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抛弃主角后(346)
他忽然改了主意,对苏明绣说道,“若是她拿这七情六欲来换,再给我一根这落满魔族血咒、无数禁术浸润骨髓的肋骨,我就为你再开一次万世金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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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绣?”
“苏明绣!”
黑石坞,那间晦暗的房间里。
岁意欢看着从回来之后就不太正常的人,忍无可忍地提高声音唤她。
而今高高在上的魔尊被修士压在床榻间,甚至连整齐的衣裳都被撕开,露出了一片雪白晃眼的肌肤。
用尽了力气都无法阻止,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拉住苏明绣脖颈间的黑色项圈,“你清醒一点!”
周围作装饰的那些黑色的纱帘早就被两人回来时拉拉扯扯的动作弄乱,有的从顶上被扯下来一半,有的干脆成为了发皱的地毯。
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人……怎么还惦记着这种事情?
她既不敢用魔力操控对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人停下,而今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睛与自己对视,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你……”
但话还没说完。
嘴唇就被堵住了。
对方的动作格外迫切,所以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岁意欢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她拆了吃下去,本来没有血色的面颊也变得绯红,但并非羞赧,只是憋的。
她隐约感觉到苏明绣非常不安,好像只有从这种亲密的事情里获得安全感。
所以呼吸起伏落下,许久之后,她难得放弃挣扎,主动地张开手,环住身上人的腰背,很艰涩地安抚道:“没事了。”
她其实是猜到了的。
猜到苏明绣口中所谓的上一世,对方是怎么进入那万世轮回里修炼的。
苏明绣身上没有阎王所要的东西,所以……是自己给了足够交易的条件。
“都过去了……”
她这样说着。毕竟这一次,苏明绣没有答应阎王的交换条件。
可是——
“过去了?”
压在她身上的人听见这句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闪烁着,却好像要翻滚出更大的浪花来。
岁意欢以为这件事带给她的痛苦只有曾经的不知。可是对苏明绣来说,她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片片地被凌迟。
真的过去了吗?
上一世,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忘记这个人,然后一次次站在对方支付的代价上,以为自己是独自攀上的巅峰。
后来,又一无所知地在对方以神魂为代价才挽回的那些世界里,以为又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才斗赢了天道。
即便时光回溯,她也没能改变岁意欢的命运,仍旧让对方承载了如此多的痛苦……
阎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落满魔族血咒,无数禁术浸润骨髓”……每天在无奈面对她的人,时时刻刻都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如果半年前,苏明绣能早一些察觉到对方的计划,岁意欢不会变成这样。
初见时那只高傲地从天外飞来,落进她眼中的凤凰,正因她的看护不周,如今羽毛褪色,骨头里缠满诅咒。而她什么也不知道,还要让对方给出足够的信任。
她真的配得起这样的爱吗?
关于那个鬼魂与蛟龙的故事仍旧在脑海中回忆,苏明绣忍不住地想,那时候在黑石坞里受了伤的人是怎么强撑着、一路找到黄泉的?
又是怎么样在那里给出了自己这一生所有的七情六欲,又生挖出一根肋骨,像是破烂空洞的玩偶,从冥界走回魔渊的呢?
曾经有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她的踪影,为她剖出身体里那些仅剩的情绪,从此再感受不到痛苦、也不会有幸福。
这个即便落入魔渊,也依然有修士正气的小姑娘在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后,本来还有机会回到九洲的日光之下,可是连七情六欲都不剩的她,再也回不了人间了。
在看到阎王那双金色眼瞳,看到地府那些飘荡的鬼魂时,她是怎么想的?
怎么样才会幻化出那样的执念?
是因为知晓自己会忘掉关于她的所有情绪。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刻,希望她们俩之间可以有另一种形式的永恒?
苏明绣不敢再去猜,因为每个猜测都让她五脏六腑都发疼,她忽然停了动作,只抱着人,脑袋埋首在岁意欢的颈间,声音喑哑着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是她不值得信任吗,那么多痛苦的时刻,她一次也不知道。
“你有多痛,你现在有多疼,可以告诉我吗?我怎么才能与你这分分秒秒遭受的煎熬感同身受……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去做……”她喃喃地重复。
岁意欢感觉到更灼热的力度,滴落在自己的颈侧肌肤上,像是滚烫的火,一簇簇落进肩头衣衫里。
那些灼热的温度里,都是她不敢太过放肆去触碰的爱。
她侧过头,淡色的唇张了张,最后也只是用很轻的声音,安慰似的回答苏明绣,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好受一些。
苏明绣听见她的小姑娘小声地说:
“我是你的玫瑰,玫瑰是不会痛的。”
这个傻子,草木学还是一如既往地烂,以为这样说苏明绣就不会痛苦了。
第230章 原来我才是主角(26)
岁意欢没想到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身上的人情绪变得更为激动。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对不起自己似的。
——可是她没有啊。
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情绪失控的人,但从那些滚烫的热泪温度里,岁意欢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将这件不擅长的事情做下去。
于是由着苏明绣紧紧抱着她的同时,她也在试图说些什么减轻这个人浓重到几乎自毁的内疚感:
“你……跟我说一说上辈子的事情吧,好吗?我有点想听。”
直觉告诉她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苏明绣可能会深陷那种情绪里无法自拔。
但对方似乎对这些事情的兴趣不大,只是恹恹地、用热乎乎的唇反复蹭着她戴着雪花耳饰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她痒得不幸。
“没什么好说的。”
苏明绣喃喃着,“就是一个笨蛋爱上负心渣女的故事。”
岁意欢都快被她用“笨蛋”骂到习惯了,无奈对应上之后,眼眸微微转了转,早就恢复成了平常时候的黑色,而今也蕴着笑意,早没了刚在魔渊与对方相逢时故作不熟的冷硬和拒人千里之外。
“你怎会是那种人呢?”
顿了顿,她说道,“你不应当这般自轻,我知晓自己本性,我若心悦你,必定是你值得。”
“可我不值得。”
“呃……”岁意欢被她执拗的自轻弄得哭笑不得,在察觉到那黏腻的吻已经从她的颈侧辗转到脸上,让她的眼睫都不安的颤抖,又不敢将这时候情绪危险的人推开,只能这样生受着,磕磕绊绊地安抚:“我、我所认识的苏明绣,是永远不屈服于命运、永远贯彻己道的修士……不论是在修界、魔渊、还是冥界,行遍轮回,从不低头……你比自己想的更好,我相信你,即便是在上一世,也一定抗争过。”
若你也爱我,你必定也曾为我挣扎过——岁意欢是这样相信着的。
苏明绣捧着她的面庞,在她声音落下后,将她剩余的气息都吞没,唇齿交缠不知过去许久,松开手的人才低笑,“你究竟是哪来的信任?我都不敢如此相信自己。”
正因剖过内心,她才知晓自己的所有劣根性。哪怕她的修为曾经在半身之下,是九洲谁人见到都要称一声“尊者”的存在,只要一日不成神,那人性里七情六欲的黑暗面就始终被束缚在心底,寻机作恶。
回顾在那些幻境里的轮回,苏明绣甚至都不敢告诉岁意欢,自己对她做过多少过分的、恶劣的事情……
她曾让对方求而不得,也曾让对方为她痛苦、失意、崩溃……想到这些,苏明绣就觉得岁意欢真的是个笨蛋,因为聪明人是不会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