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美人折服(134)
四小姐眼睛微眯,‘慈悲降魔法’与‘不老功’斗得人眼花缭乱。
不老功,或者也可以称为‘不老不死功’,修至圆满,倘有充足血气可供使用,那人便可以在某种意义上‘不死’。
说是天下第一邪功半点都不为过。
武学的尽头是正邪善恶,自古邪不压正,魏平奚与孤辰子的身形同时定在原地,到了这个级别,招式变得不再重要。
高手较量生死,较量到最后是两部逆天功法的厮杀。
不老功要掠夺魏平奚体内源源不断的生机,慈悲降魔法欲渡邪魔归正。
好似当年慈悲法师渡逆徒向善,若非他的一念之仁,哪有孤辰子今时的猖狂恣意?
魏平奚学了念慈悲的法,到底不是念慈悲。
简而言之,她又不是孤辰子的爹,邪魔歪道没必要惯着。
所有人跟着他们安静下来,提心吊胆等待战局结束。
“娘娘。”
杨若同皇后见礼。
季萦眉头微皱:“你们怎么来了?”
颜袖这会还腿脚发软,先前听宫人禀告“邪魔伏诛”,她和郁枝相互搀扶着走出来,何曾想出了帐幔打远望见女儿身形倒下,又见孤辰子举掌拍向这二人。
她唇色发白,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不放心。”
等待的时间比在油锅上煎熬还难忍,皇后不放心女儿和心上人,郁枝也不放心四小姐。
季萦观她二人脸白得不成样,召来更多好手护在她们身边。
魏平奚眉眼凝结一层冰霜。
孤辰子嘴唇发紫。
这一等,从白天等到夜晚,又从夜晚等到太阳升起。
药辰子提着药箱为各位武林高手疗伤,帝后不吃不喝,其他人也没进食的心思。
她们在等,颜晴也在等,她时不时抚摸袖口,神态温柔,如同抚摸挚爱姣好的脸庞。
郁枝视线自四小姐身上移开,隐晦落在魏夫人那处。
她从不敢小瞧这个狠心的女人。
认真来讲颜晴造就了奚奚两世的悲苦。
爱是假的,贪恋是真的。母女之情是假的,觊觎是真的。
更深露重,郁枝紧了紧衣衫,无法阻挡心底一层层生出的寒。
她想看看魏夫人袖子里藏着什么。
这念头来得迅疾生猛,她不敢擅专,附耳告知颜袖。
皇后娘娘不动声色安排下去。
长夜漫漫,黑夜退去,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孤辰子一口血呕出来,气机衰败,年轻的面容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
魏平奚颤颤巍巍站起身,喉头发痒也想吐口血缓缓。
然而抬眉望见一双双关怀担忧的眼,她忍下那份痒,咽下上涌的血腥气,清清淡淡地绽开怡人的笑。
亲人、友人,有这些支持她、盼着她活下来的亲友,她才能在这场斗法中坚持下来。
生而为人,要有底气才能活得好。
郁枝等了好久不见四小姐朝这边望来,滚烫的心渐渐冷却,她黯然地垂下眼,柔和的沉水香飘忽而至。
成为新晋天下第一大高手,魏四小姐性子仍如往常一般古怪,她倒在郁枝怀抱,不顾在场许多人看着,脸颊在美人脖颈蹭了蹭。
“我要睡会。”
历经两天两夜的战斗,魏平奚终于回到自己的温柔乡。
郁枝羞红脸,又觉得这样不管不顾在她怀里睡着的某人过于可爱。
之前的黯然早不知飞到哪儿去,她眼尾扬起欢欢喜喜的笑,恰如一朵花开在最美好的春天。
药辰子跟着老脸一红,再三确认魏平奚是累狠了沉沉睡去,他长舒一口气。
季萦不好意思往女人怀里看自己的女儿,忍着心痒别开脸。
他有这顾虑,颜袖却没有。
颜袖仔仔细细打量睡熟了的女儿,拿起绢帕为她擦拭脸上的细微灰尘。
孤辰子败了。
一身邪功被废,长发归于苍苍,再无悬阴老祖的叱咤嚣张。
“二小姐……”
“废物。”
骂完人,颜晴叹息一声,迈开步子款款走来,福身一礼:“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你还有脸来见我?”颜袖斥问。
曾经好得形影不离的一对姐妹,到了此时情分崩碎,也是惹人唏嘘。
颜晴毫不意外她的怒火,不过此时此刻她更想和陛下说几句话。
皇后看出她的打算,冷笑:“阿晴,我待你不薄。”
“那为何不将陛下让与妹妹?”
姐妹间的谈话周遭之人不敢听,但风声阵阵难免灌入耳,北域圣女扯了扯唇角:“你好大的脸。”
颜晴对颜袖尚且有好脸色,对旁人根本不屑一顾。
北域圣女继续冷嘲热讽:“在我们那,你这样的人要被火烧死的,尸骨都不能埋入黄土。”
“你闭嘴!”
“你要我闭嘴我就闭嘴,你以为你是‘小画师’么?”她看向郁枝怀里的人,含情脉脉。
郁枝忍不住搂紧四小姐,总觉得这圣女下一刻就要来和她抢人。
颜晴轻蔑一笑:“我要是你,就把人抢过来然后弄死这妾,和奚奚过一辈子。”
白行衣朝她递了枚白眼,煞有介事:“像你这般心狠手辣不要脸的,不多了。”
“你不敢?”
白行衣拂拂袖子:“我可是北域圣女,不做掉身价的事。”
“那你爱得不够真,不够狠,活该没人要。”
她这张嘴太毒,白行衣脸色微变,衣袖扬起,隔空一巴掌打在颜晴脸上:“你也配和我说这些?”
江湖人行事快意恩仇,打完之后她自觉没趣,嘀咕一声“你才没人要”,躲去树下打坐。
颜晴脸上挨了一巴掌,不以为意,朝白行衣挑衅道:“还以为你能打死我,结果就这?废物!”
“……”
这下不止闭目养神的白行衣心头火起,天下第二的杨若也眼皮乱跳——这位,真是嫌命长啊。
“世人多虚伪。”
“那不是虚伪。”郁枝大着胆子开口。
“这也有你说话的份?”
这人连北域圣女都敢怼,天下之大没她不敢骂作“废物”的人,若有,当是帝后一家三口。
郁枝猜不准她背地里使什么诡计,不过魏夫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最疯狂的念头来揣测。
她有心拖延时间,认真道:“那不能称之为虚伪,人之所以为人,是有底线。猫猫狗狗尚且爱其子,你养奚奚十八年,到头来只想杀她。
“你的爱是假的,只会让人感到恶心和痛苦。那不是爱,那是一己之私。”
“笑话!何人又不自私?”
“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有人怀重金招摇于市,路人见之心喜,想取之,然有道德作为准绳,再是心喜也只能当做视而不见。
“但有强盗肆意妄为,杀人夺宝。你说哪个是好,哪个是坏?”
颜晴道:“两个都坏。前者虚伪,后者坏得更诚恳。”
“错!”
郁枝沉声道:“大错而错,你枉为颜家女。”
魏夫人投来的眼神委实可怕,像要将她生吞活剥,郁枝强忍惧意不退:“路人见财心喜好歹守住为人的道德底线。试问世人谁无恶念?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
“有人行善,有人行恶,照你这样说有恶念而被压制不去行恶的就是虚伪,那天下人皆虚伪,天下人皆行恶,世道得乱成什么模样?
“我读书没你多,却也晓得知恶而遏制恶,为善。知恶而偏行恶,为大恶!
“你心性扭曲,与那杀人夺宝沾沾自喜的强盗有何区别?”
“你是说我待奚奚不好?”
“我在说你没有人性,枉为人!”
“……”
颜晴沉默,须臾反驳道:“十八年来,我待她爱护有加,她想云游就云游,想纳妾我更无二话,她有我这样的母亲,是她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