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下(98)
正明帝面沉似水,目光定定看了解畑承半响,这才回转目光,伸手要去取那舆图。
只是手指刚伸到半路,之间之前跪地痛哭的老臣“咚咚”扣了两个响头,声音蓦地提高了八度,如杜鹃泣血。
“陛下!”
他跪走几步,“胡人造了新的攻城利器,几丈高的楼车可轻而易举翻越城墙。东莱城十几万人尚且守不住,京城怕也不能幸免呀!”
“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暂时避其锋芒。解尚书不是说封家不日便能到达?那正好可为帝驾拖延一二,保得陛下平安脱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磕了一个响头。
“若是再有迟疑,还是要来不及了!”
他这样说,司马良伸向舆图的手又生生顿住,握拳,最终颓然放松。
他沉默了半响,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当场作出决定,可虞解两派臣子,见状皆是心中一悸,而后面如死灰。
陛下被胡人的攻城车吓破了胆子,多半是要决定弃守南逃了。
于是,正明朝最后一次大朝会,结束得有些不明不白。
内侍总领刚刚宣布下朝,众臣子便沉默如鸟兽散,再也没有人在朝后面圣揍报。
解畑承和虞正榄对视一眼,即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弃城而走,不战而逃。
这个耻辱的标签,从今以后怕是会死死地贴在他们这班司马良的追随者身上,几代人都无法摆脱。
正明帝一朝,立位无诏,没有玉玺,在体统上便先天不足。如今又站不到家国大义的高位,便是此次能逃得灭国之灾,以后怕也不能再统御天下了。
正明,正明,得之不正,名誉尽失,便是最终的结局。
只可惜了他们虞解两门,一场追随终究是看错了司马良这个孬种,被他满口义理谦卑的态度打动,谁知竟然是个扶不起的花架子,还不如那骄奢暴虐司马烨有血性。
当晚,宫中有消息传来。
——为保住国朝正统,正明帝决意南迁。着兵部尚书解畑承和大司马虞正榄留守京都,为帝驾断后扫尾,余下朝臣跟随一同前往召南。
随着帝驾一并前往召南的还有城中仅剩的5万西河军,一个人都没有给虞解两家人留,全数带走,自生自灭之意不言而喻。
如此一来,便是把这两大世家晾在旧京城,气得解畑承和虞正榄也不讲什么忠贞道义了,直接令家中族人和仆役收拾家当,连夜出走,去往老家固守保命。
短短三日,昔日繁华鼎盛一时的旧京城,已然成了天下最混乱的地方。
城中无论世家百姓尽皆出逃,重臣王公的马车混杂在洪水一样的逃难人群,叱骂、哀求、无奈,绝望,负面情绪笼罩全城,人人脸上都挂着惊惶。
逃命的时候,身份和地位都不重要了,唯有尽快离开的念头充斥脑中,越快越好,早人一步便能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想法未免天真。三日后左谷蠡王陈兵旧京城下,意外地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这大概是业朝历史上最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来势汹汹的胡人杀到城门,原本以为又要推出巨楼车和投石机,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城中根本没有守军,轻而易举便接收到一座繁华富丽的都城。
左谷蠡王坐在旧京正殿的皇座上,头顶是金碧辉煌的大殿,俯瞰汉白玉台阶下跪伏在地的属下,便是远在西莫支海的王庭也造不出这样奢华壮丽的建筑。
坐在这样的地方,胸中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
这便是做中原帝王的感觉吗?
“陛下。”
火雷圣巫从旁步出,躬身向左谷蠡王施一大礼,并自动自觉改换了称呼。
“如今司马良南逃,正是我大军乘胜追击的好机会,陛下如今手握业朝京城,独缺一枚传国玉玺,那宝贝必然是随司马良遁走,不若一鼓作气,挥师南召,抓住业朝伪帝与天神献祭。”
火雷圣巫眯了眯眼,眸光中爆出一丝恨意。
“另外,陛下既已然占了阊洲和恒寿,那薛家便也无甚用处了。薛家盘踞两城多年,城中关系盘根错节,龙泉剑坊和阊洲铁矿事关我大军兵器补给,不容得半点差池。既然是无用,不若将那些薛家人斩草除根,杀鸡儆猴,彻底断了业人的念想吧!”
第252章
东莱城破之后的三日, 左谷蠡王举兵入旧京,登坐业朝开国217年的御座,在元和殿颁布旨意, 着叶护呙石领左路骑兵追击伪王司马良。
同时,以“私通外敌”为名, 下令阊洲恒寿两地的守军, 将薛氏一族下狱,沿南江古水道押送往旧京。阊洲恒寿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龙泉剑坊和阊洲矿这种战备要地一早便被胡人接受, 如今更是戒备森严。
东莱城破之后的第四日, 封恺领黑甲军抵达东莱城下。
五万对八万,城头的叶护阿吡罗信心满满,发誓要将这与西胡部族世代为敌的封家子斩落城下。
大战一触即发。
封恺扎营城外, 举起望远镜朝东莱城头望了半晌,沉声问身旁的常随路勇。
“东莱城中,可还有业朝百姓?”
听他这样问, 路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哀痛。
“万不存一。”
常随的声音有些哽咽。
“探子来报,因虞将军率领城中百姓殊死抵抗, 力战身亡后仍有余勇奋不顾身, 胡将阿吡罗在入城后即大开屠戮,老幼妇孺皆是不留, 尸骨从北城门运出,直接扔入后山崖下。”
这样。
封恺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说。
阿吡罗如此做绝, 边军不用再忌惮什么,屠城之恨不共戴天,封恺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必然是一出手就要置于死地的。
索性趁着这一次,把尖厉的爪子和牙齿都亮出来,让胡人也尝尝什么叫做锥心之痛。
如同几日前左谷蠡王围攻东莱城,黑甲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五万骑兵将东莱城周围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不过在城中的阿吡罗并不着急,因为当初攻城使用了巨楼车,所以东莱城的城墙还在,他手中又有八万军骑,无论是人数还是城防他都占上风。就算封恺再骁勇,远道从定安城赶来的边军总有消耗。便是趁着对方立足未稳先打上一波,说不定还能给名闻天下的黑甲军以重创。
是以眼见着黑甲军兵临城下,阿吡罗索性亲自率领军队出城,在东莱城前列阵扬刀,准备先给那封家子来个下马威。
他知道封家陌刀的厉害,以骑兵冲杀陌刀阵,沙陀王已经给西胡部族上了惨痛一课,是以此次阿吡罗出兵,是将以弓箭和火油瓶排列在最前方,准备用这些远程武器先消耗掉黑甲骑兵和陌刀阵的威势。
这火油是天神启迪给火雷圣巫的恩赐,黑色的油液涌出地表,遇火即染,熊熊不灭,沾之便不能摆脱。
把火油投掷到对方阵中,而后以火箭点燃,对方必然阵型大乱,忙于灭火逃命。此刻再以骑兵冲杀,便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初他们攻上东莱城头,便是采用了这样出其不意地策略,是以阿吡罗对此很有信心。
“弓弩手列队,上火油!”
一声令下,五列抬着床弩的胡人士兵走到阵前。他们是经由西莫支海圣殿荆条戏谑的神射手,个个臂力强悍,专门负责发射火油瓶。
火油性烈,沾之即着,为了避免误伤己方,一开始便要和敌方有一定间隔,防止对方骑兵迅速穿越火线,距离控制十分重要。
对于这一硬性要求,阿吡罗也是有所准备。
他差人在东莱城头也装了巨弩,只要黑甲军胆敢靠近,便由城头直接发射火油,保证对方不敢靠近一步。
眼看着胡骑拿出火油队,远处的边军阵列也隐隐有了波动。
原本位列最前方的陌刀队忽然开始大踏步后撤,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火油瓶可能给步卒造成的威胁,很快便退出了几丈之外。
“叶护,他们这是知道怕了?”
一旁的亲信满脸兴奋,挥了挥手中的骨朵。
“怕也晚了,已然到了东莱城,一个都不能活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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