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穿回来了(年下,穿书 )(37)
他们没去医院,车子一路开进居民区,到了宫冉在A市平时的住所,跟D市差不多,是空中小复式,而因宫总裁安排的早,医生早就来了。
平日小灾小病什么的,只要无大碍,很少有人乐意奔波一趟去医院。
倒不是医院不好,只是那里面又要挂号又要排队,看病和治病有明显分区,来来回回实在折腾人。
感觉车子停稳,可余幸身体动不了,他的病症已经维持了一小时,五脏六腑都乱糟糟的缠成一团,随着呼吸颤颤的疼,想说话,却只能从喉咙憋出断续呜咽。
他声音微弱,像只受了伤的奶猫,额头也慢慢烫了起来,明显发烧了。
愈发严重的症状再拖延不了,宫冉不顾余幸意愿、抱起他,用最快的速度上了电梯。
余幸被一路抱回家、最后塞进被子里,体温过高所以格外冷,可没等他在被子里暖过劲儿来,赶来的医生就掀了他的“庇护”,冰凉的体温计塞过来,又有一只手按上了他肚子。
病人疼的无力挣扎,半睁着眼说不出话,但医生能从他面部表情分辨出病情。
问过宫冉病症又看了示数38°7的体温计,最后下了定论——急性肠胃炎。
躺在床上听医生解释,他说是季节原因本就容易诱发类似疾病。
很快打上点滴,余幸在医生离开后又闭了眼,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很疲惫,可莫名意识清醒着,想睡都睡不着,直到怨妇出声、才记起自己曾让系统帮他保持了清醒。而这命令一解除,铺天盖地的倦意接踵而至,余幸立刻没了意识、沉沉睡去。
身子难受,睡着也不安稳,不过半小时后,消炎药发挥药效、症状减轻,他睡梦中拧紧的眉头终于舒缓了。
点滴挂了近四个小时,从凌晨打到清早。
确认病人体温正常医生才离开,而他走后没多久,天就亮了。
宫冉盯输液袋盯的一.夜没合眼,而余幸吐得太多,输液许久嘴唇也依旧是缺水的起皮状态。
亮起的天光惊扰睡眠,宫总裁合了遮光窗帘,维持了卧室舒适的安睡环境,而后,坐在床边看着余幸的脸。
眼前的人跟他记忆中的那个真的很像,他好像就是“他”八年后该有的样子,可看起来又很不真实,因为他在遇见现在的余幸之前,根本想象不出八年后“他”的该是什么模样。
宫冉屏息,他摸了摸自己没消肿的脸,从刺痛中重获真实感。
相处的这两个月,同床共枕、每晚睡在一起,宫冉也常有眼前的跟心里的是同一个人的错觉。不过,他对他在心里始终有定位,所以接受的同时又本能的排斥着,相当矛盾。
直到今晚,被余幸扇了两巴掌,他才醒悟自己做过的那些决定有多荒谬。
而众多决定中,最荒谬的,就是把眼前人当做心上人。这种病态的自我安慰、潜移默化的转移情感,对谁来说都不公平。
不管对去世那人还是身边安睡的这个,亦或者……他自己,都不公平。
余幸的话不停徘徊在脑海,宫冉双眼放空,而此时,床上熟睡的人有了转醒的趋势。
虽然缺水,但打了三个小时的点滴,余幸有生理需求要解决。
轻咛一声,睫毛在橘色灯光下镀上金边,他缓了三五秒才睁眼,对眼下境况愣了两秒,才记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因疲劳,他睡的很深、一觉醒来也很解乏,打过点滴后退了烧、肚子也不疼了,只剩肠胃仍有下坠感,炎症好转却没好全。
“你醒了。”
寂静中响起男嗓略哑的冷淡语调,能把关怀的话说成对白效果的,除了宫冉再没谁了。而余幸睁眼时、余光就见有人在,所以他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到。
看那人艰难爬起身,总裁蹙眉道:“吃坏了东西、又喝酒,是急性肠胃炎。不过这不是大病,现在打完针、炎症消了,就没大碍。”
余幸点头,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听见了,现在他嘴唇嗓子都干,视线扫向床头柜玻璃杯,这让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宫冉立刻会意,给他倒了杯温水。
人总会主观觉得凉水比热水解渴,但实际上,热水更容易被身体吸收,“多喝热水”这种关怀不无道理。
“大病初愈”的余幸身体无力,却没脆弱到需要被人喂水的地步,他接过宫冉的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喉咙和嘴唇终于好受些了。
而清醒后、余幸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可以走了吗?”
“去哪?”闻言,宫冉立刻跨脸,余幸将玻璃杯还给他:“昨晚,你答应了‘补偿’。”
看着宫冉眼下两片乌青,余幸停顿过后又补充道:“很……感谢你的照顾,但睡了一觉,我还没忘记昨天都发生过什么。”
余幸口吻坚定,而即便经一晚忙碌、宫冉也同样没忘。可两个月过去,宫冉找到了感情寄托处,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说走就走。
“……我没答应。”喉结滚动,宫冉攥了攥拳,哑声道:“可不可以……除了这个?”
“好啊,那你给我四百万。”
给他四百万,他再还回来,一样的两清。
除了过程复杂一些,跟直接离开没任何差别。
床头灯映照下,看着宫冉浮肿的脸,余幸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急性的肠胃炎不容易好,随时可能复发,医生说你的状况还需要调养两年。”
可宫冉才说过他的病情已无大碍。
真是……像孩子一样的耍赖方式。
只是,两巴掌过后,宫冉语气变了,他讲话再不用之前命令的方式了,态度很低。
同样的,一.夜过去,没有疾病困扰,余幸的心情也平和了不少,可这不代表他会改变心意:“我不是那个包容你一切的余幸。”
“我知道。”宫冉点头,“我不该把你当做他,以后也绝不会那么做。其实……他也不会包容我一切,你说的对,是我让他失望了。”
宫冉苦笑,又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相对之前的逃避,这一次,他承担了“余幸”的失望、不再推卸责任,开始了真正的反思。
这种知悔改的表现令人欣慰,更证明了余幸那两巴掌没白甩,只是宫总裁棱角分明的冰山脸臃肿的滑稽。
“那,我的衣服还在吗?把那件风衣还给我。”
“你要立刻离开?”
“恩。”
“不能……再多留些几天吗。”宫冉声音低沉,短短几个字的挽留是他说得出口的极限。
“如果我拒绝呢?你会用风衣要挟我吗?”余幸笑问,宫冉没吱声,因为他刚才脑子里确实有闪过这想法,不过那真的只是闪过而已,那是他的习惯性思维,可现在他完全没打算那样做。
停顿片刻,他坚定道:“不会,我……以后不会做任何让他失望的事了,再也不会。”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看着宫冉低敛的眸中化不开的思念和愧疚,余幸心兀的一疼。
他自认从未做错过什么,但对于宫冉,始终留有一份愧疚。即便当初离开不是他本意,但造成的恶果却同他撇不净关系,这就像八年前,宫冉护他逃开车祸一样。
他们都努力过,可他们得到的结果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那样,同时,他们也都无法逃避随之而来的责任。
如果没发生这许多事,他一定会留下来对宫冉“负责”,一定会努力用让宫冉清醒、走出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可余幸累了。
虐文中,不止顶着光环的男主天将降大任的事多,连他身边的人都要受尽波折,余幸没有主角光环,更没有主角那种百折不挠的小强精神。
收过双.腿、放下床,余幸还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
连番被拒绝、堵到没话说,宫冉便看着他动作,可余幸昨日辛苦、没吃多少东西还都吐干净了,浑身无力的脚一点地就往一旁歪了。
视线始终聚焦在他身上,这一切宫冉都看在眼里、同时伸出了手,但他依旧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勇气,但余幸凭本能一把抓住了他,把坐在床边的宫冉一同拽到了地上。
被迫参与这一切,宫冉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了余幸后颈,两人一起摔上了软毛毯。
胃吐空了的余幸被这么一晃晕乎乎的,他想让宫冉离开,却发觉那人身子一直在打颤。感觉到后颈覆盖的掌心温度,余幸了然。
八年前,他就是磕到后颈才“死掉”的。
说着简单,但这是宫冉一生的阴影。
对峙片刻,身上人依旧处于一种魔怔状态,被压住、起不来的余幸叹口气,“……宫冉。”
“宫冉?”
被叫两声才有反应,宫冉颤了下身子,他眼神恢复清明,眸底悔意浓烈,“…两个月以后再走……可以吗?”
宫冉把余幸当感情寄托太久,再一次放手实在太难,心被割裂般疼痛,他望着余幸,艰难吐字:“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宫·狗皮膏药·冉
第56章
像沉寂在黑夜迷途的人第一次触碰阳光,奇妙到不可思议。对宫冉来说,八年前,余幸就是他的太阳。
只是,太阳从不觉得自己在发光。
余幸不知道他眼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让宫冉为他融化,他是一个穿越者,在系统辅助下,他知道自己对宫冉有影响,却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影响。
未体会过光明与温暖,就不会了解黑夜的阴冷、漫长,宫冉本无限接近于他的太阳,却一朝重回黑暗,而这结果又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自然会疯。冷夜中独行的人误打误撞寻到了火把,相似的温度和感觉能让他联想到拥有过的太阳,当然不会轻易松手。
所以,宫冉才会舍弃所有尊严的低微恳求。
若是别人,遭遇这许多,当然是能逃多远逃多远,饱经黑暗的人,身边也是泥潭,可余幸不是别人,他正是带给宫冉光亮又让他重回黑暗的人,他就是他痴恋了八年的那个余幸。
“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100)。”
怨妇电子音响的突兀,余幸看着身前的宫冉,看着他的眼睛,主观上,感觉后颈双掌温度愈发滚烫,灼伤了皮肤。
“两个月……吗?”
他重复一遍,宫冉眼睛一亮,理性与感性的较量后,余幸妥协了,“好。”
“但是,我有条件。”不待宫冉出声,他接着开口:“我有很多条件,你答应么。”
“答应。”不等余幸说完,宫冉就应了,他如获大赦,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的托起了余幸,后者蹙眉,为他着魔的行为叹气,“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呢。”
宫冉一愣,立刻不动了。
“如果我是‘余幸’、知道意外是这样发生的,我不会恨你,你只是做了正常的反应。我想……站在他的角度,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生活。”
看宫冉保持沉默、攥紧了拳,余幸叹道:“……八年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是你说的不再让‘他’失望,可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他期望看见的么?或者,他真的需要你为他内疚么?”
“一直跟过去纠.缠不清又能怎样?我想……你好好的活着,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吧。”
“八年,真的够了。”
宫冉最听不得的别人跟他谈论“余幸”,更听不得失望二字,他习惯了被人顺毛摸,可偏又不能违逆眼前人。
因为足够相似,太多时候语气、眼神都一样,所以余幸说的话,宫冉愿意听,也真的能听进去。
他愣愣看着余幸,他不知道他的余幸会不会原谅他,但那人若是知道他自暴自弃了这么多年,一定会不满意的厉声批评,最后,又会舍不得的……摸摸他的头发。
只可惜,他的余幸不能再开口了,他说不出的话就这样通过另一人说了出来。
宫冉没肯定也没否决,他只轻声回了句谢谢。虽然两个余幸很像,但他的理智清楚的告诉他,再相似,他们也是不同的人,相同的……是他们都很关心他,都为他着想。
看宫冉眼神慢慢变了,余幸知道他在慢慢接受,他轻咳一声,重回主题:“既然选择留下,我会有一些要求,希望你听从我的意愿。首先,我……不想跟你太近,也有选择去哪的权力,希望你别再让人跟着我。”
“好。”这些本就是他做错了,所以宫冉无异议。
然而,这些只是首先,余幸的要求远不止这些。
可剩下他想要的就有些过分了,但为了以后的生活,余幸继续道:“两个月之后,我想……保留现在的身份,还有……一套房子。”
房子是大件儿,怎么都不便宜,他这条件还真有向金主索要的意味,可居住地和身份这两样,是立足于在这个世界最基本的需求。
而余幸觉得过分的条件,宫冉没任何意见,只是听到身份二字后,他警觉起来,毕竟余幸的身份背景是他一直在意的,正因它太空白、太神秘,才让习惯拿捏一切的宫冉格外敏.感。
对此,余幸也理解,可他依旧没有暴露自己的意思,只格外解释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
“当然,如果有一天,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好。”
依旧隐瞒着,但公开的隐瞒莫名令人心安,宫冉答应了余幸所有的条件,末了,忽又开口:“两个月、四百万酬劳,暂时做我的秘书……可以吗?”
习惯了命令的形式,这种语调相当不自然,但宫冉在努力适应:“我会跟你保持距离,但……这两个月,总要让我看见你吧。”
天价的工资相当不合理,可余幸定的条件让他离他越来越远,这让习惯了把一切掌控在手的宫冉相当不安,他想跟余幸建立某种固定的关系。思来想去,秘书最合适,这既能维持相处的时间,又不会给对方增添困扰。
而在宫冉紧张注目下,余幸点了头。
这一番讨价还价耗时颇旧,等两人定下详细条例、外头已天色大亮、到早上了。
谢绝了总裁好意,余幸一路扶墙、自己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需求,回来后卧室无人,床头摆了热粥。
折腾了一夜,余幸确实饿了,他倚在床头喝光整碗小米粥,肠胃好受了不少,而宫冉在他回来后就再没出现。
实际上,宫冉离开了两个月、手头积压了许多工作,早晨有脱不开身的重要会议。为了有好的精神面貌,确认余幸身体无大碍后、他就去客厅休息了。
多年来,他一直独居生活,家从未接纳过任何客人,完全没有准备客房的必要,所以家虽大,也只有余幸此时占用的、一个卧室一张床而已。
一.夜未眠,宫冉躺在沙发上、阖眼却没多少睡意,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是余幸对他说过的话。相似的话听过多遍,但余幸的劝诫方式最让他接受,一如八年前,某人的口吻。
沙发上翻个身,一同生活两个月,宫冉忍不住又一次回顾起身边人跟去世之人的种种相似之处来。实际上早在两个月前,他恢复意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有过余幸没死、只是离开八年的荒谬想法,也做了与之相应的愚蠢举动。
——他第一时间看了他的手心。
只可惜那里没有疤痕,人死不能复生,动摇的人也随之恢复清醒、又一次接受了现实。
……
不同于沙发上辗转难眠的宫冉,余幸获得饱腹感后,困意再度袭来,他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中午了。
到此,余幸彻底缓过来了。
在床上呆坐片刻才穿了鞋,而宫冉如约未监视他,去总裁衣帽间找了一圈,也终于找到了康婧给他的风衣。
厨房留有热粥,粥碗附近放了他该吃的消炎药。看到这些,余幸心情复杂,可他没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肠胃炎什么的,不论算大病还是小灾,那种难受的滋味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而吃完饭、喝过药,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
独居的人,房间再大、浴室也只有一间,而浴室里,理所当然的,余幸又看见了跟他家配置完全相同的洗浴用品。
把回忆中的点滴都放进自己生活、跟它们融在一起,就这样活着,能走出过去、重新开始才怪。
不得不感叹宫冉某些方面有顽强的记忆力,余幸掂了掂某瓶洗发水的剩余量,虽然浪费,但他仍打算全部丢掉。
可好像宫冉跟他家的洗浴用品心有灵犀似得,余幸正收拾“垃圾”,总裁就回来了。
听见解锁推门的声音,背着物件主人扔东西的余幸莫名心慌,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转头就撞上一路找来的、宫冉的视线,循声而来的人看见垃圾袋里装着的洗浴品,眉头拧的能夹死蚊子。
“你要做什么?”
看有人在动“跟余幸有关联的东西”,宫总裁明显不高兴了,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八度,冲过去就要抢余幸手里的黑色垃圾袋。
袋子里才扔了两瓶洗发露,并不沉,余幸躲开那人的手,也板起了脸。
他用眼神向宫冉警示,提醒他答应过的“听从他意愿”,可一牵连“余幸”,宫冉哪还有理智?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被瞪也没收手的意思,他的视线牢牢黏在袋子里的沐浴用品上。
宫冉比余幸高大半个头,手也比他长,加上主角光环作祟,他很快抓住了垃圾袋,而拿到的它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回抢,可余幸偏不放,两方一争,塑料袋立刻被扯出洞来。
余幸瞪眼、厉声:“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