“此人便是云渊?”最前面的正是刚刚在阵前单膝下跪之人,其名陆英。他乃七国的正一品大将军,同时也是兵家的大儒,陆危楼的叔父。
说实话,这片土地人族与妖族的交锋虽然激烈,但算不上主战场。妖族兵力大多还是分给了有大儒驻扎的边界。陆英并非常驻此处,这次孤身前来,只是佯攻一场,震慑因为明珠大比而蠢蠢欲动的妖族,隔日便走。
这般做派也未尝没有照看陆危楼几分的意思。
“嗯。前几日他发现了魔族在楚国的一处据点,七国承认授予他正七品的军职。”
“正七品。”陆英斟酌了一下,这军职听着好听罢了,一点实权没有,也就比冲锋陷阵的童生秀才要好上些。
“纵横家的少子?我第一次见纵横家有少子来前线。”陆英说话很直接,古铜色的脸上自有一股彪悍之气。当那双犀利的眼扫过对方时,会让人毛骨悚然。
纵横家在战场上的地位有些尴尬。他们是耍嘴皮子的,不是真刀真枪的实干派,也不是什么后勤。此家之人在各国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就算来战场,也是在战局已定之时去谈判,争夺利益。
他们是只有战后,才会出现在战场的人。
当然,并非没有纵横家尝试过战局之前或者战局之中去游说妖族,他们“进退自如”、“合纵连横”的能力,用来保命再合适不过。
而这样做的结局就是,妖族最开始确实被糊弄了几次,之后想杀他们又被逃了。纵横家每次还在战后条约上宰妖族一顿,有时妖族明明赢了也不见得得到了什么好处。
妖族战后不好发泄,却养成了战时看到纵横家前来,没说上几句话就直接倾力埋伏斩杀,一舒怨气。这般做派后,纵横家已有百年不直接出现在战场了。
“他是我的友人,我会带他一段时间。”陆危楼没有看向云渊,而是和自己的叔父对视着,气势毫不相让。
“友人?罢了,由你。”陆英是如今军位最高的人,皱着眉头还是允了。他实在不觉得一个未见过血腥,只懂金钱的小子能有多大用。自己还要赶回主战场,懒得多管。
“敢上战场的人都有胆气,但莫要只知胆气。”他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自家少子十年间奔赴各个战场,头一次要人,还是个在战场上标上死亡二字的纵横家。
他怕陆危楼引火上身。
“你们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营帐里只剩下云渊和陆危楼,云渊明知故问道。之前他在高空就发现,阵型虽齐整,但军中的哀伤与伤员的血腥是掩盖不住的,而眼前的男人更是一脸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