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少年你要淡定(75)
这样子的情绪,苏言笙并非没见过,最早时候的沈知,便是终日战战兢兢,生怕走错一步,便被苏家扫地出门,但至少这几年里,沈知已经不至于再有这样的念头了。
凡事反常必有妖,沈知不该无缘无故提起这么些事情来。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苏言笙却想不出来沈知会因为什么而发乎这样的疑问,总不至于只是因为裙子的问题。
但,沈知确实一直都十分在意这个问题,甚至于就在刚才,说出这句话之前,便问过苏言笙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病”。
只是晏晏却有不同见解,非但不往他担忧的方向想,还提醒他要“小心”沈知:“言笙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太好了,就算是同一个意识,人还有黑暗面跟光明面呢,万一沈知扭曲了呢?”
苏言笙对此表示诧异:“晏啊,我记得沈知小时候你还是很喜欢他的吧,怎么就越来越不待见了呢?”
晏晏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看了些什么东西,过了好些时候,憋出来一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正是时下流行语。
苏言笙乐了,乐完也还得开导小朋友一样的系统:“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不是把我也骂进去了吗——况且沈知小时候也是男孩子,就算是长大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吧。”
准确来说,除了在穿裙子还是穿裤子这件事情上,沈知从来没叫苏家人失望过。总而言之,他就是个极其让人省心省事的孩子。
这一点,就连晏晏都无法反驳。
隔了好久,它才继续点评:“不是那个问题。”
“言笙你没有感觉吗,沈知,越来越像沈念了。”
“他们都像疯子。”
苏言笙一愣,没反应过来晏晏话里是什么意思,之后晏晏又补充了一句:“他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上一个让晏晏有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的人,就是沈念。其实说起来沈念不像个疯的,他不像沈鹿鸣那样,一人千面坦荡荡摆在脸上,看着像是做什么都不计较后果。但沈念身上那种感觉,确实与其余人是不大相同。
很容易叫人觉得不舒服。
而沈知也确实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嬉笑怒骂之间,都叫人无法判断是否真实,活得就像个假人一般。
但不管喜欢不喜欢,不管那么多真真假假,沈知是任务对象,或许沈知是现实中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未必能讨晏晏喜欢,但苏言笙现在要做的事查清真相,以及救人,将来他或许不需要与对方有任何交集,但在这个小世界里,他是拉沈知出来的人,这便注定了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不可能抛下沈知。
而晏晏自然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苏言笙小心沈知,闲暇时候看苏言笙用不着它,便给苏言笙找些乱七八糟的文章看,甚至于里头还有防狼术相关——多半是当初在沈念那儿留下的后遗症。
倒不是说晏晏就担心苏言笙被占了便宜,像沈念那会儿,旁人或许不清楚,晏晏作为苏言笙的绑定系统却是十分了解,苏言笙哪怕没将人推远,任凭沈念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心里界限却是清楚明白。
他并非不将沈念心思当真,只是这心思的真假确实与他无关。
而要说动手,晏晏对苏言笙便更有信心了,沈知哪怕能打个小流氓,真跟苏言笙动上手,那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它给苏言笙发这些其实也就是要给苏言笙打预防针,叫苏言笙不要真的就对这方面不在意,将来将孩子宠太过了,说不准对方就趁虚而入了呢?
苏言笙其实也觉得晏晏小题大做了,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是沈知喊一声“父亲”的人,甚至如果要按从前的辈分算,他跟沈知之间可是差了整整两辈。沈知哪怕亲近他,也顶多不过是对亲情的渴望与对长辈的孺慕罢了。
对于宿主的开导,晏晏哼哼唧唧不表态,毕竟它就是不喜欢任务对象跟宿主太过亲近。
这些个问题没有解决,便马上又过了一回日落日升。
苏言笙前一天晚上答应了沈知要陪他去看一个小朋友,早餐时候沈知还冲他笑:“我当时跟她说我有一个特别好的父亲,她说她很高兴,也希望能跟您见一面。”
也便是当时的小女孩了。
若换做平时,苏窕然定然要打岔,在沈知面前刷存在感,可这回提起的人太过特殊,苏小姐便也收了声。
吃过早饭之后沈知表示自己要上楼换衣服,苏言笙想了想,也去换了一身正装。
不管怎么说,总该是正式一点的。
沈知动作比他想象中要慢,也不知道是在屋里做什么,横竖是没平时那样利落。
结果等沈知下来,苏言笙,包括还没出门的苏乔跟苏窕然,全都愣住了。
沈知穿得很郑重,且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郑重。
那是一声礼服裙,正红色,与苏言笙从前那个梦里一样,裙子看着却要比梦里更为隆重。
这一回是短裙,裙摆的褶子是苏言笙一向看不明白的类型,非要解释的话,他也只能用复杂繁琐来形容。
而沈知也难得盘起了头发,鬓边落了个珍珠发卡,脸上上了点妆,漂亮的令人发指。
这样的打扮,不像去探望故人,倒像是要出席一场典礼。
——我跟之前那个女孩子有过一个约定,她说成人礼的时候要来看我。
前一天晚上沈知思维格外跳脱,总显得前言不搭后语,而苏言笙耳边,此刻就回想起了这一句话,同时,他也没忍住发散了思维——女孩说成人礼要来看沈知,那如果女孩真的能来,沈知难道是要穿着裙子参加成人礼么?
在许多人眼中一生里极为重大的其中一天,顶着并没有隐瞒的性别,穿上同学们从未见过的裙装,去在光天化日之下,撕裂那一层他们几个掩埋着的伪装。
去昭告天下,沈知穿裙子。
如果那个女孩能来,会是这样的么?
苏言笙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倒是沈知笑得轻巧,他朝苏言笙三人,站定在他们面前:“父亲。”
“乔哥,窕然姐。”
不是与装扮毫不违和的少女音色,而是原本清朗的少年声音。
没人有反应,也没人来得及给出反应。
沈知却好似不在意一般,依旧用着自己的嗓音。他朝苏言笙伸出手:“父亲介意借出手臂叫我挽一下么?”
*
直到到了地方,苏言笙也还是懵的。
明明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他与沈知约好了要去看一个小朋友,沈知要上去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
然后沈知就给了他们一个震撼的出场。
当时家里楼下三个人,包括平常拥有着超乎年龄的镇定老成的苏乔,尽数丧失反应能力。
所以这并不能怪苏言笙,沈知都“从良”一年了,谁能想到他能憋一出大的。
沈知显然也很体谅他们哪怕不脆弱也禁不住这么玩的小心脏,故而一路下来,都没怎么闹苏言笙,十分乖巧地保持安静,让苏言笙一个人跟静静待会儿。
直到到了地方,他让司机停下车之后,隔了会儿,才打开车门下车,而后扶着门重新又说了一遍:“父亲,到地方了。”
苏言笙回神,跟着沈知下了车。
等他恍恍惚惚抬头一看,却发现这一处算是市里较为出名的墓园,环境好风景佳,与一样条件的阳宅也有个共同特点,就是贵。
苏言笙原本以为沈知认识的就是个普通女孩,结果这会儿也没那么确定了。
沈知却是泰然自若,进去之后也不着急,与负责人说过大致情况后,便被安排在一边等待。
苏言笙不明就里,但也只能陪着等。
等待的时间里他也在打量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沈知很高,在男孩子里面都算高,一米八几的身量撂在女孩子里头实在是有些过分,更何况他今天的鞋为了配裙子,带了点鞋跟,人一站起来,是直接奔着一米九去。
可这人生得精致,手法也熟练,妆面之下,叫人不敢妄测性别。
他怀里还抱了束花,也不是惯常见着的种类,而是一捧山樱,带着枝条,连店家都诧异,不明白为什么沈知要特地找这种花——毕竟如果要赏花的话,带着人去不是更好么,一束的绚烂,总强过一枝。
苏言笙没问沈知山樱是什么意思,兴许是上个世界留下来的习惯,晏晏看见花的时候便已经报出来了:“这个世界的x度搜索上显示,山樱花的花语是‘向你微笑’、‘精神美’。”
不管有什么寓意,这会儿沈知站在那里,整个儿加起来,是要多突兀有多突兀,要多打眼有多打眼。
他们也没太久,过了段时间,有个女人走进来,看着平和。
而她一进来,眼神便粘到了沈知身上。
女人的脸苏言笙觉得面善,说不出名字,只能叫晏晏来说。
结果说出来苏言笙就想起来了,这也是个女强人,姓阳,从前跟沈三姐是同学,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自立门户出来,如今也是一处公司的总经理,从前在聚会上跟苏言笙有过一面之缘,倒是苏乔与她合作过。
这位阳小姐不过怔愣片刻,很快朝他们就走了过来,准确来说,是朝着沈知。
然后,她站在沈知面前,仰头看着面前怎么看怎么怪异的“姑娘”,笑容不改:“您好,您就是小懿从前提过的那位……朋友吧,我是小懿的母亲。”
不过是话语里小小的停顿,就叫苏言笙心提到了嗓子眼,毕竟不管怎么说,沈知这会儿的装扮,实在是出格。
然而沈知却淡定得很,他道:“您好,我是……她朋友的故人,她朋友最近不太方便,就托我跟意叔捎束花过来,我代他说声抱歉。”
这话听着其实不大对头,毕竟哪怕是作为朋友,也没见过打扮成沈知这样过来探望逝者的。
而沈知明白这点,他大概也是心虚的,包括此刻,他用的是女孩子的嗓音。
但阳小姐却还是面不改色,甚至脸色还柔和了些:“你们有心了,小懿先前也总跟我念着,想去参加你们成人礼。”
大抵寒暄过之后,阳小姐便带着沈知跟苏言笙进了墓园。
墓碑简单,看见了上头的“阳懿”,苏言笙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懿”,一个代表着美好的字。
沈知将花放在了阳懿墓前,三个人站了片刻,还是阳懿的母亲先开的口:“苏先生,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她这是特意在为沈知跟阳懿留出个人空间,苏言笙有些诧异,回头只见这位母亲脸上神色淡淡的,眼神落在沈知脸上,杂糅了太多感情,叫人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