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重生后我走向人生巅峰(182)
谢云书坐公交回程,他仰面靠着椅背,目光呆然望着车顶,毫无焦距,明明这一天只是游览校园,什么重活累活都没做,他却觉得异常疲惫,身体和精神好像都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他想到夏客的话,颤抖的手捂住了冰冷的脸颊,泪如滂沱雨下。
他那么那么深刻地意识到,他的青春从来没有花枝招展过,就遭遇了白发苍苍。
……
在羊城的第一个春节谢云书没有回家过,因为工地上要有人看家,老板开了三倍的工资,谢云书跟另外三个单身的工友一并留下。
工人们平时不上工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以前谢云书从来不参与,但是现在——
“你他娘的别看书了,我们这三缺一呢!”
谢云书无奈道:“你们玩的我不会。”
“不会我们教你,这玩意很好学的!”工友过来夺走他的书,强拉他,“赶紧的别扫兴,小兄弟你要合群一点!”
谢云书只得坐上牌桌,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粤东麻将,学会了斗地|主、炸金|花和牛牛,每样都玩得似模似样。
工友给他递烟,起初他也说:“我不会抽。”
“男人哪有不抽烟的,这都不用学,就跟上|床一样天生就会,快点,别扫兴!”
谢云书抽了第一根烟,被呛得不轻,工友哈哈大笑,但是第二根、第三根就很习惯了……他的适应力一向很强。
让人堕落的东西总是成瘾很快,谢云书有十多天的时间都是在牌桌上度过,他跟几个工友每天就是吃饱了打牌,打累了睡觉,睡醒了再打,中间只要睁着眼睛,必然烟不离手。
牌桌上谢云书赢多输少,假期的最后一天其他几个工友撺掇他请客,他当然不能拒绝。
谢云书付了钱请隔壁工地留守的人过来两个帮他们看场子,然后四个人去了市中心。
新春佳节,广州城张灯结彩,无数块巨大的广告屏幕和灯光霓虹闪烁交织在一起,映照着千家万户,构筑出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
“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咱们去‘打边炉’吧?”谢云书赢了不少,也舍得出血,“打边炉”是广式火锅,很多材料可是价格不菲。
三个工友却是相视一笑,眼睛里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嗳眛意味,其中一个笑嘻嘻搭着谢云书的肩膀:“你是小朋友,我们哪能宰你呢,今天虽说是让你请客,哥哥们也是带你出来见识的,所以‘这一餐’,其实是让你‘交学费’!”
谢云书被带到一家狭窄简陋,灯光昏暗的“理发店”里时还觉得很困惑:“我们不是年前才剪过头的吗?”
他那单纯天真的模样不仅差点把工友笑死,连里面的几个年轻姑娘都笑得前仰后合。
等他搞清楚这个“理发店”做的真正营生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里逃了出来。
谢云书站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等他的工友们出来。
不大一会功夫,好几个女的上来跟他搭讪,有年轻的,也有不年轻的,有浓妆艳抹的,也有不施粉黛的,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谢云书起初还很耐心地一一拒绝,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一股莫名的火气从他心底直窜上来:“滚蛋!老子哪里看着像是来嫖的?”
其他年轻的女郎看他样子俏,倒也不恼,被拒了就走了,最后一个女的岁数要有三十多了,穿着在这个年节里很显突兀的旗袍,冲着他扭身哼道:“你不来嫖,你站桥口干什么?”
女人又冷笑着说:“看你能装几天假正经?男人,呵!”
谢云书就像是被人一刀刺中心口,捅了他一个对穿,血呼啦流了满地,痛得他连呼吸都不能。
他站的地方,本地人叫它“桥口”,是个公开的暗|娼交易点,那些“理发店”,被称为“桥洞”。
他手捂着心口,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到,一个人,你站在什么位置,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什么定位。
然后你迟早,无论甘与不甘,愿与不愿,都会走到那个定位上去。
就像他最早的时候也不会抽烟,不会喝酒,不会打牌。
但他现在全都学会了。
他最初与整个工地的人都格格不入,可现在也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他如今站在“桥口”,茕茕孑立,仍然自恃着半斤清高与三两傲骨,可谁敢保证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从“桥口”,走到那些“桥洞”里去呢?
羊城的冬天一点不冷,但谢云书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管里都注满了淬了冰的寒液,眼前的灯火霓虹、高低建筑,所有的景物都在他的视线里剧烈摇晃,像是倾覆山海的漩涡,要将他吞噬淹没。
“我一直以为你能前程似锦。”
“别扫兴,你要合群一点!”
虚空中两个声音皆带着隆隆回音,炸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又像是探进他灵魂深处的两只利爪将他拼命撕扯,谢云书用双手抱住自己的两臂,胸膛如风箱般鼓动,大口大口,呼出灼热血腥的气体。
你不能这样。
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游离于那两股强大的噪音之外,从他的心底最深处悄然发出。
你只是走错一步,不能把你的终身都搭在泥潭里。
谢云书忽然拔足狂奔。
起初他脚底发飘,跌跌撞撞。
然后他的步伐慢慢稳了起来,快了起来。
不夜城的街头行人如海,他迎风奔跑,发了疯地跑,拼了命地跑。
他越过一个又一个行人,擦过他们的肩,将他们一个个甩在身后,树木、灯光、汽车,所有的景物都在不断倒退,统统被他甩在后面,他像是要把命运强加的所有不公与磨难,全部甩掉,像是要把这些时日以来潜移默化的堕落与沉沦,全部甩掉。
他的胸腔里沉了一片枯败的森林,此刻燃烧起熊熊大火,风声从他的耳朵口鼻涌入,灌进肺腑,助长火势冲天,滚滚浓烟喷薄而出,燎烧得他满眼血红。
他一直跑,往前方跑,往远处跑,往高处跑。
只要不死,他就要跑。
他跑上高高的天台,站在那天台边缘,仰望夜空如墨星辰璀璨,远眺地平线尽头那辉煌的浮世灯海。
他伸长手臂,天地横贯于他身前,仿佛也是触手可及。
他双手拢在唇边,向着这个世界放声呐喊: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比纸薄亦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谢云书!你要前程似锦飞黄腾达!”
……
*
作者有话要说: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比纸薄亦有不屈之心”来源于《增广贤文》,也是云书前世的一生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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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辗转那些年。
过完正月十五工地重新开工, 谢云书先跟六叔商量,六叔听了他的想法表示赞成:“你说得对,你还年轻,还要奔前程, 不能留在这里过一眼看到头的日子。”
不久后老板来了, 谢云书跟老板提出辞职。
“怎么要辞职了呢?是对这里哪里不满意?”徐良很欣赏谢云书, 想挽留他,“你是不是觉得工地太苦了?其实我早就有了打算, 这样,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给我当助理, 平时算算账、做做报表, 偶尔陪我出去应酬应酬, 工资还跟之前一样。”
“对不起老板。”谢云书很抱歉, 但也很坚决。
徐良面露了然:“有别的好去处了吧?”
谢云书也很坦白,说了个电子工厂的名字。
徐良皱眉:“你六叔说你家里缺钱用才来了这里, 你去厂里,工资未必比我这里高。”
这个年头出来打工的大多是这样,年纪大的上工地,工地活儿重, 钱也多一点,适合上养老下养小;年轻人大多去工厂,做流水线, 不需要大力气, 但时耗长,工资相对低, 只管自己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