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拿了冲喜剧本后(174)
萧沐这才眉心一松。
不多久,张栋之亦举了酒盏过来敬酒。
他看着殷离,意味深长道:“当初我还担心您对世子……”他说时看一眼萧沐,笑了笑道:“担心陛下会因此忌惮,但如今看来,您应对得很好,下官也就放心了。”
殷离在皇帝面前表现成一个纨绔,这种于继承大统有损的声名,在隆景帝眼里竟然成了优点,张栋之无奈叹气,有国君昏聩如此,实在令人痛心。
他举着酒盏与殷离碰了碰杯,叹气般自言自语道:“望有朝一日明主当道,还我天日昭昭。”话落便一饮而尽,冲殷离展示了空杯。
殷离与张栋之对视一眼,亦举杯饮下,目光笃定地道:“会有这一天的,张大人。”
便在众人觥筹交错间,有下人通报,说国师来了。
殷离诧异挑眉,“国师?”
国师是个出家人,怎么会不请自来参加这种宴席?
便见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门外缓步走来一名白袍僧人,见了殷离笑眯眯地道:“五殿下,恭喜啊。”
国师的语气意味深长,又望向萧沐,上下打量后道:“也该恭喜世子。”
萧沐不明白,“恭喜我什么?”
国师笑笑,“您已得偿所愿,还不值得恭喜吗?”
萧沐更听不懂了,什么得偿所愿?为什么每次这个老和尚出现都跟他打哑谜?绕来绕去的。
这也是他上辈子鲜少跟佛修打交道的原因。
你要跟他们打架,他们跟你说以和为贵,你要跟他们论道,他们便跟你打闷葫芦。
总之,跟这些人说话脑子里得转一百八十个弯,累得慌。
他索性不理会老和尚,兀自走开,帮萧衍挡酒去了。
殷离疑惑:“国师来此可是有要事?”
老和尚四下看了一眼,“怎么?殿下不给老衲安排个席位吗?”
殷离拍拍手,“给国师上一份素宴。”话落,侍从很快摆上一副桌椅。
国师看一眼空荡荡,连茶碗都还没摆开的席位,坦然坐下后冲殷离道:“没什么要事,只是听说殿下乔迁特来道喜罢了,说起来,殿下竟然没有请我这位老朋友,倒让老衲有些伤心啊。”
见国师这幅作态,殷离忍不住眉心抽了一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绝对不会是国师嘴上说的这种缘由。
于是他在应付完几名宾客后,便冲国师使了个眼色,走出客堂,来到一间偏室。
国师见状唇线微微一扬,亦跟了过去。
殷离坐在房内一张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腕搁在桌案上,曲着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瞥见国师走进来,冷声道:“到底发生什么大事值得国师亲自跑一趟?”
老和尚笑得眉眼弯弯,“有人让我来照看一下世子爷。”
听见这句,殷离眉心一紧,眸子转动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姓云的?皇后?还是云阳明?”
国师赞许地看一眼殷离,“殿下聪慧。”
他淡然地走到殷离身旁坐下,手中捏着一串佛珠一颗一颗地揉捻着,“云阳明有大事要干,不放心世子爷,让老衲来看一眼。”
当初皇后请国师做说客,称他的命格能给萧沐冲喜,虽然当时国师确实说出他与萧沐命格相合的话来,但却不是因为皇后,而是为了他与萧沐。
但在云家人眼里恐怕不这么想,还以为国师确实被他们收买了,并从此认定国师是个重利之人,重赏之下必会出手。
只是云阳明做梦都不会想到,国师会是他的人。
殷离冷笑一声。
国师看一眼桌边的茶盏,端起来想喝茶,打开盖碗却发现空空如也,不由微叹口气,展示空碗给殷离看,“殿下,老朋友想讨口茶喝都这么难?”
殷离额角一抽,“刚搬家,好多地方不周到,你将就一下。”
国师无奈地哎了一声,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他的,除了萧沐那位“神仙”,便是这位五殿下了,他将茶碗放下道:“殿下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他云阳明要做什么,难道瞒得过殿下的眼睛?”
殷离眸色一沉,“他可是要你对萧沐下手?”
国师点点头,手指依然揉转着佛珠,“倒也不指望我下手,他只让我想法子拖住世子。”
殷离嗤笑,“亏他想得出来。”
云阳明这是知道萧沐是个“神仙”,于是便找了国师这个真“半仙”出手,不得不说,真不愧是云阳明,能想到这一招。
“都找到老衲头上来了,说明云阳明对世子爷也是无计可施了吧。”
殷离瞥他一眼,“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就是要让云阳明的人看见,好让他放心动手?”
国师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殿下不想他动手吗?”
殷离目光望着廊下被秋风吹落的几片枯叶,片刻后道:“看来便是今日了。”
他站起身来,“我这个客,请得还真是时候。”
国师挑眉“咦”了一声,“难道不是殿下早就算好了,故意把张大人他们请来,免遭毒手的吗?”
殷离回头看国师,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把我当成了诸葛孔明。”他说时端起茶盏,瞥见空空如也的碗,皱眉嗤了一声,又把茶碗丢回桌上,发出哐当一声。
“我只是猜到他可能要动手,具体何时动手,又会如何动手,却并不清楚。”
不过国师说的不错,正好这些官员都在,将众人稳在府中也是好事。
他走到门外,唤出一名影卫,附耳对其说了几句什么,后者闻言点点头又消失了。
他顿了顿,又冲院中的仆从喊了一声:“上茶!”说完便回到房中,对国师道:“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国师看看他,笑了:“是因为世子想起自己是谁了吗?”
殷离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
国师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不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吗?”
殷离凝神回忆了一会,若真要说萧沐有什么不同的话,好像……不那么呆了。
此时侍从送茶进门,殷离端过茶碗一饮而尽,才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闷感。
国师接过茶盏,见侍从退了出去,才道:“你不愿他想起来。”
殷离沉沉地“嗯”了一声。
老和尚轻啄一口茶,抬眼瞥向殷离,“可是,你问过他自己的意见吗?”
殷离白一眼国师,“若是问过他,我还用找你?”
国师微叹口气,掏出一片金制的小金牌,上头以梵语雕着细密的经文,他将金牌放在桌上,“你若不想他想起,就让他带着这道咒文,前世的记忆就不会再想起了。”
殷离看着那金牌,正要去取,却听国师又道:“可那毕竟是他的记忆,是选择记住还是遗忘,是不是该由他自己决定?”
他的指尖一顿,悬在那咒文上,目光与国师相撞,“当初提醒我别让他想起那些痛苦记忆的,不是你吗?”
国师的面容一僵,忽然干笑两声,“哈哈,是吗?”
殷离没理国师,微微握了握拳,最终心一横,捡起咒文揣进怀里。
“我自有分寸。”他沉沉道。
*
正厅内,萧沐把一众官员全喝倒了。
萧衍看着醉躺了一地的宾客,震惊看向身旁面不改色的萧沐,“沐儿!你的酒量,竟这么好?”
萧沐耸耸肩,不置可否,便见萧衍像是忽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拉着萧沐道:“来来,陪爹爹喝两盅!”
萧沐本想拒绝,但看萧衍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心一软,提起酒坛道:“好。”
父子二人围桌而坐,一碗一碗地对饮。
此时,忽然有侍从急匆匆跑进来,冲刚刚走进客堂的殷离道:“殿下!不好了,街上忽然涌出来好多禁军,说要提前宵禁,谁都不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