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系统整顿大理寺(60)
那被熏黑的院墙在夜色映衬中更显荒凉,岑晚觉得现在依稀还能闻到当初那股烟熏火燎的气味。
不,是真的有人在这儿烧过东西!
岑晚猫下腰,缓缓靠近祠堂的窗,探出个脑袋尖尖向内看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铜盆和里面纸钱燃尽留下的白色灰烬。
一个鹞子翻身,岑晚轻巧落在窗户内侧,纸张燃烧的味道更加清晰。走近细看,那铜盆已经冰凉,祭奠的人只怕是离开有一阵子了。
因为长期无人光顾,祠堂室内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浮灰,这就导致来人走动时会将灰尘沾走一部分,形成了一串减层鞋印,从门口延伸到室内,而后又回到门口。
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岑晚举着微弱的火光,单膝跪地。比划了一下鞋印的大小,约二十厘米长,鞋印很窄,结合步幅来看,这很可能是女子留下的足迹。
将身子微微压低,岑晚手持火折子靠近鞋印仔细观察。其中有些细碎的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用手帕轻轻将其拢在手心。
这是棋子的碎片?
此时,来人身份已昭然若揭。萍儿居然在深夜来到这里祭拜白茹,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危险的联想。
当然,这算是意外之喜,岑晚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调查这一年前的火灾现场。
祠堂已近乎被搬空,只留下一些被火舌席卷后残破不堪的桌椅、掉在地上的横梁和一些倒地的烛台,可见火灾后没人打理过,这也为岑晚还原现场提供了最好的条件。
据小岚所言,白茹是不小心衣袖拂落了桌上的蜡烛,烛火落在她的衣裙上,引火烧身。
可以想象,当白茹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火焰将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她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灼热感与疼痛。
人体70%都是水分,所以皮肤不会马上焦化,她会感受到被撕裂般的痛楚。希望这时白茹已经昏厥,这样的折磨多一秒都是莫大的煎熬。
岑晚首先要通过火灾现场的燃烧模式、颜色、深度和方向寻找点火源的位置。如果起火点是在白茹本人的身上,那也正好可以解释房间正中地面上留下的一抹清晰灼烧痕迹。
但听小岚说那天她看见时,火已经燃得很旺,对于是否只有一个起火点,岑晚还是觉得存疑。
查看了房间中的各个方向燃烧情况,西墙的烟熏痕迹格外严重,这边正是岑晚翻窗潜入的一侧,原本大约是有经幡悬挂,火势由下至上,将正面墙熏得乌黑。
估计那火是从这儿爬上了房梁,而此时的白茹大抵也没有精力去顾忌这里了。
祠堂里多处模棱两可的灼烧痕迹让岑晚也拿不准这儿究竟是有人多处点火,亦或是受烈火焚身之苦的白茹在挣扎中点燃了屋内的易燃物。
岑晚还蹲在桌前仔细勘察,突然一只活物从角落窜了出来,从岑晚脚边溜过。
本来就是万籁寂无声的时候,黑影的出现叫岑晚心跳过速,身子一僵,而后失去平衡倚在了身后的西墙上。
定睛一看,是一只吃得油光水滑的大耗子,一出溜窜到了牌位架前的小供桌上,啃起香烛来。
那耗子嘴上速度飞快,让岑晚想起自己早年在江州城扮演神算子时断了那只‘耗子精’的财路,低声笑骂道:“不会是你故意来吓我的吧?”
耗子自然是不会回应,只一个劲儿啃着,岑晚居然觉得看它进食还挺解压。
然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档口,那耗子突然住了嘴,向着桌子边沿晃晃悠悠走了两步,而后软塌塌倒在一旁,像一只灰色的鼠饼。
这可不对劲儿,岑晚忙扶着墙起身,却觉手下触感有异,在烟灰下,似是还有滑腻的一层。
顾不上脏,岑晚提起衣摆擦起了西墙中央的烟灰,很快,黑褐色的点状污渍显现出来。
这是,血?
第49章 机会
岑晚起身走到牌位架前, 将那老鼠啃到一半的香烛拿起。
他心念一动,取出存放在系统中的陨铁匕首,从香烛根部削了一小片下来。
随着火折子靠近, 那片香烛逐渐融化, 随之升腾而起的是一股甜腻异香。
这气味岑晚识得, 是洋金花。曾在一次兄弟为争夺家产而阋墙的案件中,被哥哥用在了弟弟身上。
那之后岑晚就对这些来自霁朝南部的奇异花朵产生了浓厚兴趣。
这种洋金花并不少见,因其天性耐寒,花期又长,每每盛开就是无数细密的金黄色花朵挤做一团,在太阳的反射下如同金子打造,既富丽又喜庆,所以是不少大户人家钟爱的一种花。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洋金花若入药,短期内会致人疲惫, 困倦。长期服用则无异于慢性自杀。它燃烧时放出的气味也有类似功效。
将证物香烛揣好,岑晚自觉今夜收获颇丰, 心满意足离去。
路上他简单将几条线索拼凑在一起。祠堂内墙上的血迹八成是火灾当晚出现的, 凶手可能先将白茹迷晕后杀死,再焚尸灭迹。那墙上被经幡燃烧熏出的烟灰很可能也只是掩饰罢了。
思绪与脚步一同在夜间疾驰,却倏忽戛然而止。
前面, 有人。
岑晚已不是第一次在山庄中夜游,但还是头一回在这个时辰遇到旁人。他放慢脚步, 将身形隐在树后,向着那隐隐约约可见的两个人影靠近。
前方有一男一女, 似乎在争论什么,他眯起眼睛仔细分辨, 那女人应是萍儿,但却分不清男人是孙永林还是孙永逸。
他们声音不小,从肢体上来看,萍儿有些激动,但男人无动于衷。岑晚莫名觉得,那人八成是孙永逸。
未免被人发现,岑晚与他们之间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但还是可以隐约听到一些“夫人”、“收手”之类的字眼。
正想再凑近一点,他身后却传来了稚子毫无遮掩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孩童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岑晚甚至觉得那背后突然响起的问话像是带着电流,让他整个人一下子从后背酥麻到天灵盖儿。
远处的二人显然也听到了男孩的声音,争执暂停,纷纷转头看向岑晚这边。
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岑晚缓缓转身,果然看到孙宾白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只一双大眼睛正死盯着自己。
不等他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萍儿已经跑到了他跟前,娇声喝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
虽然心中免不了紧张,但岑晚面上还是滴水不漏:“只是出来散散步,没想到碰到了你们。”
接着,他看向从萍儿身后不紧不慢走来的男人,竟不是孙永逸,而是孙永林。但这也不妨碍他打岔,轻笑两声,像是在同朋友八卦:“没想到萍儿姑娘与孙二少爷如此亲密,是我不识趣,打扰你们了。”
孙永林意外岑晚的出现,也因为这误会一张俊脸急的通红,忙为自己辩解:
“姑娘误会了,我与萍儿姑娘也是偶遇,闲聊几句。”
不等岑晚再说什么,萍儿那边阴阳怪气插嘴道:“大晚上的,姑娘又人生地不熟,就别乱跑了。当心一个脚滑步了上一位夫人的后尘。”
“萍儿!”孙永林打断她的话,难得表现出强势的样子:“岑晚姑娘是孙家未来的女主人,你也该懂些规矩。”
萍儿没想到,二少爷竟然会为这个初来乍到的女人说话,但也不甚在意,牵过岑晚身后孙宾白的手,连声招呼未打就愤愤离去了。
这丫头的脾气竟比主人还大?
本欲同孙永林告别,但对方又提出夜里山庄道路不易分辨,不如由他送岑晚回竹琅馆。
岑晚没有推拒,路上顺便又向他打探了一些孙永逸的事情。
毕竟那人也算是他现在名义上的未婚夫,想多加了解属人之常情。
孙永林吞吞吐吐,只说自己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几位夫人身死后才变得愈发乖僻。接着他竟拦住岑晚的脚步,认真劝解道:“姑娘,虽然我不相信家中有存心谋害他人性命的歹徒,但毕竟有前车之鉴,如果你愿意脱身,我可助你。”
事情还没查个水落石出,岑晚怎会退缩,恰巧此时二人已走到竹琅馆门口,便与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