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金后小皇子变成了亡国昏君(106)
“……我就是你说的周三公子。”周元瑢道。
屋里静了静。
王友志突然挣扎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的狰狞起来,他猛地扯住周元瑢的衣服,声音嘶哑地质问:“你就是周三公子??”
“对,我就是周元瑢,友德哥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周元瑢没有躲闪,任他抓着自己的衣服,目光沉静地望着他。
王友志怒气冲冲地盯着周元瑢看了一会儿,猛地松开手,身子又倒回褥子上,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友德哥哥,你没事吧?”周元瑢连忙去看他压到哪里了。
正在此时,王友德带着芝兰堂的大夫进来:“快快,大夫,您快帮我哥看看,前天受的伤,现在还不能走路……”
大夫来到床边,拿出药箱,开始给王友志看伤。
周元瑢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王友德担心地在旁边转来转去。
从头到脚检查过一番后,大夫告知王友德,他哥哥的这腿,还不是完全废了,可以慢慢复健,不过不能达到没受伤时的状态。
王友德惊喜交加:“真的吗?太好了!”
他来到床褥边,激动地捧着王友志的手:“哥,你听见了吗?大夫说你的腿还有救。”
兄弟俩抱头痛哭了一阵,王友德又引着大夫去看了受伤在床的老人。
连大夫看到这一家的情况后,都连连摇头,说实在太惨了,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打成这样,连老人都不放过。
“唉。”王友德低声在大夫耳边说了个名字,大夫顿时面露了然之色:“怪不得……”
大夫开过药,王友德付了钱,千恩万谢地把人送出门。
回到室内,王友德蹲下身,找到打火石,点燃灶台里的火,把水烧上。
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响着,王友德回到床边,看了看爹娘的情况,又返回到王友志身边。
“哥,你不要生三公子的气了,这件事不能怪三公子,只能怪我,没有调查清楚。”王友德懊恼道,“三公子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他只是负责设计排水管道的人,并不了解杨文虎干了什么。”
王友志将信将疑地看看周元瑢,又看看弟弟。
王友德将他今天到刘师傅修理店,巧遇周元瑢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是三公子出钱请的大夫。”王友志顿时有些惭愧,“怎么不早说!友德,你也是的,你怎么不说清楚!”
王友德连连承认错误。
把误会说开后,王友志的态度明显友善了不少。
周元瑢觉得差不多可以说明来意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知道杨文虎到底是怎么对待手下的工匠的,还有,我听他说,这次参加排水管道工程的人,都是牢里放出来的苦役犯,有六千多人,是不是真的?”
王友志跟着杨文虎做了一段时间的工程,但仍然不知道杨文虎手下到底管着多少人,他说他是负责朱雀大街铺设管道的,一条街上分了五十段,每一段有十个人在做事,一条大街大约是有五百多人干活。
据他所知,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只有那么一两个苦役犯。
“你是说,十个人里,只有一两个苦役犯?”周元瑢诧异。
如果真的有六千多个苦役犯,按照这个人力分配,肯定不用再额外招人了,可是,杨文虎还是额外招了人。
不仅如此,招的人还占着大多数。
“可是,如果这些人都是自由之身,杨文虎这样虐待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跑呢?”周元瑢问道。
王友志摇了摇头:“三公子,你看我……我想撂挑子不干了,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其他人也是一样,而且,像我这样的普通百姓,去应征的并不多,还有一大部分是服徭役的壮丁。”
周元瑢听出了这中间的问题,如果是服徭役的壮丁,那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因为官府工程的需要,从各家各户免费征调来的,和苦役犯有本质区别。
如果像王友志这样,是自己去应征的,不想干了,结完工钱就走,也没什么问题;若是服徭役的壮丁,在服徭役的期限还没到的时候就逃走,那就是公然对抗官府,官府可以直接抓他们下狱,甚至牵连到家里的人。
在一些年代中,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就是逼的很多平民铤而走险的原因。
“原来……并没有六千多名苦役犯。”周元瑢暗暗心惊,“苦役犯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服徭役的良民,还有少部分自己应征的人。”
“是的。”王友志应道,脸上显出苦涩之意,“我还能跑,我那些可怜的工友,都跑不了,他们的名字户籍,都捏在杨文虎手里,只能被杨文虎活活压榨死。”
“你的意思是……”
“杨文虎叫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累得动不了就用鞭子抽,抽到人废了就丢在一边,不管他们的死活,”王友志苦笑道,“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人不被牵连,只能不停地干活,一直干到像死人一样躺在路边。周三公子,若是你想了解实情,只要去朱雀街上看一看,听一听,就知道了。”
*
周元瑢从王家出来,沿着葫芦巷一直走,穿过一条条的街道,来到朱雀街上。
本来繁华的城市主干道,此时一片萧索,家家闭户不出,街道中间,挖开一道道深沟,许多灰头土脸的工匠正在深沟中爬上爬下,他们身上没有带任何防护用具,随时都有可能翻到深沟中去,就像王友志那样摔个半身不遂。
工匠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木然地工作着,每一段沟壑边,都站着一个手执鞭子的监督人,他们穿着尚方署的官服,是杨文虎的手下,只要看到有人慢了一些,他们就会拿鞭子抽那人,一边抽一边咒骂。
周元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乱来的施工现场。
这是生怕工匠死的不够快吗?
这是生怕京城的百姓人数太多吗?
一名工匠缓慢地搬着沉重的零件,向深沟上面爬来,忽然间,他脚下一滑,往下落了两尺。
周元瑢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想帮帮那人,却见旁边监督的官吏扬起鞭子,凶狠地说道:“你还要爬到什么时候?谁让你偷懒的?”
说着,拿鞭子就要抽下去。
想也知道,这一鞭子抽下去,那工匠肯定会坠落。
周元瑢抢上一步,拿出自己的腰牌:“住手!我是将作监少监周元瑢,立刻给我把鞭子放下!”
那小吏看见周元瑢的腰牌,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把鞭子卷了卷收起来,冲周元瑢陪笑道:“少监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杨文虎在哪里?”周元瑢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见杨文虎。”
“这……”小吏谄媚笑道,“杨监事今天去太师府了,可能一时间寻不来。”
“去太师府了?”周元瑢心中冷哼一声,“罢了,若是他回来了,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将作监的周元瑢找他,请他明日到将作监一叙。”
小吏连忙点头哈腰。
“鞭子给我。”周元瑢伸出手。
小吏一愣,还是把鞭子交了出来。
“你这样抽人,人会掉下去的,这么深的坑,轻则挫伤,重则瘫痪,你知道吗,这些人家里,他们就是壮劳力,你让他们服完徭役就废了,多少家庭往后就吃不上饭了。”周元瑢冷笑道,“到时候你猜会怎么样?”
小吏迷茫:“就……街边多几个叫花子呗。大人,咱们京城里叫花子还少吗?”
周元瑢要被小吏气死,也罢,杨文虎调教出来的,和他们主子都是如出一辙。
“行,我不跟你多说,你就记着,不许打他们,不许大喊大叫,你帮不上忙,就在一边闭嘴看着,明白?”周元瑢指着他训斥道。
小吏连忙垂下头去:“小人明白。”
周围的工匠,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