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养成主角[穿书](140)
“而你却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欧阳碎一针见血地道。
“欧阳,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有些事情,从来没有对错,却也从来不会为我们的意志所转移。”钟离雍似笑非笑地道,“众生皆苦,做一枚无意识的棋子,总比当一枚企图跳出棋盘的棋子更愉快。”
“在你身上,我再一次忍不住赞赏那位率先提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先贤。”欧阳碎的声音比起刚开始变得更冷漠。
钟离雍“呵”地笑了一声:“欧阳,当年童师伯的死难道还不能对你有所启发?”
“我只看到我们这群人存在的必要。”欧阳碎面无表情地回道,“臣服于恐惧的你们,又岂能理解我等无惧披荆斩棘的意志!”
钟离雍淡淡地道:“天命终局,以世界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有白子妄图跳出棋盘一争高下;有黑子自诩为执棋者,却不知真正下棋的存在,其实有且仅有一位。欧阳,你便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子。”
欧阳碎冷笑道:“我虽不喜踏雪宗罗浮,但对其所言‘我命由我不由天’深有同感。”
钟离雍细细地咀嚼着“罗浮”二字,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懂,罗浮可不只是清灵之体那么简单。”
“不,我知道他与数十年前那颗流星有关。”欧阳碎道。
“你所知道的,都是祂允许你知道的。”钟离雍的语气话意味深长,“正如你以为斩尽清灵之体和混沌之体就能破坏祂的计划,又怎么晓得不知正中下怀?”
欧阳碎皱了皱眉,只说了一个“你”字,又一次被钟离雍打断,后者接着道:“你以为,你们所谓的‘逆天一脉’的先辈们,他们的超脱就是真正的超脱吗?或许,他们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黑子。”
钟离雍站起神来,俯视欧阳碎:“我可以告诉你,之前在你手下走脱的那名混沌之体,正是离恨的转世身。你以为你打乱了祂的计划,又是否想过这一切不过是祂在顺水推舟?”
“我的人生如何抉择,由我自己决定,与他者无关!人生正因无常而多姿多彩,我永远不会为既成事实而后悔。”
欧阳碎也站了起来,身形高大的他比瘦弱的钟离雍高了差不多半个头,这回换做是他在俯视对方,“天地人三剑现世,取走三剑之人,估计正是你口中的离恨转世身。我只有一个疑问,你或者你们,知道守在此人身边的黑衣修士究竟是何种来历?”
听到这个问题,钟离雍的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与欧阳碎对视的他悠悠地回道:“正如你所言,一切的一切,总逃不过是‘天’、‘地’、‘人’。”
地上的烛火一阵摇曳,最后不甘地熄灭,血色的蜡烛已然燃烧殆尽,静室彻底陷入黑暗。
第二百零五章 局中局(七)
诸天空间。
荀天弃回到现世时,梁宫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他倒不怕自己没用神识盯着荀天弃,到时遇到什么强敌会反应不过来。随着荀天弃修为的提升,此人能够在诸天空间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方完全可以第一时间躲进空间,就算敌人守在外边,也有足够的时间等到梁宫“冷却”完毕。如果连梁宫都搞不定,那就干脆躺平吧!
想到这里,发现自己严重歪楼的梁宫不禁为自己还记挂着烦恼的根源而感到悲哀。作为一名一直坚信自己是直男,突然被自己养大的男孩子告白了,他现在还是懵逼的。
虽然在此之前有所怀疑,但是猜想和真的被告白了,完全是两码事,后者带来的冲击比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对于爱情这件事,沉迷于纸片人、压根没有跟真正的女孩儿谈过恋爱的大龄剩男完全是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不知该如何应对。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居然没有感到有半点恶心、厌恶等等真正男子汉被同性表白的糟糕情绪,他只感到茫然、惊讶,还有一点点说不明道不白的奇妙情绪。但如果单凭这些就说他弯了,好像也不对,毕竟他也没觉得有多么高兴甜蜜。
梁宫的眼神有点飘,在他眼中,荀天弃向来十分守礼,虽然有时候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比如给里给气那样,但他的言行举止从不逾越。像今天这样展露出清楚的感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就是喜欢他,当真是极其难得。
一直以来,梁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由,为了返回故乡。他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局外人,因为“原著”的关系,他熟知“未来”,手中掌握着许多秘闻,知晓许多修士的人生,自以为高人一等,居高临下地指点江山。
后来醒悟无论是荀天弃还是其他什么人,其实他们都是大世界中的一个个体,不是书中脸谱化的角色,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喜怒哀乐和独有的人生经历。加上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受命于他的傀儡,而是一名独-立自主的真正强者,他逐渐开始试着减少对荀天弃的干涉,对“原著”的信任程度亦随之下降。
和荀天弃一起经历过的事情越多,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不是穿书那么简单。小说作者动动手指头就能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从来没有什么设定是完美无缺的,小说就算真的成精了,也绝对会因为设定的不完善或矛盾而出现bug。
但是,他“穿越”至今,从未出现过“卡顿”现象,如此一个完整的世界,仿佛正是天然造就,没有半点人造的痕迹。
荀天弃和他一样,彻头彻尾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梁宫深刻地认知到这一点。
要说他对荀天弃没有任何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他养过宠物,短短十几年的相处,便已足够他把它们当成家庭成员。等它们老去,寿命走到尽头,已经是成年人的人也会伤心难过。小猫小狗尚且如此,何况这一次他养大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荀天弃十岁起,他们两人都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并因彼此的特殊性不得不绑在一起。幸好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和谐,感情倒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只是,他这一份感情,到底是亲情、是友情,抑或是荀天弃期待的爱情?
梁宫没有做过别人老爸,没有管教过侄子外甥,也没有当过老师。在遇到荀天弃之前,他只照料过他妹妹一个人。只不过,妹妹梁恭如是个天才儿童,自小便很有主见,聪明伶俐。只比对方大几岁的梁宫,有时候更像是对方弟弟,还需要这个妹妹帮忙处理他搞出来的麻烦事。
荀天弃跟他至少相差了十几岁,放在元明大世界,这年龄只差其实可以是一对父子。因为他自己提出来的“公平交易”,他硬着头皮接手了对荀天弃的教育,他教文字语言,教导修炼,还包括三观的形成塑造。
可以说,现在的荀天弃,身上到处都带有他梁宫的痕迹,而这些痕迹,也是对方跟“原著主角”最明显的区别所在。有时看着荀天弃,他莫名其妙地就会生出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他心知《大诸天总经》是多么坑爹的存在,只要开始修炼,就不得不逐渐磨灭属于“人”的情感,越来越靠近无情无欲的“天”。光靠在微末之时的相助——他甚至早已表明那只是一场交易,其实还不够稳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认知中是个怎样的存在。
所以,他需要在荀天弃的“人心”里面占据一定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保证这家伙日后不会突然反悔。于是他有意地完成从良师到益友的兼容。可以说,这么些年下来,他也渐渐当荀天弃是自己的儿子、弟弟、好友。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被他当成儿子、弟弟、好友的那家伙,其实特么的是想睡他啊!
一方面,梁宫有一种诡异的自豪和高兴,觉得自己忒有魅力,居然不知不觉就掰弯了一个直男;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思考自己的教育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导致被教育者居然想和他来一段禁忌的师生恋?
说句大实话,梁宫这时候对荀天弃的感情顶了天了也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让他接受荀天弃的示爱,试一下背背山,他也不是真的极不情愿。从未谈过恋爱的“大魔导师”,并不介意感受一番爱情的滋味,虽然对象各方面都有点问题。
可是,一直脑洞特别大,基本靠脑补过生活的梁宫,依旧忍不住多想。如果他答应和荀天弃“试试”,最后会不会跟那些死不瞑目的残魂落得同样凄凉的下场?会不会陷入一个新的悲剧,成为这个全新“轮回”中的悲催主角?
穆玄华和离恨是个十分复杂的人,即便他接连观看了那么多与他们相关的记忆,他仍然无法总结出他们的真性情是什么。此前好不容易定下的印象,往往在下一段记忆中被他自己推翻,他甚至怀疑他们没有感情,因为所有的感情,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好用的工具。
至今为止,他也只能推测穆玄华和离恨做事都有他们自己的特殊目的,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在,梁宫不得不冷静地审视他和荀天弃之间的关系。虽然目前还没有那种“过桥抽板”的迹象,但是谁知道荀天弃会不会突然恢复前世、前前世的记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脑子抽风了?相比起那些自由的残魂们,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他甚至无处可逃。
轻轻地长叹一声,梁宫从楼梯级上站起来。
以前他不希望接受任何感情,拒绝所有的好意,只因他一心想要回到地球,不希望到时候自己因为离别而感到难受。只是他这副身体,除了没有血肉内脏,七情六欲一样不落,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惹到了“情债”。
如今前途未卜,一切事情都乱了套,他十分怀疑自己的来历是否并不简单。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首次占了上风,有什么想干的就直接去做,无须顾虑过多,许多事情的底线都被他自己扔掉了。
梁宫捏住自己下巴,双眼望向天边,语气中带着迟疑地道:“要不,还是先处一段时间试试?”
第二百零六章 局中局(八)
魔域,血州。
“游三变,你究竟要去哪里?”沈倩依旧跟随在游三变身后,早已可以摆脱“步行”这种低效率出行方式的修士,此时此刻却一步一脚印地,仿佛要用双脚丈量每一寸的土地。
游三变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回道:“我不介意你跟在我后面,但我也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沈倩闻言,没有再说出一言半语。她相信,如果她问出“为何允许她跟在身后”,那么下一刻就是他们两人分道扬镳的时候。
游三变不晓得为何不介意,她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多人喜欢她,有更多的人厌恶她。虽然她现在是血魔宗的长老,但是知晓内情的都知道她原本拥有的权力,差不多被其余长老蚕食殆尽。毕竟其他人是一个团体,而她一直只是她自己。她之所以还能活得好好的,前期是因为师兄血螭留下的余威,后期则是因为自己的修为。
许多人都只把她当做是依靠勾搭男人采-阳-补-阴起家,或许逍遥境欢喜一脉也比不上她。只有少数人知道,她从来不会轻易动用采-补功法。这也是她脚踩无数条船,至今无一翻侧的原因之一,她只是单纯地利用和玩弄对方的感情。
她这一生,活得十分迷茫。年轻时她是最受宠的公主,那几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兄弟,也得巴结她,那时,她的生活就是让凡人艳羡不已到纸醉金迷。而当她知道那份“父爱”的真面目后,她的世界瞬间崩塌了。多年的娇纵,把她养成一个天真的女人,在反抗无效之后,她过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