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少年你要淡定(107)
他将人提回了浮玉门,生生把当时的掌门也就是自己的徒孙之一吓了一跳,可苏言笙没多解释,只说是捡的,掌门看起来相当忧心,隔天把自个儿首徒扔了过来洗衣做饭照顾孩子,苏言笙也不说什么,就这么将人放养着,心情好了还指点掌门首徒几句。
大抵是过了十来日,也不知是想通了没想通,少年来找了他,打头一句便是:“多谢前辈。”
苏言笙看着他,之问:“你天资不差,可愿随我修习?”
少年有些怔,苏言笙又道:“不愿也无妨,只是你也知自己漂泊无依,不若就留在浮玉门,我也不迫你成为浮玉弟子,等哪日你想明白了,且有了自保手段,我自然放你去传宗接代,振兴你季家。”
少年摇头:“季家有后。”
苏言笙一口气哽在喉头正打算说我便不让你走了你能怎么地,便听少年又道:“多谢先生点拨,窃无长处,蒙先生不弃,愿为浮玉门人。”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连苏言笙自个儿也诧异,只是不再深究,想了想,道:“既如此,我得给你起个名字。”
他凌空写了个“余”字,又看着少年:“今后你就叫季余吧,记着不论世事如何更变,总得给自己留个余地。”
虽说能力长伴责任,但季余这样的人,心中也总该留个自己,苏言笙最初不愿让他出世,便是笃定了他心性单纯,易叫人挟恩图报,若放在浮玉门,至少也能护着些,况且上天待季家血脉也未必就真的是公正的——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注定了一但叫人觉察,他们余生必定不是坦途。
——小先生好,我叫季余。
如今时隔多年,苏言笙真的没想过还能再听到这样一声,故而他看着季余,也是恍惚。
可季余却似乎并没有将他认出来,那声“小先生”也仿佛不过一个巧合,介绍过之后,季余便转向了沈安之:“沈小先生可还住得习惯。”
沈安之微笑:“多谢长老记挂,一切都好。”
季余点头:“小先生不必担忧,有缘之人必会重逢,说不准,你们在不知晓的时候,已经相伴许久。”
苏言笙看着季余,听了他说的这些话,更确定这就是他当初认得的那个小傻子,毕竟说话能说得这样准的,也就只能是季家的小傻子了。
可不就是相伴许久,这掰着手指头一数,一只手也就堪堪能算完他们已经结束的那些生生世世。但沈安之听了这话却是诧异不已,但终归是没说什么。苏言笙乍见故人,心思也不能一直就安在沈安之身上,倒是季余这些年的变化叫他十分在意——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季余虽说深居简出,可却还是乌发墨瞳,往外一站也能算是人间第一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也不知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短短十数年间,居然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他想着,也便问了:“冒昧问一句,长老的眼睛……”
季余笑了笑:“近年天下生异,我心里头不安,难免劳累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言笙心说这哪不是什么大事,非得耗到灯尽油枯才是大事么?要知道如今的季余可不是从前的季余,原本按修为实力来算,季余也是能排上号的,况且以季余的性子也不可能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区区十数年,便是怎么作,也不至于就作成如今这番模样,除非是季余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可如今苏言笙不能表明身份,有些话自然也不能说了,于是他只道:“长老还是当保重身体。”
裴歌也道:“苏先生说得是。”
季余笑了笑:“多谢关心,我心里头有分寸的。”
这话苏言笙表示怀疑,可有不方便直接驳回,便只道:“或许长老要怨我多嘴了,只是譬如安之,我是冲着安之来,如若安之不爱惜自己,我心中必然也难过,纵然他做再多的事,我也只会当自己无能没法帮他。”
“长老是能窥天命之人,不过但凡此术对人必有影响,纵便长老是记挂着浮玉门,浮玉门也未必肯受这样的庇佑。”
“无愧天地自有天佑,长老不是昧着良心逆天改命之人,既是同门派共患难,也请长老相信浮玉门,浮玉门能走到今日,不动初心,也必然就能逢凶化吉。”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发觉周遭都是静的。他这话僭越,裴歌却只当没听见,连慕长庚也只是看着季余,倒是沈安之比较惊诧,但终归不曾反驳。
半晌,季余忽而笑了:“多谢前辈指点。”
第120章 逐光
那声“前辈”一出来,苏言笙可就有点儿懵了,连同在座除沈安之之外的人都有些懵,毕竟季余在这浮玉门的辈分比裴歌还要高上那么一些,这会儿他喊苏言笙一声“前辈”,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对比起其他人,苏言笙懵,也不过是懵上那么一刻——他原本以为季余是认出了他,这会儿一想,其实也不是,毕竟如若真的认了出来,季余也不该就喊他一声前辈了。
紧接着,裴歌也回过神:“多谢前辈关照。”
苏言笙闹不明白这声前辈怎么回事,当下只能故作高深,回以浅淡微笑。
倒是慕长庚是个直肠子,还是满面震惊地看着苏言笙,但这会儿他就是个添头,季余没同他解释,只安抚性笑了笑,又去看苏言笙:“前辈是要先在浮玉门住下吗?”
话说到这份上,苏言笙顺势点头:“有事在身,这段日子还先叨唠诸位了。”
季余也不多问是什么事,只道:“不妨便住在我这一处?也清净些。”
这便不太好了,苏言笙微笑:“我受故人之托来寻安之,事了之前,还是同安之一处要更好一些。”
季余恍然:“原来如此。”
苏言笙并不明白他在原来如此个什么,也就跟着应了,刚应完又听季余补了一句:“前辈挂心之事,不论时日长短,必会有云开月明之时。”
苏言笙一面为季余这话多的性子感到头疼,一面也是真心实意道谢:“那边借先生吉言了。”
来了这一遭,统共也没说多少重点,到最后告辞的时候苏言笙甚至就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走这么一遭,但临行前又补了一句:“您千万保重。”
待到回到了住处,慕长庚却没立刻去修炼或是休息,倒是将沈安之支开了,而后看着苏言笙,憋了半天忽然蹦出一句话来:“我不喜欢你。”
苏言笙:“……”
这一点他知道,毕竟慕长庚一直表现得很明显,不过专门支开沈安之,只为了说这句话,这小孩到底还是可爱得过了头。
但慕长庚不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说完他自个儿又别扭了一会儿,才挤出了第二句:“可是季长老喊你前辈。当初也是季长老说了话,安之才在这儿住下来的。”
这一点苏言笙倒是不诧异,毕竟光凭一句“异世之人”的自我介绍要留在浮玉门做客还是有些牵强,但如果说是季余开了口,沈安之的身份问题便可以完全排除了。
同理,这会儿季余开口肯定了苏言笙,便是慕长庚不愿接受,他也不可能去质疑季余,不可能,也不会。
所以这孩子多半也还是觉的憋屈,不然不知于特地将苏言笙找来说话。
大抵是天生喜欢小孩,慕长庚这样,苏言笙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倒还觉得这崽儿可爱,若是当初他遇上,没准也会带回来当个徒弟玩玩。
但慕长庚还没说完,隔了好一会儿,又出了第三句:“先生方才说了是冲着安之来的,您会把安之带走吗?”
苏言笙一怔,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问题,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当即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倒是没避开——如今又喊了那么一声“先生”,也便是要承认苏言笙身份了。
“安之并不属于这里,”苏言笙给小孩解释:“他在别的地方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爹娘,还有一个天天盼着他回去的妹妹,他总是要回家的。”
慕长庚撇了撇嘴,最终只低声道:“我知道……”
瞧着他黯然,苏言笙又没忍住多摸了一把他头发,觉得手感还真是不错,结果小孩忽然抬头,对上了他表现出了满足的一双眼:“先生是老祖的故人吗?”
苏言笙:“……算是吧。”
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有绕到了这上面,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少年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眼前一亮。
他登时又倍感头疼,但面上还是要挂着笑:“长庚很喜欢你们老祖?”
慕长庚看着他,倒不是那种一脸理所当然的“谁会不喜欢他啊”的模样,而是用一种沉静、明白的神色,对他道:“我从前看过书,若不是老祖,如今这世界也不会这般太平。”
听完这话,苏言笙又忍不住提醒:“若不是他出现并干扰了这个世界,那你们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若非他提点人族,哪怕人中迟早会出个领袖开辟新规则,但至少这样的日子不会来得这样早,慕长庚也不必如现下这般了。
慕长庚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世间总该有个规则,老祖从前也未必就预料到了人的贪心——但谁又不贪心呢?”
“但如若不是他,水街的王婆便不能那样安稳地卖着果子给红绡姐姐准备嫁妆,小满也不能日日去为他奶奶买街东头的大饼——若教战乱持续数百年,那才是真正的苦。”
“况且如今虽说妖族受排挤,不也还有浮玉门么?没有他便未必会有浮玉门,没有浮玉门,我也没有如今这样的日子了。师尊与师叔其实都在为了‘公平’而努力,所以如今这世界,也还是很好的。”
苏言笙扶额,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同你们季长老学过一段时间?”
慕长庚茫然摇头:“不曾——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苏言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有些担忧这孩子跟浮玉门的未来。
倒不是说这样的想法不好,只是如今这世道,怕是迟早要走入斗心斗狠的时代,若一味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只还是个孩子到还好,将来若是成了掌门,这种好心态难保不会叫人利用。
不过人慕长庚已经直言不喜欢他了,这会儿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得多为自己想想”这种反派一样的话,慕长庚非但不会听,还会更不喜欢他,故而这种话,委实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他摇头,回了声“没”,看了慕长庚一会儿,又道:“安之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也觉得你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