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养成主角[穿书](141)
此时,血螭出现了。那时候,血螭还不是血螭,不是血魔宗的宗主,不是魔道尊者。他还只是池雪,一名名字听上去像是女人,却比许多所谓的“毒妇”更加心狠手辣的魔修,一名正玄道中人提起来就会咬牙切齿的魔修。
那时候,血螭的任务是颠覆皇朝,从一个不起眼的侍卫开始,他成功地将一个倾向正玄道的皇朝,变成邪魔道的后花园。在此途中,将可怜的沈倩丢进血魔宗,不过是他顺手为之,甚至他有可能早已把那个被自己父皇弄上床的公主忘记得一干二净。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等到池雪因为行事及其招牌术法成就“血螭”这一称号,带着无数玄修的咒骂回到血魔宗时,他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个便宜师妹。而这个资质上佳,原本是他师父打算培养成与他分庭抗礼的师妹,却是疯狂地迷恋上他,并与他一起干掉了自己的师父。
沈倩曾经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迷恋上血螭,最后只能归结为“天意”。天意让她在自己最为崩溃、最为绝望的时候,遇到这一道亮光——虽然那是可怕的血光;天意让她在最心动的时候,修炼魔道功法,从此执念缠身。
正玄道修炼需要将天地元气中的浊气过滤干净,否则在体内积存越多,就越容易“入魔”,被情绪控制,所以讲究“清修”的正玄道,拥有许多斩去杂念的法门,其实就是为了不被浊气引发的杂念影响。
邪魔道本身就是修炼浊气,对他们来说,清气反倒不重要。清气对他们的影响,比起浊气对玄修的影响,基本是微乎其微。但是,纵然魔修修炼浊气,往往纵情放欲,却不代表浊气于他们就是无害的。
浊气是天地间的负能量,会放大许多不好的情绪,若不多加小心,修炼浊气的魔修,有不小的可能,会成为一个疯子。而在害处这一点上,最明显的就是妖族,修炼浊气的妖族,全都沦为没有神智、只会杀戮的怪物,妖族绝对不会承认这些东西是他们本族。
正玄道被浊气影响,可称为“入魔”,而邪魔道被浊气影响又不至于变成疯子的这一状态,一般被称为“入执”。执,就是执念。
对待执念,魔修有两种处置方法,一是斩去,二是放纵。
选择前者,难度颇高,既然是执念,那就不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强行学着玄修斩念,轻则重伤、修为大损,重则神魂不全,疯癫至死。而如果选择后者,为了执念,魔修能够发挥出更大的能量,但也可能因为这份执念毁了自己。
对血螭的迷恋,早早便成为沈倩的执念,而且,她也无法抹去。千年前得知血螭出事后,她就因为执念的拖累导致心境动摇,一身修为差点因此而跌落,后来花了上百年才调整回来。再之后,她就踏上了追寻血螭行踪的道路,直至如今。
血螭是彻彻底底的无情道,他只重自身。在他的眼中,所谓情义远远不及利益来得重要,他只相信,世上最稳固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
沈倩的爱慕不被血螭放在眼里,但他懂得如何利用。又因为他不相信感情,他也用利益就沈倩绑住。沈倩知道自己为了执念留在血螭身边,她从来没有将权力和利益放在心上,但她知道,她接受血螭给予的权与利,血螭才会放心她留在他的身边。
在游三变口中得知血螭神魂不存时,沈倩是茫然的。她的大半辈子都围绕着血螭旋转,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血螭。以血螭的强大,她甚至从未想过血螭会不会死于非命。当自己所执着的人死去,她的人生顿时失去了目标,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也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如此一来,抛弃所有的事务,一路跟着游三变,或许只是一个只剩空壳的人下意识的举动。
想着想着,沈倩忽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抽泣声却变得越来越大。她的资质——至少在修炼魔道功法这一方面是极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那个倒霉的师父看中,用来牵制已经出人头地的血螭,甚至被看做是继血螭之后,能够挑起血魔宗的存在。
然而,因为血螭的失踪,她原本上升快速的修为境界停滞不前,作为后辈且原本修为在她之下的莫不闲渐渐超过了她。她知道,如果过不了执念这个坎,她永远没有向上的可能。
魔修“入执”的原因多种多样,大多都是执着于生死强弱,这种执念反而有利于变强。而剩下的原因杂七杂八,沈倩就是在此之中。一旦执念出现了什么问题,之前的一切都会受到影响,难以晋升。
她曾经怀疑过常乐尊者也曾“入执”,而且是和她一样因情而生的执念,甚至现在依然存在。只是她不清楚,常乐是如何修炼到“魔尊”的层次,毕竟常乐走的是无情道啊!或许,这才是那位逍遥境之主,最受人忌惮的地方。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请教一下常乐,因情入执如何解决,她觉得她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又笑又哭的,莫不是傻了?”游三变蓦地停下脚步,转身挑眉看着沈倩,眼中似乎有着一丝怜悯之意。
沈倩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珠,只是问道:“还有多久才到目的地?
游三变定定地盯着她,良久,才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地回答道:“还有两三天吧。本来的确可以瞬间到达那个地方,只是时间不到,就不可能见到我想见的人——也许不是人,所以我才决定慢慢走过去。”
沈倩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带着我去?”她竟是不怕游三变甩掉她了。
游三变闻言,神色顿时变得高深莫测、难以揣度,却没有否认,直道:“你到时候就会明白了。”
第二百零七章 局中局(九)
魔域,血州。
花了几天时间将略显虚浮的修为捋顺,荀天弃很快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闭关。这里只是一处他临时利用阵法和法宝开辟的赞居之所,因为各种防备不够完善,所以并不适合久居,如今初步解决了修为上的问题,他便打算回去寻找陈丹阳和罗浮。至于“齐天”这张脸不好再用,换一张就是。
他尚挂在心头的顾虑,唯梁宫的态度而已。自梁宫说要冷静几日,已经过去六天五夜,至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虽然自己有一连串的后备计划,足以应对大部分可能发生的状况,但是他还是感到非常焦虑。
所以当他突然听到梁宫神识传音,唤他进去诸天空间时,他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遁入诸天空间里面,比起过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快速。
诸天空间里,梁宫早已从三层小楼的某个房间搬出一套圆木桌椅,将其放置在灵泉附近,他坐在其中一边,沏好了茶,倒满了两个白玉茶杯,坐等荀天弃的到来。
见荀天弃以出乎意料之外的速度来到木桌附近,梁宫忍不住眉毛一跳,他以前可没见过这家伙如此心急的模样,有点新奇,也意外地有点窃喜。
“坐,我们谈谈。”明明诸天空间的主人是荀天弃,梁宫自然而然地做出一番动作,却显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就如他们的初见时,荀天弃对梁宫最初的印象。
荀天弃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来后他好像没有那么急切了,慢吞吞地挪了两步,坐在梁宫对面的空椅子上,装作不解地问道:“梁前辈此番唤晚辈进来,可是有何要事?”
梁宫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道:“本座的确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详谈。”
荀天弃抿着唇,只是看着梁宫,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愿闻其详。”
“来,先喝口茶。”梁宫口中说有要事要谈,结果却没有立即说出要谈什么,还转移了话题,捧起茶杯,示意荀天弃,“我不懂什么茶艺,也不太懂欣赏茶水,你自己尝尝你带进来的好茶,有没有被我给糟蹋了。”
荀天弃默默地捧起茶杯,低头一看,茶水清澈没有丝毫茶渣遗留,颜色淡如白开水,微烫的茶水入喉,却苦涩得宛如黄连水。饶是如此,荀天弃眉头皱都没有皱过,面不改色地喝光了一整杯“茶水。
他本来还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弄来这样的茶水,照理说不应该的啊,但看见梁宫一直只是捧着茶杯,一口都没有喝过后,他顿时没有疑惑了——这分明就是梁宫故意在戏耍他!不过,有了这个认知后,他反而把高悬的心给放下了,梁宫还有心思耍他,估计事情不至于沦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于是,荀天弃放下空空的茶杯后,主动拿起茶壶,把空着的杯子倒满,轻声地道:“此茶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倒不是茶叶本身有多好,只因是你为我而煮。”
梁宫捧着茶杯的手一顿,差点就把杯子给扔荀天弃脸上,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家伙这么会撩,他可没教过这玩意,荀天弃是什么时候自学成才的?这给点阳光就异常灿烂的性子,“原著”也没有说过啊!
为了不失手打碎这套还蛮好看的茶具,梁宫把茶杯放回桌上,凝视荀天弃许久,他忽然道:“你喜欢我,是喜欢什么样的我?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自己只是喜欢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你是否会为现在的意乱情迷而感到后悔?”
荀天弃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说话,梁宫却举起手来,出言拦住了他未出口的话:“你不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自己心里有数即可。也不要以为我是故意要扰乱你的思绪、故意试探你,此事还得从今天我要和你说的事情有关。”
荀天弃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微蹙,并没有马上回答。
“之前我闭关一年有余,正是因为此事。”梁宫也不理会荀天弃的反应,直接说下去,“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来历,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你可以将我当做是失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如何告诉你?”
“闭关一年多,是因为突然涌现了许许多多我都不知道的记忆,我需要时间整理。我知道那应该不会是我的记忆,毕竟没有人会是有好几段不同人的记忆,因为他们彼此并不认识,不是伪装或者分-身。即便是前世今生也不可能,因为根据某些记忆来看,记忆的主人是同时存在的。”
见荀天弃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梁宫淡淡地问道:“你可还记得自称奉离恨之命前来传话的游三变?他告知你的几个重要事项中,不就有一个提醒你要小心我。小心我有朝一日不再是我,或许还会与你站在对立面……”
“梁前辈!”荀天弃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要打断,“游三变是否可信尚是未知之数,即便他说的话的确都是那位据说是我的前世留下的劝告,但是‘离恨’此人,就当真是可信的吗?”
梁宫神色不动,右手虚握成拳,撑着自己的右边脸颊,轻轻地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些,在我闭关之前,在你没有取出天地人三剑之前,或许我还会保持慎重的态度。然而,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你的确是离恨的转世。不过你也说得对,离恨的确不是个值得信任的存在。”
荀天弃脸色微变,沉默片刻方才说道:“……的记忆中有离恨的存在?”
见荀天弃神色凝重,梁宫却是又笑了起来,连话题也歪了:“你刚刚的称呼怎么含糊了,不想再叫我‘前辈’了?”
早就习惯梁宫这种跳脱的说话方式,荀天弃不觉得奇怪,对于梁宫的问题,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梁宫暗中撇了撇嘴,虽然他没有明确告诉荀天弃自己的态度——他也是要脸的才不会像荀天弃这家伙那样直白,不过他这态度,荀天弃肯定心里有数。至于称呼这个问题,梁宫其实也在纠结,只是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