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拿了冲喜剧本后(144)
通道两侧,无数士兵燃着火焰倒在地上。
前后夹击之下,带着火球的箭矢密集地射入排水通道中,漆黑的管道里传来惨叫声。
夹在队伍中间的士兵无路可去,只能目露惊恐地看着前后左右不断有同伴倒下,像是下一刻,死亡的阴影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被射中的士兵成了火焰的燃料,火焰越烧越旺,渐渐地,整个通道被火焰照得透亮,如白昼一般。里头的士兵如同灶台下的薪柴,被活活焚烧却无力反抗。
金水桥下,数条排水通道成了火焰的地狱,忽明忽暗地照亮了周遭一片漆黑的夜色。
通道之外,一名将官冷眼看着通道内愈演愈烈的火光,又垂眼一瞥倒在脚下的一名百夫长,伸手在尸体上摸索了一下,找出一只响箭,他递给身侧一名士兵道:“给他们传信吧。”
数息之后,一道烟花在永宁城城郊上空炸开。
遥遥的藩邸宅院内,萧沐抱着手炉坐在廊下,脚边还燃着一个炭火炉子,他仰头望天,星空中,一道烟花悄无声息地炸开,很快又熄灭了。
他淡淡地自言自语:“成了。”
茗瑞没听懂这话,挠了挠后脑勺,“世子爷,什么成了?”
萧沐看着烟花消失的方向道:“阿离的计策成了。”他说时,指尖不自觉地捏起腕子上的红豆揉捻了一下
假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辰国主力以为他们潜入成功,即刻便会兵临永宁城下,为了攻破坚如磐石的永宁城,必须里应外合,敌人才敢孤注一掷将四十万大军作为赌注压上来。
待到殷离断了辰国的粮道,这四十万主力便会被他们镇北军一口一口全部吃掉,若顺利的话,此后数十年内,辰国怕是都无力再组织这样规模的兵力。
茗瑞不懂这些,只纳闷地望着天边的火光,“我说怎么劝世子爷都不睡,还一直盯着夜空看,原来是在等着这道烟花吗?”
萧沐“嗯”了一声,点点头后站起身来。
茗瑞连忙上前扶他,“既然已经看到了,世子爷还是快歇吧。”
萧沐垂眸,“不急。”反正也睡不好。
他最近因为总是时不时想起殷离,心绪不平,入定总是被打断,根本持续不了一夜。
萧沐都有些诧异了,殷离居然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您看您,熬了半个多月,眼圈都重了。”茗瑞目露心疼,“我还找军医开了安眠方子,怎么都不管用呢?”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将萧沐扶回床榻上,他先摸了摸被窝,确定里头是热的,才替萧沐褪了靴子放倒,“世子爷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别让老王爷跟殿下担心。”
茗瑞继续碎碎念:“您说几个月后,殿下回来看见您这幅憔悴的模样,他倒是不会怪罪您,我们这些下人可就惨了,少不了挨顿骂,甚至挨顿板子也是有可能的。”
“您可怜可怜茗瑞,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行么?”
萧沐看着茗瑞,点了点头,“知道了。”
待茗瑞退出去掩上房门,萧沐盯着帐顶,试图入睡无果后冥思苦想了一会,有什么法子可以好好睡一觉呢?
要是不用管这幅身体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灵感一闪。
有法子!
太久不用术法,他怎么把离魂术给忘了?
将魂魄剥离出来,只留一缕维持生命体征,这样一来意识可以不用入睡,身体也可以得到休息。
虽然有些冒险,但只要控制在三个时辰之内回魂便可。
这么想着,他立刻闭上眼,以道胎驱动魂魄离体,须臾后,一种强烈的失重感裹挟着他,渐渐飘向半空中。
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在高空中俯瞰整个藩邸院落了。
萧沐会心一笑,魂魄起心动念便是一跃千里,一个念头闪过后,他的魂魄在藩邸上空消失了。
*
萧沐不知自己到了何处,只是望见远处有道冲天火光。
从高空俯瞰,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黑夜。
萧沐以游魂的姿态飘过去,见下方有大量方形建筑物正被大火焚烧着,仔细一看,似乎是重兵把手的辎重营。
营地中有人正在救火,还有人提着武器相互厮杀着。
在火光中,萧沐看见一队骑兵队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营地中如箭矢般穿梭,为首者肩头的嫣红披风随风而动,随着高高的乌黑马尾一同飞扬着。
只见那道嫣红披风像是一道红色闪电,一马当先领着众人横扫敌军,所过之处,敌人皆摧枯拉朽般倒下。
萧沐一眼就看出为首那道英姿勃发的红色人影。
阿离!
他心头油然生出欣喜与雀跃,自己竟然一个念头就来到了殷离身边。
萧沐目不转睛地看着殷离的一举一动。
不消多久,眼看辎重被烧得七七八八,殷离一勒缰绳,马匹高高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撤!”
话音刚落,一众骑兵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往北方疾驰而去。
萧沐想也不想立即跟上,他的魂体在高空中飞驰,一眼不错地追逐着地面上那道红影。
阿离,阿离。
不知道为什么,萧沐感觉好像仅仅是念着殷离的名字,心中就格外欢喜,然而魂体的状态下,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队伍跑了多久,他就跟了多久。
魂体状态下,对时间的感知不敏感,他只知道他入睡时是后半夜,而此时已经天将微曦。
直到队伍一直跑进一座营地。
殷离的马匹冲进营帐前急急地停住,立刻有士兵拥过来,“殿下!怎么样?”
“还用问吗?咱们殿下出马,必然是攻无不克!”
殷离跃下马背,将马鞭丢给身旁的侍卫,便大踏步向营帐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干掉了他们最大的辎重营,每个人赏一坛浮玉烧!”他说时还扭过头来,冲众人露出一个快意的笑,“酒还得是抢来的才好喝,你们说对不对!”
“正是!哈哈哈哈哈!”
“干他娘的!”
整个营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然而殷离站在帐外,扭头指着欢呼中的众将士,又警告道:“酒可以喝,但五个时辰后咱们就开拔,谁若是喝高了误了事,军法处置。”话落,便一挑帐帘钻进帐中。
“遵命!殿下!”
士兵们欢呼着,旋即簇拥起来,兴奋地从运载物资的马车中抬出酒坛,铺满了大营的地面,摆出不醉不归的架势来。
殷离回到账中,方才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不觉收敛了许多,正走到榻边坐下,手伸到怀里掏着什么,此时一名蓝袍将领提了一坛酒撩开帘子冲殷离道:“殿下,来啊!”
殷离抬头,再次扬起笑:“你们玩,我先歇会。”
“行!”那将领笑盈盈地将酒坛送进来,放在桌上,冲殷离打招呼,“殿下,那我先去了。”
“去吧。”
将领撩开帘子,看见灯火通明的营地上,士兵们围坐着篝火已经开始庆祝了,不满地高喝一声,“你们怎么不等我。”说时便加入了人群。
帐中,萧沐看着殷离又掏了一下怀里,片刻后摸出一方无比眼熟的帕子,他愣了一下,好像是许久前殷离中药时,在假山石前跟他讨要的那张。
萧沐有些好奇起来。
便见殷离无比珍惜地将帕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有些不满地皱了一下眉。
“淡了。”
他听见殷离的语气有些惆怅。
萧沐走上前,俯下身半跪在殷离面前,仰头问:“什么淡了?”
自然无人回答他。
殷离的垂眼看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却倒映着账内昏黄的灯火,像是有团火苗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跃。
从萧沐的角度望去,就好像殷离正看着自己。
只是那双漆黑的瞳仁中却没有他的影子,唯独眼尾那颗美人痣,莫名地耀眼,像是点在他心头的一颗朱砂。
他听见殷离轻叹了口气,“后悔当初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跟你要一块新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