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一起重生后(60)

　　一开始，许昀君的神色并无殊异，凝眉垂眸的样子似乎都是因为难以抉择，渐渐地，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面色一寸寸阴沉下来，眼神也一分分寒凉。
　　平日里和风细雨的人，平日里很少展露情绪的人，陡然生起气来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件，庄邺察觉出不对，赶忙开口，“许先生？”
　　许昀君却没回答，径自推开病房的门。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外头会客厅，里头才是单人病房，会客厅里亮着灯，将缩在角落里的人影照得分毫毕现。
　　沈乐游窝在靠墙角的单人座小沙发上，弓着腰，抱着膝盖，整个人瑟缩成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看起来好像在为昨晚上的行为感到抱歉和后悔，也像是害怕裴焱醒来之后找他算账，许昀君的脑海里却出现他越来越冷静的声音，和按着0831给出的名单进行挨个分析。
　　这个有家室，那个性格太软弱，这个没有被逼上绝路，那个已经被裴焱收服，长长名单看下来，能够满足条件，敢于狠下心动手杀人的只是寥寥。
　　也是，毕竟法制社会，杀人又不是宰只鸡，哪儿有那么容易？
　　两个人正筹谋，门口的方向传来脚步声，许昀君的目光落在沈乐游身上的时候，沈乐游的瞳孔也因为触及到他那张脸而出现一瞬间的瑟缩。
　　脑海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有那么一瞬间，沈乐游感觉自己好像被眼前的Omega看穿了一样，所有阴暗的想法，所有狠毒的心思，都像太阳底下的黑影，浪潮退去后的死鱼，一览无余。
　　许昀君什么时候出现的？
　　0831怎么都没提醒他。
　　好在他及时稳下心神，告诉自己想多了，0831能量消耗过多，只能关注最紧要的事，刚才忙着跟自己分析现状，有所疏漏也是正常，他告诉自己不要慌张，第一回 计划这样的事，难免疑神疑鬼，可许昀君不是系统，怎会看穿他的想法？
　　他之所以这样看着自己，大抵还是因为那些照片，因为他还深爱着裴焱，而被裴焱深爱的自己，却做出背叛裴焱的事。
　　因爱生恨，大部分情感还是妒忌。
　　于是沈乐游很努力做出惊恐的样子，把头低下去。
　　许昀君都快被他的分析逗乐了？
　　这人可真能把自己当盘菜。
　　但他盘算的那些东西，许昀君却不能不提防，虽说他对裴焱没感情，但没感情不等于能够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人陷害而无动于衷。
　　尤其这个人是沈乐游。
　　可他该怎么阻止沈乐游呢？
　　进一步消耗他的积分，还是……
　　正思忖，庄邺朝他看了过来，庄邺显然误会了许昀君跟沈乐游对峙的原因，解释说：“我以为裴总醒来之后第一个想看见的人是他，才自作主张把他保释了出来。”
　　许昀君朝他看过去。
　　庄邺又道：“但您要是不想看见他，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人重新把他送回去。”
　　话音落，许昀君微微一怔，沈乐游的大脑却在这一刻陷入一片死寂，盘算停止了，咒骂也消失。
　　因为他清楚，许昀君也明白，好像许昀君的读心能力受到空间的限制，无法对距离太远的人起作用一样，0831的能力也受到同样的限制，待在外面，待在裴焱身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沈乐游大可以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可一旦回到看守所，鞭长莫及了，他能做的也会变得十分有限。
　　两个人的脑电波频率在这一刻竟奇异地同步了，于是许昀君轻轻点头，微弯起眼角朝庄邺道谢，说一句“那就麻烦你了”的时候，沈乐游的眼睛里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恶意，他死死地盯着许昀君，仿佛想从他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许昀君却没再看他了，最初那一眼过去之后，他便轻描淡写地移开目光，仿佛沈乐游只是一个透明人，一团空气，一片垃圾，一个最不紧要的东西，沈乐游还死死地看着他，两只眼睛仿佛能够窜出火来，他却已经在把柯凡独自留下之后，在庄邺的引导下，朝里头的病房走去。
　　病房门关上，那道可憎的身影也消失在沈乐游的眼前。
　　沈乐游已经快要气死了，胸腔憋得快要爆炸！
　　好容易想到的办法，竟然说流产就流产了。
　　啊啊啊啊啊他要杀了许昀君！他一定要杀了他！！！
　　***
　　房门在身后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许昀君一眼瞧见躺在病床上的人。
　　病房里只开一盏小灯，微弱的光不足以照亮整片空间，只将将照亮裴焱的轮廓，如庄邺所描述的那样，裴焱正陷入昏迷。
　　他穿一身病号服，躺在雪白一片的病床上，大半张脸被阴影遮盖，露出来的小半部分足可见神色之痛苦，浓眉紧紧揪在一起，嘴唇泛白，紧抿着，整个人仿佛陷入梦魇。
　　许昀君看过他得意时的春风满面，也看过他失意时的萎靡不振，他看过他的踌躇满志，也看过他的胜券在握，但如此虚弱，如此无力的模样，许昀君还是第一回 见到，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一直这样？”许昀君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
　　庄邺点头，“从早上开始。”
　　“医生怎么说？”
　　“说是疲劳过度，需要休息。”
　　疲劳过度。
　　需要休息。
　　许昀君上回被天道召唤去那片纯白空间时，医生也是这么跟王栩说的，而按照0831和沈乐游的说法，裴焱的昏迷与其说是身体出了问题，倒不如说他的身体在进行某种自我修复。
　　这样看来，医生的说法似乎也没问题。
　　疲劳过度。
　　需要休息。
　　只要休息时间足够长，裴焱迟早能够恢复回来，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
　　一天、两天还行，三天、五天就有些太久，许昀君还要拍戏，剧组日程排得很紧，实在没时间跟他耗着，于是简单思忖过后，他把方才准备好的话，嘱咐给庄邺听。
　　“在他醒来之前，不要让沈乐游离开看守所，等他醒了，告诉他注意安全，身边不要离人，尤其沈乐游，离他远一点。”
　　记忆恢复后，裴焱必不会再痴恋沈乐游，但依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许昀君高度怀疑他会去寻沈乐游的麻烦，而沈乐游作为一只很难被碾死的小强，也大概率会趁机找到脱困的办法。
　　好容易把他关进去，许昀君万万不愿再把他逃出来，他不像天道，不具备成千上万次的成功制敌所带来的傲慢，他也不像0831，没有轻敌的资本，他只是一个孤独的执剑者，每一次的成功都是实力和运气的双重加持，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也不能掉以轻心。
　　害怕庄邺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担心裴焱不把庄邺的嘱咐当回事，许昀君踟躇一瞬，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更敞亮一点。
　　“这个人很危险，比一般人危险很多，如果可以，请务必一直让他待在看守所里，即便入狱，也要派人时刻监视他的动静，除此之外，裴焱身边的保镖你们也要好好筛选一遍，不要让陌生面孔混进来。”
　　庄邺从他过于郑重的语气和面色之中读出了什么，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涉及到裴焱的人身安全，他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
　　“放心吧。许先生。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许昀君面色稍缓。
　　裴焱还睡着，口中念叨很长很长的一段句子，他仿佛在梦呓，口齿不甚清晰，许昀君听不明白句子的内容，只依稀辨认出“小君”两个字。
　　许昀君有些尴尬，转了话题，“封经纪人呢？”
　　“下午还在，”庄邺说：“刚才把联系方式留给我就离开了。”
　　靳何昨日住院，今日大抵也已经离开，金牌经纪人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封霞大抵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留联系方式是为了方便后续的事情处理，表明她没有躲避责任的意思。
　　封霞的态度无可厚非。
　　许昀君点点头。
　　这么聊了一会儿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许昀君起身跟庄邺道别，庄邺却还有些不甘心。
　　“许先生，我知道你今晚的飞机，但焱哥现在这个情况，您看您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