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少年你要淡定(121)
沈安之没做声,就只是抱着他。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他没跟苏言笙仔细说,那个时候,他一个转身,就看见了刀光,刺眼的白色闪光牵着血色,然后了他整个视线。
他眼睁睁看着原本还同自己有说有笑、要与自己勾肩搭背去参加毕业聚餐的少年和着血色倒下,他那一刻几乎站不住。
不过是一条马路,却仿佛是隔了一条索马里海沟那么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将那几个显然也愣住了的混混撂倒的,后来警笛声人声跟救护车的声音都成了背景,一点一点模糊。
就好像他的视线一样。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那个曾经笑得很腼腆、明明很温柔却因为过于害羞而没人拉他进入集体的少年,那个说教他弹琴、几乎是将一个家捧到了他面前的少年在他面前倒下了,那个少年明明温暖得像阳光一样啊,就这么一点点凉了下去。
在他怀里面,一点点凉了下去。
有过那么一刻,沈盼明在想,如果他从来没有同对方说过话,没有与对方成为朋友,那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管将来如何,那少年哪怕依旧是没有朋友,也总不至于就这么丢了命。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啊,甚至连体育课都不能剧烈运动,那个时候,怎么就这么敏锐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安之没有动静,只是忽然又开始抖了,苏言笙叫他吓了一跳,当即以为他是在抽搐,推开人就要查看。
而他这一动,也正好是惊醒了沈安之,沈安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抱着的是个活人,能蹦能跳会哭会笑的活人。
从前痛失所爱浑浑噩噩的后半生再怎么难过,也不过是一场真切得过分的梦境,苏言笙还好好地、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们还能有一整个儿的往后余生。
大悲之后大喜,一时间他也顾不上更多,甚至连自己到底是沈安之还是沈盼明都还没能彻底分清楚,只知道自己怀里的就是真实的人。
于是他遵循着本能行事,一手攀着对方肩头,一手顺势压上对方后脑勺,就这么凑了上去。
这头苏言笙才刚拉开些许距离,便又叫沈安之整个人扑进怀中,眼见着沈安之整个人凑上了来,没明白沈安之是个什么用意,整个人也因为猝不及防的亲近而卡顿。
下一刻,他的唇叫另一处陌生的温软压上,脑海中从未有过的特殊状况叫他瞪大了眼。
沈安之与他对视着,眼中有泪,充斥着浓浓的绝望与隐约的偏执,仿佛要用眼神将他刻到心底,看得他心悸。
也就忘了反抗。
是沈安之在亲他,疯狂却又虔诚,急切却又温柔。
仿佛是奉上了胸膛之下跃动的那颗心脏,燃尽了所有勇气与心力。
只求此刻能够烙入时间之中,有如这份掺着血泪的爱,至死不渝。
第133章 逐光
其实被情绪占据思维也不过是一瞬那么长,苏言笙愈发僵硬,总是没推开他,沈安之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如今他不是沈盼明,苏言笙也不是苏照。况且苏照走得早,惯常只将他兄弟,大约是从未想过他对自己竟然还抱有那样的心思的。
至于当时的苏言笙是不是将他当成兄弟,还是说将他当成个来交朋友的孩子,也都难说。
如今,他大概吓到苏言笙了。
可即便明白了这样的道理,他却还是不想松手,想就这么将错就错破罐破摔——仿佛等这一吻等了一生的不是沈盼明,而是他沈安之。
他无法不去承认,如今内心确实是在窃喜的,哪怕这喜来得不明古柏,那也是真是存在的。
而苏言笙居然就真的没有直接推开他,算来……大抵还是太心软了。
沈安之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开,拉开一段距离,看苏言笙梗着脖子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出声。
他不想说话,不想为自己开脱,而这时候道歉也是没有意义的,他不是不小心,他心里是真的有这样的意愿,而这种意愿,或许是在平日里苏言笙用笨拙的法子安抚他的时候生出来的,又或者,其实早在当初街上相遇,苏言笙拍了拍他肩膀,喊了他一声小兄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从一开始他觉得对方不会是个坏人,甚至只一眼,便有些喜欢。
他也没觉得诧异,仿佛从一开始,他对苏言笙有好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后便是主动要求住在一起。
直到后来发觉原来日日夜夜躺在一起的人其实也厉害得过分,他才生出了一种觉得自己实在是配不上对方的想法,才会如后来那般着急。
可是哪怕明白自己还不够好,看着苏言笙的背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啊。
他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个很好的人,也很心软,从前便不忍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沈盼明同罗晨一开始表现得像两个二傻子,他也还是包容了他们。
或者说在最早的时候,他在走廊上第一次看见那个少年,少年冰冷冷得,仿佛世间一切皆与他无关,但话语里,分明是在帮受欺负的女同学解围。
他喜欢的人很好,哪怕到了现在,叫人冒犯了、吓到了,却还是没有一把将他推开。
这个样子的苏言笙,叫他忍不住就想得寸进尺。
于是十七岁的沈安之他得寸进尺了。
他看着苏言笙,十分认真:“言笙,我会努力变得更好,总有一天我会站到你身边去的。”
少年仿佛志在必得一样的话语将好不容易回过神的苏言笙又吓住了——所以说沈安之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从前他还觉得沈安之懂的东西太多,如今一看,果然还是个孩子——若不是孩子,从前又怎么会异想天开地想逆天,如今又怎么会这么笃定地去说出这样子的话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满眼都是坚定,坦坦荡荡站在他面前,连自己的心迹都不屑于隐藏。
他不忍心去推开这样一个孩子,也无法勒令他去同自己保持距离。
最终他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沈安之:“你还小……”
“可是我不想总叫你护着,小孩子总是想快些长大的,因为长大了就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现在你是我喜欢的人。”
“如果说的是另一方面的话,那你就更不用劝了——既然我是小孩子,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但如果说你不答应我,那我就总还有看明白自己的机会,我说了,我会长大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看我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
“但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你,我都管不住自己的心,你不能插手!”
苏言笙:“……”
兔崽子将他的话全给堵回去了。
他企图迂回婉转,告诉沈安之他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结果沈安之打蛇随棍上,直接便用他的理由,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横竖都是他有道理,至于他的心意,苏言笙还真就管不着了。
沈安之这小子将他话都堵完之后,居然还要再接再厉:“言笙,会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一个人。”
少年目光恳切,说的也不全是歪理。
苏家家风开放,对于个人感情问题,苏杭与言笺都是采取中立姿态的——他们不会告诉你该喜欢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喜欢别人,因为“喜欢”本身就不是一件坏事,这是一种很好的、干干净净的情绪。
谁也没资格对谁喜欢谁这件事情过多指摘,不管是朋友还是家人长辈,都是一样的。
就像沈安之说的那样子,他不可以不让沈安之喜欢一个人,至于沈安之要喜欢谁,那是沈安之自己的事情,就算他现在还小,可他总会长大的。
况且就算是孩子,孩子也是有自己思想的,不管你是谁,你都没资格去对这件事情指手画脚。
况且就算是扯开沈安之不提,如果说现在沈安之的情绪就是当初沈盼明那个世界残留下来的影响,那其实也就不难理解了,十几岁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谁都是有可能的,而苏照因为沈盼明而死,最后更是会成为沈盼明的白月光朱砂痣,如今沈安之激动一点,也实在是无可厚非。
他叹了口气,道:“所以你想起来了多少?”
这就算是揭过了,沈安之眼前一亮,当即也没上赶着讨人嫌,去逼着苏言笙继续这个话题,只乖巧道:“都记起来了,记得你说要拉琴给我听,还教我弹琴。”
“对了,后来我也没荒废了功课,有好好练的,回去有机会的话你帮我听一下吧!”
这便开始撒娇了,直接约定了回去之后要见面。
苏言笙自然不能这么快掉进坑里——哪怕回去之后说不准还真得继续面对面,但看沈安之这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他吗,所以还是可以晾一晾这小子的:“……到时候再说吧,我不常回家,碰不到琴。”
沈安之明白他是不肯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气馁,想了想,忽而又是一乐:“对了!苏前辈也会弹琴,不过他擅长的是钢琴——我当初在岚姨那儿听到他弹的曲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我觉得你们会古典乐器的都好厉害!”
苏言笙:“……会乐器的人其实不少。”
而且那个苏前辈就是他本人。
沈安之只是没话找话的说一句,趁机夸一夸苏言笙,将他往自己头一号偶像身上靠一靠,结果没料想苏言笙就因为他这一句话想多了。
苏言笙想,这小子怕不是对懂乐器的人都有几十米滤镜吧,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光会乐器也不能代表其他啊……闹心!
眼见着苏言笙表情居然转向了匪夷所思的忧心忡忡,沈安之迅速将自己的话过了一遍,在结合苏言笙那句话,堪堪抓中了疑点,明白了苏言笙在想什么,赶忙补救:“不止啊!你们都很厉害的,就算不会乐器也很厉害,乐器只是你们的闪光点之一而已!”
“你真的特别厉害,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长庚,他说话最中肯了!”
苏言笙:“……”
沈安之看起来也是很拼命了,但他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苏言笙居然有点想笑——慕长庚可不是直白中肯吗,当初可就明明白白说了不喜欢他呢!
而沈安之看着苏言笙听到慕长庚的名字之后居然就有了要笑的意思,当场就有点儿不平衡了,如今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说出来给苏言笙听了,于是拈酸也拈得光明正大:“其实我说话也很中肯的!”
苏言笙:“……”
怎么从前就没发现这孩子这么不要脸呢?
不过现在发现似乎也并不算为时已晚,他想了想,忽而提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所以你对我的喜欢是对长辈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