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少年你要淡定(33)
见面那会儿沈之然也在,小狐狸跟不少人斗过法,其中不乏老油条,可苏靖亭这一身正气摆出来,便是他也要跪。后来沈之然也是心有余悸给苏言笙发消息吐槽过:你们家姑姑真是厉害。
当真见过面的人也没人会说苏靖亭不厉害,甚至于换做苏萚父亲那一辈与她相熟的人便更是知晓,苏靖亭是最像苏老爷子的人。这会儿苏言笙也明白苏靖亭为什么要孤生一个姑娘在国外了,这设定过于强悍,要是留在苏家,也就没苏芩什么事了。
毕竟也是作为苏家小辈心理阴影的女人啊,说实在苏言笙也有点想不明白世界规则之下为什么要突然出现这么个人物,按照原剧情里连名字都没有的状况,这也不该是负责这个小世界文案的人安排的。
存在即合理,既然苏靖亭这会儿回国,那定然有她回国的道理,说不准就是跟任务未完成的状况有关。
这头苏言笙还在无意识中琢磨这任务未完成的缘故与苏靖亭身上能下手的地方,那头沈鹿鸣已经找过来了:“先生。”
时隔一个多月,苏言笙终于再次想起了与沈鹿鸣合奏的约定,正巧这会儿心烦意乱,再想下去也未必能出个所以然,沈鹿鸣找他合奏,苏言笙便干脆同意了,带着自己的琴与他进了琴房。
琴谱是沈鹿鸣准备的,看状况应该也不是短期内做出来的。
苏言笙粗略翻了一遍,压下心中那点儿不对头的感觉,朝沈鹿鸣点了点头。
手抬起,分别落在C4与C5上,故事由钢琴的吟唱打开,旋律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恍若阶梯排列,引着人缓缓走进,去看那背后的故事。
也不过是最初四个小节,琴键并未遭到并未重击,也不过是多出一个音的嗡鸣,却叫苏言笙一颗心猛然沉下。
他看着沈鹿鸣,沈鹿鸣却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黑白交错的琴键,骨节分明的漂亮双手跳跃着,跑动着,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愿。
旋律终于出来,落在高音部,单音之后是八度,双手起落愈发张扬,琴声砸落,恍若叩问——却没了曾经的声嘶力竭。
当初在暴风雨中呐喊着的少年如今依旧站在深渊之中,周遭幽暗,他却平静。
没了从前的落魄惶然,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少年如竹子一般拔节生长,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该成为一个挺拔的、有担当的沉稳青年。青年不会大喊大叫了,他只是站在那里,问上一句:为什么。
过往种种如尘烟散去,今朝便是将来。
这个将来里不包括的,大抵不只是沈家。
可苏言笙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那样一个答案。
琴声戛然而止,沈鹿鸣终于看他了,那双眼里,只有坦然。
他不再是孩子了,做出的决定,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冲动。
良久,沈鹿鸣嘴角微微挑起,声音里是并不大真诚的疑惑:“先生怎么不加入?”
仿佛他确实不知晓怎么回事一般。
如果说确实是二十岁出头,苏言笙可能会炸,可能会情绪失控,但他不是,事实上他甚至都不是沈鹿鸣的一辈人的,故而表面平静得以维持,无声对峙之后,苏言笙还能笑着问出要问的话:“为什么?”
沈鹿鸣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无奈:“因为先生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啊。”
“我哪里……”
反驳的话语卡在了喉间,苏言笙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反驳,不是因为找不到理由,而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沈鹿鸣是在说什么。沈鹿鸣说他没信过他,他却不记得他跟沈鹿鸣之间什么时候还牵扯上过信任问题。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沈鹿鸣也并不意外,平静也还是平静的,哪怕这样的平静落在现下的气氛里实在是叫人难受得过了头。
他说:“先生不用想了,我给您解释。”
“先生先前说不管我要做什么,要开心才好,不把自个儿折进去便行。先生的关爱我知晓,也感激。”
“可为什么先生从一开始便要认定我不会瘦瘦呢?”
“我知晓先生一直知道我爱演,千人千面,千面俱是假面,这算是我自作孽,可是两年来,先生难道就没想过,我或许,也就是个普通人?”
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怕天资高于常人,哪怕心里住着个戏精,哪怕一开始便露出了恶劣的一面,两年相处,您难道就没想过平日里的温情乖顺或许并不全是假的?
养条狗养两年都还能出感情,笃定地去分辨一句我家孩子不会无故咬人,您怎么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该是条恶犬?
两年情分,到如今沈鹿鸣也终归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大孩子,佯装出来的镇定终于出了裂缝,他撇过头,平复着胸中激荡。
“我自知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百无聊赖之时也确实有过一些叛逆的念头,所作所为也在长辈眼里也总是出格甚至恶劣的,可您是我的老师,我喊了您两年先生,但凡是您说的话,我会听的。”
沈鹿鸣转回来,定定地望着他,忽而笑了:“或许现在来说也迟了,就是沈之如来找我那一回,我帮她给沈家人添堵,却从未想过帮她祸及无辜,后来我主动跟你提,只要你说一句‘这不对’我便不会继续——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都过去了。”
他站起身,面上笑容淡了不少,却是已然在笑:“我不敢信誓旦旦说什么要如何如何,但至少,我会做一个对社会无害的人,不会有将自己搭进去的风险,这样一来,先生往后也不用再为我担惊受怕了。”
笑着将话说完,沈鹿鸣站定,朝着苏言笙鞠了一躬,之后笑容渐渐灿烂,最终恢复到了平常相处中最习惯的弧度,温和乖巧,与他这将近一个月来表现出的风格大相径庭:“其实说这些真的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觉得先生错了,只是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更好些,先生是我长辈,如我父母,我瞒着先生,是我的不对。”
“两年来多谢先生照顾,今后也请先生多多指教。”
“先生还是先生,先生一辈子都是先生。”
“我一直,都很喜欢您啊。”
说完,也不管苏言笙是否有回应的意思,径直往门边走去,手搭在门把手将将要开门的那一刹,却又回了头:“先生,其实我真的很羡慕沈之然。”
说完也没了下文,门一开一合,琴房里只剩了苏言笙一人。
第53章 小先生
良久,苏言笙抬头,对着空气轻声道:“晏晏,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很难受吧。”
从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地认定沈鹿鸣是个小怪物,心里哪怕没有对沈家的恨意,必然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原剧情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最后得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他认定了沈鹿鸣心理扭曲,狠了心要搅混水。
沈鹿鸣也几乎没叫他失望,千人千面,面对不同的人,沈鹿鸣也总是摆出不同的面孔,阴晴不定,所以他也真的就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沈鹿鸣也是个寻常孩子,所作所为或许也不过真的是无聊的太过——没有父母疼爱,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冷漠扭曲的环境里,这难道就真的是沈鹿鸣的错么。
兴许只要有了温情,就能将人套牢呢?
可苏言笙从来没想过这些,他只是对沈鹿鸣说:哪怕你是个怪物,我也不嫌弃你。
可沈鹿鸣不是,也从来就不该被嫌弃。
【我那么喜欢他,当初要是没遇着他,我可能就会跟小如一样不择手段,管他什么仁义道德,那个乱七八糟的家直接弄乱算了。】
【先生,其实我真的很羡慕沈之然。】
沈之然酒后的话语,与沈鹿鸣最后一句话重合,激得苏言笙猛然一抖。
苏萚从来都是相信沈之然的,不管是被隐瞒,还是如何,他都给了沈之然说明白的机会。
可他呢?他与沈鹿鸣分明相识地更久,却只是一直自以为是地去给出一些对方并不需要的可笑的“包容”,甚至还为此有过那么一些自我感动的时候。
【先生的话,我又怎么会不听呢?】
【归根结底我只是你先生,作为先生,我不希望我的学生为了一些无关要紧的事情将自己折进去。值得不值得不由别人判定,但你值得好好活着,所以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开心才好。】
其实也不是没感觉,就算是那两年了,沈鹿鸣试探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不管是最初为了一束花,还是后来与沈之如的约定,亦或是酒吧之外仓促掉马后沈鹿鸣的态度,算上今日,他交给沈鹿鸣的答卷,已经不是不够好了,而是差到极致。
——我拥有的,就是我眼中最好的。
当初信誓旦旦说出这样一句话,可他却从来没做到过,甚至从一开始,他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一个孩子。
铺天盖地的恶意化作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原本还有着失去的惶惶然,却叫沈鹿鸣最后几句话击得溃不成军。
【先生还是先生,先生一辈子都是先生。】
哪怕您对我多有误解,可因着您曾经带来的温情,带来的我不曾拥有过的长辈的关怀,哪怕有些个包容不合时宜,我也一直,会当您是我的先生。
苏言笙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晏晏,我是不是错了。”
不该那样自负,不该就这么笃定地接了一个业绩再好的任务者也未必能做好的任务。
晏晏觉察出宿主情绪确实是十分低落,沉默了一会儿,回话也回得小心翼翼:“言笙,任务完成了……”
苏言笙一愣,紧接着,被晏晏推迟的任务完成的通知播放出来,系统让他选择是否继续逗留。
一切都显得不大真实,苏言笙懵了好一会儿,只听晏晏劝道:“言笙,我们回家吧,任务完成了,已经没有事了……”
苏言笙却是摇了摇头,忽略晏晏的回护u,起身开门走出了音乐室。
他选择了暂时逗留,而接下来的几天,他也终于明白先前有过那么一丝丝疑惑的“苏靖亭突然回国”的缘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沈老爷子同意将沈鹿鸣过继到苏靖亭膝下,苏老爷子想过之后依旧叫他从了苏言笙这一辈,更名苏从萱。
合欢蠲忿,萱草忘忧。如今少年长成了大人,心中已经容不下那些个愤懑去占据位置,老爷子一向当他是好孩子,心疼他过往,只盼他自此忘忧,只当个快快乐乐的小辈。
——如果你不要那孩子,给我。
当初机场那句话的意思也已经明了,苏言笙没办法提出任何不同意见。
苏靖亭也暂且没急着出国,而是带着沈鹿鸣在苏家住下,后来苏老爷子百年,第八天,他们一同登上了离国的飞机。
苏言笙是去了送机的,少年帮苏靖亭拿着包,过安检口的时候回头朝他笑了笑:“先生,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