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120)
李念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只是有种强烈的欲圌望,推着他。他要去找他,还想送他一件什么东西。
他把那件东西也弄丢了。
世安看他停了手出神,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起身问:“要不要叫人来帮你?”
“不用。”李念回过神来,看着世安,“金总,他真的是我男朋友?”
世安莫名其妙,“当然是,他都舍命救你——怎么这样问?”
“想不通,”李念笑笑,“他那么完美无缺的一个人,到底瞎了什么眼,看上我这条病狗。”
世安闻他如此说,亦觉怅然:“没有你,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份上。是你把他带出来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为了前途出卖爱情,不像他会做的事。”李念吹着书架上的灰:“金总,你这样说,我很不爽。”
世安忍不住逗他:“说不得吗?你这就心疼了?”
李念嚼着口香糖,“心疼谈不上,只请金董事长你下次不要说些有的没的,损害他的形象。”
世安偏头看他,不禁微笑起来。
其实李念原本就是个爽快人,只是过去许多心事,把他扭曲得变了样子。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世安想,失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念把档案册顶在手指上打转:“跟你坦白说一句,我也不怕钟越听到。我虽然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但我确信,他跟我想找的不是同一个。”
“哪里不对吗?”
“他在说假话。”李念毫不客气,“两个人过去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很多细节能看出来。他说我们一直同圌居,我却并不觉得在那里住过。虽然地方是很熟悉。”
世安饶有兴味地看他。
“我醒过来之后,你们全都告诉我,别再折磨他。而钟越的说法是,我对他一直很好。”李念转过脸,“你们的说法偏差很大——我不可能对我喜欢的人不好,所以我想他也许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世安一肚子笑憋在心里,“过去那个真不如钟越好,你可得衡量清楚。”
“好不好是我的事,我什么都忘了,只想找这个人。钟越再好也不属于我。”
他说了这句话,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
世安摸圌摸鼻子,“就不觉得可惜?难得他貌若天仙,对你又死心塌地,这么好的人上哪儿找去。”
这话触动了李念的情肠,是的,他过去的爱人似乎并不完美,他记得他甚至有些胆怯。他朦朦胧胧想起他和那个人初次见面,是个寒冷的夜晚,似乎还在下雪,那个人坐在窗下,一动不动地看窗棂上的积雪。李念想,漂亮极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像条油光水亮的雪豹。
他走向他,雪一样的男人抬起脸,居然脸红了,而且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依稀记得他幽深的眼睛,像无星无月的朔夜,黑得让人心旌动摇——是太黑了,像十二月深澈的夜空,让星和月都羞于放射光亮。
李念又开始觉得头痛,摇摇晃晃地低下头,世安连忙扶住他,李念坐下来,半日方道:“我记得这个人是个结巴。”
世安怔了片刻,终于失声大笑:“钟越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他原本就是口吃。你病了,他一夜之间忽然好了。”
李念愕然地抬头。
“不信你翻翻自己的笔记,”世安笑着摇头,“他大约是怕你难过,过去你们总是不愉快,说到底是你的错。”
而李念已经站起来,纸箱也丢下不管。
“谢谢你,金总,”他头也不回,“谢谢你告诉我。”
钟越以为李念很快就会回家,而他7点还没有到家。
钟越只好下楼去等他,左等右等也不来,打电话也不接。钟越心里着急,又打世安的电话,世安莫名其妙:“早就回去了。”又说,“哎,他手机忘在这儿了。”
钟越真急了。
他想去开车,又觉得不妥,徒步向外走,整个南京沉入夜色,茫茫人海,何处去寻?
他好不容易救回他,他去了哪里?
钟越只身在路上跑着,世安和郑美容都来电话:“你不要急,我们联系警方了。你先回家去,万一李念回去了呢?”
他又茫茫然走回家去。
家里灯还亮着,门也开着。
李念真在家里。
钟越真想冲上去打他,或者按住他,可他什么也没做。
李念站在门口,盯着他,两人互相看着,都不说话。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李念嘴唇翕张了许多次,才发出声音:“小钟?”
钟越忽然觉得眼泪流下来,不为别的,只为这两个字。
李念踌躇着,向他摊开掌心:“我想送你,可是弄丢了,所以我又去买了一个。”
是颗钻石。连盒子也没有。
“你已经送过我一次了。”钟越说,“在我床头。”
李念看着他,这一刻心中竟然只觉得空白。他下意识地去摸钟越的长发。
“先别哭,”他盯住钟越的眼睛,“漂亮的钟先生,你为什么骗我?”
钟越满心的着急,被他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觉得委屈,又觉得甜蜜。
“你把我的小钟藏起来了,应该还给我。”李念说,“我想要抱抱他,可以吗?”
“不可以。”钟越赌气说,“允许你吻我。”
李念二话不说地拉低了钟越的脑袋,嘴唇碰触的一刹那,两人都短暂地停顿,漂亮的钟先生迟疑地问:“你现在不会觉得恶心吗?”
李念觉得他好破坏气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们没有再谈下去。钟越温顺地低下头,这一次像初吻一样地甜蜜。他的长发落在他脸上,一阵依圌兰香。
作者有话要说:
依兰的花语是纯洁喔。
第93章 【番外四】红玫瑰与白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红玫瑰,白玫瑰,都是女人花。
百合,注意避雷。
海龙以前有句什么话来着——郑总那样宜室宜家的好女人,金总可配不上,金总只配秦浓那样的妖圌艳贱圌货。
宜室宜家和妖圌艳贱圌货大概总想不到,她们俩的仇还不止这一桩,更想不到她们有朝一日会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谈事情。
秦浓文秀地用丝绸巾点着红唇,从浓密的睫毛里打量郑美容——真容貌平平,还是平常女人最忌讳的人高马大,妆容倒还算精致仔细,不过什么好东西用在郑美容脸上也是牛嚼牡丹——瞧瞧她眼角的细纹!手也老了,像男人似地粗粝。女人哪怕再有钱、再怎么注意呢,不是绝代佳人,岁月可不肯顾惜你的一双手,总在手背指尖上划出一点光阴的痕迹。
秦浓想着,得意地去看自己的手,雪白娇圌嫩,是岁月给她的一份恩宠。她是绝代佳人,所以怎么也不老,老也能藏得住,反正手上是看不出来。她的手是永远的十六岁,嫩得可以拧出汁。别说脸蛋,男人就是见了她这一双手,小指一动,也要神魂颠倒,恨不能这只手在自己身上摸一遍。
她美惯了,平时不会这样自矜自得,只是瞧着郑美容,她心里就觉得不忿。这么一个粗糙的女人,凭什么金世安追过她,李念也追她?
她秦浓美得天上有地下无,李念还没送过她东西,郑美容凭什么。
秦浓想着,越想越来气,所幸美人的恼恨并不丑恶,美人的怒气只像花的怒放,越怒就越是娇圌媚。她特意伸手搭在郑美容手上,婉转玲珑地谢她:“郑总,多谢款待,难得你知道我爱吃甜的,连本帮菜我都还嫌不够甜。”
两只手搭在一起,真是泾渭分明。秦浓心里十分痛快,玉葱一样的指尖点着殷圌红的蔻,在郑美容的手背上轻轻地跳。
郑美容给她摸得一阵肉麻,美女真够难伺候,这美人恩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郑美容心想,难怪是个公的都被秦浓迷得七荤八素,这小手送得销圌魂酥骨。秦浓应该谢谢她郑美容不是个男人,她若是个男人,将计就计就把她调戏了。
可惜她郑美容还是个女儿身,只能坐在这里一身鸡皮疙瘩。
坦白说,秦浓的手真是温柔,她居然还觉得有点受用。
时间过得快,一转眼四年过去了。郑美容真是个单亲妈妈圌的命,生来该带拖油瓶。当初带着昕昕,后来带着安龙整一窝兔崽子。
自李念病后,人事不知。李念醒了,一时半会也帮不上忙,钟越还各种心疼,不肯他的念哥到公司来。金总裁醉心于艺术事业,只肯过问大事,差不多的事情都是一句“美容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她郑美容又做起了管家婆。一手拉拔着小马小牛,拖家带口扯着安龙往上爬。郑美容倒也不怨恨金世安,他现在是蜚声海内外的大作家,安龙的金字招牌——有好艺人的公司多,有好编剧好班底的公司可不多。就冲着金世安,张惠通臧援朝也肯给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