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拿了冲喜剧本后(59)
工部的人多半是云氏的朋党,河道又最是肥差,难保这么多年没有中饱私囊,亏空河务之事。
今年若果然有大患,整治河务恐怕才是当务之急。
影卫闻言,垂首称是,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窗外。
此时萧沐端了莲子羹进来,殷离原本还沉沉的目光见了他来立即亮起,嘴角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萧沐照顾了殷离这么久,已经熟门熟路,非常自觉地端着碗坐到桌边,一勺一勺地给殷离喂羹。
殷离一眼不错地看着萧沐,忽然道:“世子,陪我进趟宫里吧?”
萧沐疑惑眨眨眼,“去宫里做什么?”
“水患之事,我想请你亲口告之父皇。”
……
……
郑家堰大堤上,身着官员制服的人群浩浩荡荡,跟着最前头一个被簇拥着的黄衫人。
河道官点头哈腰,笑意盈盈,在一旁跟着,一面道:“太子殿下,这是咱们整个大堤最宽的丁字坝,从前朝起矗立了几百年,年年维护保养,汛期里从没出过差错,您就放心吧。”
地面不平,殷嗣走得深一脚浅一脚,雨水从宽大的伞沿处洒进来,浸湿了他的袍裾,他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弹了弹溅上来的雨水,故作威严地道:“孤伤势未愈就赶了整整三日赶到这里,可不是听你这些废话的。”
钦天监都说了不会有大患,不过是个别地方有些区域性洪涝,让各地州府衙门就地处置便是了。
殷嗣只想来走个过场,做好了大功一件,做不好反正也没有坏处,至少态度摆出来了,这是最好的重回朝堂的机会。
但是有些敲打的话他还是要说:“上游已有州县一日积雨四寸,大量农田被淹,你郑家堰为下游七州县乃至盛京守着命脉,一旦出了差错,你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河道官眼神闪烁,连连点头称是,“自然不会,自然不会,小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皇后娘……”此话一出,便见殷嗣斜睨了他一眼,他一愣,轻拍了自己一巴掌,连忙改口:“为了圣上,臣必肝脑涂地,守住河道……”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见高处瞭望台传来哐哐哐的敲锣声,“黄龙来了!”
众人一惊,有官员下意识就往后跑,众侍卫簇拥着殷嗣往坝下撤。
“快护送太子殿下下坝!快些快些!”河道官急急催促众人。
殷嗣见河道官慌乱的模样,皱眉怒斥:“你慌什么!”他说时,脚步还颇为镇定,不疾不徐往坝下走。
“太子殿下不知,就算咱们这坝再高,黄龙过境也不免溅起大量河水污泥,怕脏污了殿下的衣袍。”河道官连忙摆正了声色笑道。
殷嗣一听这句,这才不动声色地脚步加快了些。
却在走出几步后,听见身后轰隆隆的震响,涛声如雷滚滚而来。
众人皆是一惊。
殷嗣扭头看去,却见巨大的浪头犹如巨龙,掀起数十丈余的浪花,排山倒海翻滚咆哮而来,殷嗣惊得双眼瞪大,不由自主脚下一软,惊呼:“快走!”
众人乱作一团,簇拥着太子慌张地往坝下跑去。
巨浪顷刻之间拍在岸上,众人奔跑不急,有人立刻被巨浪拍倒在地。
殷嗣有侍卫护着,急急跑在最前头,仍不免被巨浪兜头浇下,浑身被污浊河水浸得透湿。
一浪刚刚落下,又是一浪袭来。
人们无暇他顾,纷纷连滚带爬往远处跑。
殷嗣被侍卫们护着来到高地,他躬身连连喘气,转身见堤岸上已是大水漫灌。
好在几个浪头过后,河面终于平静许多,只不过水线明显升高。
殷嗣垂首看着自己一身泥泞,周围的官员们也都一幅狼狈模样,怒火中烧指着河道官斥道:“有这么大的洪峰,你为何不早做准备!”
河道官也是一愣,连忙跪地解释:“殿下赎罪,前几日确实不曾出现过洪峰,今日属实突然。”
殷嗣喘匀了气,背上刚刚愈合的伤势传来隐隐痛感,不由狠狠咬了咬牙,指着河道官与众官员道:“你们还杵在这做什么?水位高出这么多,还不快去检查堤坝!”
刚刚才见到如此巨浪,众人都不敢动,河道官亦试图劝阻:“殿下,此时尚未安全,还是等改日雨停了再查吧。”
殷嗣看河道官的神色察觉有异,指着身旁几名随行官员道:“你们带几个人去看看。”
河道官一惊,连忙摆手制止:“何敢劳烦殿下的人。”他说时扭头对自己的几名属下摆手:“还不快去看看!”
殷嗣狐疑看一眼河道官,忽然摆手制止:“你们不准动,统统留下。”随后扭头对自己身侧官员眼神示意,后者旋即带着十几个人,扭头往坝上去。
河道官战战兢兢,心虚的眼神被殷嗣尽收眼底。
他眯了眯眼,“你给孤说实话,这郑家堰,每年真都好好维护了?”
河道官浑身一颤,正要称是,便见殷嗣沉声:“你想好了再说,待会孤的人回来,若是与你说的有出入……”
太子睥睨地望着河道官,突然冷笑了一声。
河道官闻言一哆嗦,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咬牙道:“殿下明鉴,这郑家堰关系大渝命脉,下官绝对不敢怠慢啊!”
殷嗣哼了一声,“最好如此。”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名官员率众回来了,立即劝诫道:“水位还在快速上涨,照这个速度,恐怕不消半日就要超过警戒线最高位,大坝恐怕承不住,部分坝体已经出现裂缝,请殿下立即撤离!”
此言一出,众人都发出惊呼声,已有官员开始惊惧后退。
殷嗣瞪大了眼,指着河道官怒目而视:“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维护?!还不快速派劳工到坝上来!把裂口给孤堵住!大坝缺一个口子,孤要你以死谢罪!”
河道官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目露绝望:“不可能,这几十年都没高过警戒线……怎么突然就……”
殷嗣没再管河道官,着下属们好好守住堤坝,然后自己在侍从们的簇拥下,急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
……
长庆殿内,隆景帝听了萧沐的陈述,面色一沉。
“你说……百年难遇?”
萧沐颔首道:“如今已经连下了半个月的雨,一些地方怕是已经出现洪涝了。”
隆景帝点点头,“雨报上确有提及,不过是同往年一般,一些常常内涝的州县,照往年的法子处置便罢了。”
萧沐摇摇头,“前头几日看不出来,只是这雨势会越来越急,盛京在下游尚未察觉,上游恐怕已有洪灾,待到发现再做应对,只怕来不及。”
隆景帝做沉吟状,“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萧沐疑惑望向皇帝,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问他?
他一届剑修,只会看点天气又不会治水,都说术业有专攻,皇帝手下没有分管水务的官员吗?为什么不去问那些人?
他又不懂,若是说错了怎么办?
却见殷离给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便接过话头:“父皇,地势较低的几处府县,应抓紧迁离百姓。”
“可如今正是农忙之时,仅仅因为一场汛期……”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外头传来急报:“太子殿下急报!”
隆景帝接过急报,只扫了两眼,就面色一变。
殷离接过来一看,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表现出一幅愤怒的模样,“郑家堰一旦失守,恐危及盛京,周遭七州县也将成一片泽国。”
“关系大渝命脉,殷嗣竟然要放弃?!”
急报上书郑家堰年久失修,几次洪峰过后多处大坝已经出现断裂,当地河道衙门组织劳工抢险堵口,可洪峰却一次比一次汹涌,眼看就要守不住了,殷嗣建议放弃固守,抓紧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