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下(113)
乞列该任职的泰宁卫指挥更是一个劲的冒酸水,“得了长生天的眷顾,竟有这么好的运气!”
乞列该本人却知道,他或许是得了长生天的眷顾,更重要的是,入了兴宁伯的眼。
看着一样冒酸水的安出和满脸羡慕的乃答儿哈哈缠,乞列该骄傲的咧开大嘴,咱就是得了伯爷的青眼,羡慕吧?嫉妒吧?
哈哈哈哈!
不提会同馆众人,郑和同王景弘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天子,将本次出航的收获详细上报。
“两位公公,陛下驾临武楼,不在西暖阁。”
“武楼?”
“正是,今日是羽林卫大比武,陛下,两位殿下,小世子,成国公和兴宁伯都在。”
领路的宦官一边走,一边三言两句说明情况。
“侯公公特地吩咐小的,两位公公到了,即刻遣人禀报。”
侯显?
郑和王景弘弧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是一撇嘴。
这老小子什么意思?
当他们出海两年,就能压他们一头?
还明面上装好人,乌龟看老鳖,谁不知道谁啊!
武楼前,咚咚的战鼓,一声紧似一声。
全副铠甲的羽林卫分作两队,各缚两色布巾于臂上,列阵厮杀。
马声嘶鸣,金戈交接,杀声阵阵。
一员小将骑在马上,对战三名武将不落下风,木质的枪头折断,以枪做棍,横扫而过,风声骤响,杀意凛然。
三名武将先后被扫落马下。
朱棣看得兴起,叫来负责五楼前安保工作的杨铎,“此人姓甚名谁,在军中任何职?”
羽林卫的将官,却向锦衣卫指挥使询问。
若被场中厮杀的羽林卫指挥使得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杨铎定睛看去,很快认出了那名小将的身份,道:“回陛下,此人姓陈名纪,乃羽林前卫千户。其父为后军都督同知陈恭,祖父为先泾国公陈亨。”
“泾国公之孙?”
“回陛下,正是。”
朱棣沉默片刻,慨然道:“泾国公与朕有旧,任职北平期间,曾从朕出塞,征讨大漠。朕起兵靖难,更是多次立下战功,至重伤于阵中……朕令其长子嗣都督同知,却不及其父亲万分。如今观其孙,总算是后继有人。”
杨铎没说话,朱棣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目光重新放回场中。
陈纪手中的布条已增至五条,脸上未见疲色,反而如尝到了血腥味的猛虎,气势更盛。
“好!”
朱棣一个好字,结合之前的那番话,在场众人都十分清楚,今日过后,陈纪不是一步登天,也不会在千户的位置上太久。最少也会升上一级,妥妥是个指挥佥事。破格提拔,升上指挥使同知也说不准,甚至是指挥都有可能。
孟清和站在朱瞻壑身边,一边护着朱瞻壑不被鼓声和喊杀声吓到,一边为他解答疑问。
好歹做了太子少保,朱瞻壑名义上的老师,总要尽到责任。
朱棣将朱瞻壑带来武楼,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没出言,孟清和自然也没立场发对。
不过,仍是担心朱瞻壑被惊吓到。
让个三头身直面战场厮杀,即使不见血,也难保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现实却惊掉了孟清和的下巴。
朱瞻壑非但没有没吓到,反而看得兴致勃勃,圆睁着大眼睛,小拳头握紧,包子脸紧绷,却绝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少保,那个就是你所说的火炮?”
“回世子,正是。”
“少保,火铳!和你画给我看的火铳一模一样!”
“回世子,正是。”
“少保,原来射箭时要跨步下蹲?”
“回世子,这是为了更好的发力。”
“少保,那个千户好厉害!五个,六个了!”
“回世子,定国公更厉害。”
朱瞻壑眼睛更圆了,“伯父?那父王呢?”
孟清和刚意识到说顺嘴了,想要补救,听到朱瞻壑的话,不免笑了。
“回世子,汉王殿下当然厉害,臣曾见过战场上的汉王殿下,有万夫不当之勇。”
“啊!父王好厉害!”
朱瞻壑的嘴巴和眼睛一起圆了,更像个年画娃娃。
“咳!”
朱高煦沐浴在儿子崇拜的目光中,牙不疼了,腿不酸了,腰板也挺得更止了。背着手,嘴角一个劲的向上翘啊翘。
朱高燧看不下去了,酸了一句,“皇兄,恭喜啊!”
“咳!”朱高煦又咳嗽一声,“多谢。”
朱高燧撇嘴,被儿子崇拜了不起?兴宁伯不过是“客气”,还当真了?
等定国公班师回朝,比试一下,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等王妃也给他生了儿子,他照样有儿子崇拜!
朱高煦正得意,身边又传来一句,“高煦,不错啊。”
转过头,老爹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这下子,汉王殿下笑不出来了。
连忙纠正儿子的观念,“瞻壑,父王这点本事不算什么,不及你皇祖父万分!”
“皇祖父好厉害!”
单纯的朱瞻壑小朋友崇拜的对象立刻换人。
如芒在背的感觉瞬间消失,朱高煦擦一把冷汗,长出一口气。
孟清和默默转头,坚决不承认,汉王一脚踩进去的坑是自己挖的。
无意所为,不承认,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朱棣心情大好,当着众人的面,将朱瞻壑抱了起来,亲自指点他排兵布阵和场中厮杀。
一名宦官凑到侯显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侯显挥手让他退下,上前两步,将郑和王景弘回宫的消息报知了朱棣。
“朕知道了。”朱棣道,“不必回西暖阁,让他们过来回话。”
“是。”
侯显领命,亲自前去传话。
走出门廊,见到被海风吹黑不少的郑和两人,侯显袖手一笑,“郑公公,王公公,和咱家来吧。”
郑和王景弘顿时憋了一口气,脸上却笑得无比亲切,“劳烦侯公公了。”
三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瞬间火花飞溅。
第195章 草原风起二
朱瞻基放下笔,看着刚写成的一幅字,愣愣的出神。
奉旨教导他学问的翰林院侍诏郑礼出声道:“世子,习字时,不可二心。”
“郑侍诏所讲甚是,孤受教。”
朱瞻基垂首,将飘远的心思收回,重新提笔蘸墨,将课业做完。
中途,仍不免想起,天子二十六卫大比武,堪称盛事,不提武将,宫内的嫔妃,宦官和宫人无不谈论。连朝中的文臣都颇为关心。
皇祖父和两位皇叔每次均要到场,汉王世子也被带着,可他,却总要留在偏殿中学习。
不,皇祖父曾问过他的,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朱瞻基笔下一顿,又引来了郑礼的关注。
“世子,习字当专心。”
但这一次,朱瞻基却没有马上回神,而是出神得更加厉害。
他和皇祖父说,要专心学问。
叹息一声,既道出心中所想,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想起挂在乾清宫中的那副舆图,据说是兴宁伯亲手所回,握笔的手指渐渐攥紧。
如果他想要临摹那幅舆图,和汉王世子一同向兴宁伯学习,皇祖父会答应吗?
恐怕,不会吧……
见朱瞻基的心思压根不在习字上,郑礼的眉头一皱。
陛下既将教导平王世子的责任交付于他,他就定然不能懈怠!
刚要开口劝诫,却被鲁侍诏拉住。
“世子心中有事,不可急躁,当慢慢引导。”
“可……”
“近日里,世子都是这样,郑兄劝导过几次,可曾有效?”
郑礼眉头皱得更紧,道:“依贤弟之意,该当如何?”总不能不管,任由世子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