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壮夫郎(83)
离沈砚北约一百多里的官道上,黑压压的士兵步伐整齐一致地向前跑动,马蹄翻动,尘嚣满天。
急行军的队伍前头,身材健壮的男人稳稳坐于高头大马上。
男人身上穿着由小甲片编织而成的明光甲,其面色冷峻,更显威武。策马扬鞭间,风扬起男人额前墨色的碎发,一点颜色黯淡的孕痣显露出来。
这队伍的带头之人竟是个双儿!
队伍未出发之前,听闻带领他们远赴边境的是个双儿时,不少士兵心中不满,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后悔参军欲退出。
一个娇滴滴的双儿不好好呆在香闺喝茶赏花,竟使手段坐上将军的之位带领他们这些新兵出征,这是要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同行的年轻武将也不满一个双儿压在自己头上。他们这些人有的是王侯之子,有的是通过武举考上来的,无论出身高低,都是有能力之人,实在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双儿统领。
面对诸多质疑之声,众目睽睽之下,男子也不多说,只手持□□对着不满他的人,说了两个字:“请战。”
被人拿枪指着鼻子,气血方刚的年轻武将脸色涨得通红,立刻抽刀而上。
刀光剑影间,男子面无表情,从容不迫地躲过对方的攻击,但每使出一招攻势皆震撼人心。
一个、两个、三个……
除了一个年长将军,其余将领都狼狈地趴在男子□□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的士兵口呆目瞪:“老天,这人是不是投错胎了?除了那眉间的孕痣,这人有哪一点像双儿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是啊,这长相这身材还有这武力也太恐怖了?”
“难怪要来军队里,这样的双儿根本就没人敢娶吧?”
男子听到士兵的低语,面不改色地收回□□,低头看着地上的年轻武将,肃声道:“即刻整理好各自小队,卯正准时出发,不得有误。”
“……是!”众武将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召集各自的人马,不敢再有异议。对方武力彪悍,已是手下留情,再者皇命在身,他们不能不知进退。
迅速点兵列队,卯正一到,男子一声令下,五万新兵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踏上远赴边境的路。这些新兵都是在雍京城附近的郡县招募到的,其余州县的新兵还在路上,可军情紧急,皇帝命男人先一步出发,后续的新兵由个州县武将直接护送至边境。
新兵未经过训练,品质参差不齐,之所以参军也各有理由,此行前途未卜,无一不是想着有命回家。男人以自身强悍的武力暂时压住新兵对未知的恐惧,其余的只能在路上磨合。
行军打仗男人毫无经验,如今皇帝把五万人交到他手上,如何尽可能多地把人送到边境,这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可是把人带过去不是难事,难的是把人带回来。男人握紧手里的银枪,看向前方的目光深邃而坚定。
滚滚红尘中,日头越升越高,军队离皇城也越来越远。
坐在马上的男人忍着不回头去看,可心中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多。
青年醒来了吗?自己偷偷跑了,他会不会生气?
男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便舒展开。
应是不会的,青年那么纵容他。
想到这里,男人脸上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红。
昨晚自己那般放浪,就是因为知道青年会纵容自己,才疯狂地向青年索要。果然,青年什么也不说,还陪着他胡来。
那种事情,起初他会紧张会羞怯,可在青年的引导下渐渐有点食髓知味。
他喜欢那种彼此肌肤相亲,水乳交融亲密至极的感觉……
“世子?”
忽然身边有人喊了声,男人急忙收敛心神,转头看向来人:“李将军。”叫他的人正是之前唯一一个没有和他比划的武官。
“已是午时,可否休整?”新兵未经过训练,还不习惯长时间行军,得循环渐进。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男人下令,传令官吹响号角,把休整的命令传达下去。
整个队伍为之一顿,肉眼可见地所有新兵都萎靡地长出一口气。众人原地休息,饮水吃干粮,男人却未停下休息,而是用脚踢了踢马匹,带着少年亲兵,转身策马跑到队伍身后去巡查。
“报!”各小队的卒长挺直腰杆,高声应答,“百人已齐,无人掉队!”
男人点点头,鼓励叮嘱两句便往下一个小队去。如此逐一清点人数,确认无新兵掉队和逃跑,男人才放心地去歇息。
其余年轻武将看男人如此行事羞愧又佩服,新兵出行最忌逃兵,因其将引起军中恐慌,造成军心不稳。若是路上天气状况不佳,感染疫病,士兵心智不坚又体弱很难达到目的地,更别说是上战场了。
男人此举既能预防逃兵又能鼓励士兵,虽繁琐却效果显著。
“师父,喝口水。”少年亲兵把水囊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喝了一口,让少年好好休息,自己提着银枪走到一棵树下小憩。。
他身强体壮,可昨晚太过孟浪,长时间端坐于马上也觉得难受。
男人背靠着树干,银枪摆放在膝上,大手在枪杆上细细摩挲。
这是一柄新枪,青年来京城赶考的时候,寻访了打造兵器的大师给他量身定做的,用着极其顺手。
在不日的将来,这柄枪将沾满蛮夷的鲜血。
时辰到,众新兵在卒长的督促下整装待发。男人起身,手握银枪一跃上马,率领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边境出发。
军队行至边境需半月左右,因是新兵,所需时间又多几日。这段时间内,雍京城一切照旧,百姓婚丧嫁娶,逛街买菜似乎并无影响,可沈砚北却感受到了朝堂上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边境传来消息,乌索已和龙格图达成一致意见,两个草原最大的部落将联合出兵。
皇帝召集大臣商议过后,兵部紧张运作,户部着手安排后续的粮草军需。
去岁在南方大力推广粮食增产的种植新方法,各地亩产都有不同程度的增产,今年新一季的水稻已种下,待到七月又是丰收景象,后续粮草无需担心。
每年蛮夷犯境皆在秋收之后,彼时大齐新兵已练成,参战人员已就绪,粮草军需也准备妥当,以逸待劳,定能给蛮夷迎头痛击!
就在朝中上下皆用心备战之时,一件意外发生了。
浏阳郡地震了,情况十分惨烈。晋阳王上书,痛泣地震过后的浏阳郡是多么的悲惨:房屋倒塌,土地崩析,无数百姓埋于瓦砾之下,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因心痛万千百姓流离失所饥寒无衣食,故上书请求朝廷施以援手。
对付灾荒,朝廷的一向做法是拨款赈灾。
赵御收到暗卫来信,确认浏阳郡灾情的确严重,便也同意给浏阳郡拨款十万两白银。可这笔赈灾的银子由谁送过去,才能保证其不与晋阳王勾结贪污灾银,又能保证这笔钱能用之于民呢?
对于渴望往上爬的人来说,这是个出头的机会,可这差事并不好当,极可能吃力不讨好,尤其是在晋阳王的地盘,上下阻力大难以施为。
朝中大臣推举了人选,也有人请命。
赵御思虑再三,点了一个人为钦差。
无容置疑,这个最合适的人选非沈砚北莫属。
82.赈灾
沈砚北从未想过自己不久前才风光了一把, 还没过多久又得风光一把。只是风光的方式略有不同。上一回状元游街, 算是他用实力争取, 可这一回……
嗯,他被贴上了皇帝身边红人的标签。
翰林院修撰为从六品官员, 即便京官比地方官稍高可也还是太低了, 从古至今就没有官位这么低的钦差。可赵御是什么人, 他已经把应该承袭侯爵爵位的顾长封弄成了镇国公世子,想要把从六品的沈砚北弄成钦差根本不是难事。
于是沈砚北升官了。一下子从从六品的翰林修撰变为从五品的翰林学士。
虽然看起来官位只提了一阶, 可这升迁速度前所未有, 毕竟沈砚北进入翰林院还没几个月呢!而且翰林院是个熬资历的地方,翰林官每一次的升迁都不容易,因翰林院官员的人数是固定的, 得前头有了空位,才能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按照一般的升迁规律,沈砚北一年以后可迎来第一次升迁机会, 由从六品修撰升迁为正六品的侍讲,想成为翰林学士,得前头有人腾出位置, 这个过程需要两到三年。可想而知沈砚北这一跳跃直接甩了别人三年, 不是皇帝的红人谁信?
当然, 众人不敢不信,可相信是一回事, 不满又是一回事。那些熬了几年的正六品侍讲和侍读虎视眈眈地盯着学士的位置, 结果沈砚北一来就端了, 凭啥呀?
能入翰林院的哪一个不是腹中墨水翻涌之人?而且我们的资历还比他深呢!
如此一来朝中便有了反对的声音,尤其一向认为年轻人就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的老丞相一派。
面对众人的质疑,赵御冷斥:“朕要的是能为国为民出力的人才,而不是要只会舞文弄墨的书呆子,文章写得再好也比不上想出一条能让百姓五谷丰登的法子。”
“沈修撰心系百姓,想出粮食增产一法,让南方广大百姓纵享丰收之喜,故朕特晋其为翰林学士以做嘉奖。”
起身,眼神冷厉地扫了台下众大臣一眼,赵御语气淡漠:“若是诸位爱卿心中也有此奇思妙想,望速速说来,朕定有重赏。”
众人心中震惊不已,原来南方稻米大获丰收的法子竟是状元郎想出来的!没人再敢有异议。
内侍得了赵御的示意,拿了命沈砚北为钦差的圣旨当众宣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皇帝的真正目的!不由把目光投向跪在金銮殿中的青年身上。俊秀如竹的青年手握圣旨,面上一派淡然,丝毫不见喜色。只这份定力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沈砚北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