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是病美人[穿越] 上(18)
那目光意味明显地从他微蹙的眉间移到清隽的眼,在他双眸柔韧宛转的线条上反复描摹,停留许久后,才恋恋不舍移到他温润细腻的脸颊上,最后一路沿着他侧颜流畅的线条向下滑到他色泽浅淡的唇,再比着弧度优美的下颌慢慢下移,观察细致入微,都赶上扫描仪了。
萧暥一动不动,简直被看得心惊肉跳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盯着的蝴蝶,那只猫正歪着头好奇地观察着,犹豫着是先扯掉翅膀玩玩儿呢?还是直接扑倒摁住?
一想到这孩子将来可是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武帝啊,萧暥就觉得这目光如刀,刀刀见血。这是在琢磨该怎么解剖他这张脸吗?
当那目光一路向下移到他颈间时,萧暥实在扛不住了,轻咳一声抬起眼,他这一抬眼间就和一双专注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那是双极漂亮的眼眸,黑得摄人,无邪又剔透,带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老成,他的神情很复杂,好奇、紧张、探求,又暗藏戒备。
偷看被抓个正着,魏瑄一怔,立即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显得乖顺无比。
少年漆黑的眼中一瞬间翻卷着千万的心思,让萧暥猝不及防,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个……”萧暥觉得他必须说几句话打破一下僵局。
可他还没捞到个话题开口,就听魏瑄低声道:“多谢萧将军送的弓。”
哦,这事儿啊,他不提萧暥都快忘记了。不就是一把弓吗,他还记得,萧暥有点感动。
既然好不容易有了个话题,萧暥赶紧顺着说:“最近殿下还在练箭?”
“嗯,这阵子一直在练箭。”他抬起头,眼睛里忽而亮晶晶的,“上次多谢将军指点,只是后来将军公务繁忙,没机会求教。”
听到这里萧暥心中咯噔一下,莫非魏瑄之后还去将军府找过他?
可当时他已经跑路了啊!
萧暥暗中叫苦。他这算是放武帝鸽子了吗?
想到这里,萧暥赶紧道,“我前阵子去民间查访了一趟。”
闻言魏瑄一诧,“原来将军去民间了?”
“安阳城一带匪寇为患,生民不易啊,哦,对了。”萧暥想起了什么,冲他眨了眨眼睛,“臣还给殿下带了个东西。”
然后他在柜子里一通翻找,摸出了一个小玩意儿。
这是在小客栈里在那对姐弟那里买的小竹马,他当时觉得好玩儿,就带上了车,搁着当个装饰品。
前世还是萧宇时他有一辆代步的小车,挡风玻璃前常年搁着小青蛙,堵车的时候就让那只小青蛙跳啊跳,从左边跳到右边,再从右边跳回左边,够无聊吧。
此时正好拿出来见机刷一波好感。
“路上给殿下带的。”
魏瑄蓦地一怔,接过来,讷讷地拿在手里摆弄着。
见他翻来覆去都不得要领。萧暥凑过来,“来,臣教殿下玩儿。”
他以前和狐朋狗友吹牛喝酒时勾肩搭背惯了,想都没想就挨了上去。
魏瑄肩膀明显颤了下,觉得这距离好像太亲近了,浑身不自在,刚想闪开,鼻子里就钻进一缕清雅幽濡的香气,似有若无地环绕了上来。而且……好像……还是从萧暥领子里散发出来的。
那个时代士大夫讲究的都会用熏香,这他知道,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浑身一僵,心底浮起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他飞快得偷瞥了萧暥一眼,一抬头又恰好撞见那温濡浅淡的唇,赶紧移开目光。
萧暥拿起那只小竹马,戳了戳当中的小机构,竹马的四蹄就咯吱咯吱动了起来。
魏瑄看得新鲜,一双明澈的眼睛鲜亮起来。
萧暥很得意,嗯,这个不算是谄媚献美了吧?哈哈哈哈哈!
哪知道魏瑄面色只是鲜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垂着头,闷闷摆弄着手中的竹马。
又不高兴了啊?不喜欢吗?萧暥暗暗叫苦,这孩子的脾气可真是阴晴不定啊。
不过想想也是,晋王再不受待见也是王子,这些民间孩子们的小玩具恐怕他看不上眼。
萧暥有点失望,哎,他真的是从外地带来的哦。至少是城门外……
魏瑄忽而苦笑一下,抽了下鼻子,“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个。”
从来没有过玩具吗?这么惨?不会吧!
“殿下小时候都没有……”
他抹了把眼眶,突然道:“谢谢。”
然后他专注地摆弄着手中那只简陋的小竹马,就像端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那孩子那落寂的神色,忽然让萧暥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沧桑感,觉得眼前那个青涩未脱的孩子,突然间就变得老气横秋了。
萧暥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乱世中的人,成长得快,老去得也快。”
魏瑄这个年龄换在现代,正是青春灿烂,在操场上浑汗如雨的时候。
可生于乱世,刚懵懵懂懂开始记事,就必须面对残酷的命运,在险恶的斗争中迅速成熟迅速老去,从来没有恣意飞扬的青春。
朝为青丝暮成雪,一生犹如蜉蝣。
*** ***
傍晚车队到达了鹿鸣山。
这里是一片莽莽苍苍的大山,霞光映照着秋日的大片红松林,山峦绵延起伏,再往北十几里地就是大雍建国以来二十八位先帝的皇陵,皇陵周围还有后妃和重臣的陪葬陵。
经历了十多年的动乱,鹿鸣山猎宫早就变成一片断壁残垣,没法住了。所以皇帝和到来的各路诸侯都在鹿鸣山的谷底里安营扎寨。
在靠近鹿鸣山的路上萧暥已经看到诸路的诸侯的护卫军队和各色旗帜。萧暥当然不识得各家的甲胄车式的差别和旌旗色彩。只看的眼花缭乱。道上到处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彪悍的战马奔驰而过,扬起烟尘滚滚。
到了扎营的地点,他先送走魏瑄,就和秦羽去拜见桓帝。
秋深露重,山谷间寒雾升起,桓帝的营帐中已经烧起了炭火。
隔了半月有余,再次看到桓帝,萧暥觉得他的发际线更高了,他靠着火盆,穿着厚重的裘袄,手里捏着一窜包浆黯淡的云珠,迦南香浓郁的气息散发出来。
那珠子是明华宗的僧侣送的,大雍朝立国时就将清静无为的明华宗定为国宗。历代的皇帝都迷信得很,桓帝也不例外,加上他新丧妻儿,心中孤苦,看起来哪里像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帝王,倒是像一个青灯古佛前的老僧。
秦羽先向皇帝汇报了明日秋狩开猎仪式的章程。
萧暥闻不惯那浓郁的迦南香味,悄悄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桓帝突然看向他,略是沙哑着问,“朕听说路上皇弟的车坏了,萧卿请他同乘,可有此事?”
萧暥赶紧道:“是臣准备不周,出行前没有检查好车辆。”
桓帝关切地问:“晋王没有扰到爱卿吧?”
萧暥道:“不敢,殿下谦恭有礼,怎么会打扰到臣。”
桓帝:“皇室子弟,也不是不能乘马,乱世中,不讲这些繁文缛节了,以后便宜行事即可。”然后他招了招手,宦者令曾贤就端上了一个漆盒。
“阿季这一路上叨扰萧卿,朕不能亏了爱卿,这是西南进献的蜀锦,就赐给爱卿吧。”
什么情况,只是请小晋王搭个顺风车,居然还有赏赐!
萧暥有些懵,真的,这亲善宽厚的样子,完全是一派他梦寐以求的君臣祥和的场景啊!
青灯之下,桓帝就像一个看破红尘世事的老僧,安然恬淡,什么未遂的兵变,什么杀妻之仇,都是过眼云烟。
“朕听说你前阵子身体不好,这本《清心诀》你闲暇时可以翻翻,有助于清心养神,国事操劳,也要注意身体。”
萧暥赶紧接过来,“多谢陛下挂念。”
他简直有些怀疑,这桓帝是不是看破红尘要出家了?或者……就是演技太好了。
萧暥当然知道多半是后者。
和秦羽离开皇帝的大帐,四周已经生起了篝火,夜幕四沉。
大帐里,桓帝眯起眼睛,望着帐外闪烁的灯火,他发现,这一次不是错觉。萧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