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抛弃主角后(176)
见到小皇帝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苏明绣忽然想到上个世界那条鱼下厨时候的模样,当时溯洄也喜欢将失败的问题归功于食材与火候的不配合,等最后发现做得难吃到无法挽救,就会假装无意地将那盘子推得更靠近苏明绣这边。
并且还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苏明绣用态度证明她对自己的爱。
本来心中正在怄气的小皇帝见到她笑得这么欢,不由有些怀疑她刚才的回答是不是在骗自己。
但端起药碗闻了闻,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气闷半晌,咕哝出一句:“难喝还笑得这么开心?”
受-虐狂吗?
苏明绣没有错过她刚才端起碗悄悄闻的动作,等笑意褪去,在心中慢慢地应,因为喜欢啊。
难喝也喜欢。
思绪至此,她收敛了神情,面上露出几分倦怠之意,“明天还是别让这个新来的煎药了。”
“朕知道了。”小皇帝面色沉沉地拂袖想走。
谁知还没等她踏出这屋子,又听见后面慢吞吞地冒出一句,“小姑娘这么漂亮的秀发,再让炉火燎几天,怕是全没了。”
小皇帝没听懂她的话,眼睛里的颜色阴得好像能拧出水来。
她一时间只觉得苏明绣滥情,连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头发也要惦记,当即压着性子回了一句,“镇北王真是胸襟开阔,心怀天下人。”这心中怕是把萧周的子民都容下了,独独装不下她这个皇帝!-
小皇帝不能在这隔开的区域里过夜,晚上被单独请到附近军营的王帐中。
跟来的宫人伺候她洗漱,即将入睡时,又替她解开头发,慢慢地用木齿梳替她梳头,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心疼地低声说了一句:“陛下万金之躯,下次还是离庖厨这等危险地方远些,下午替您梳洗时,已经为您打理过这缕头发了,现在还是燥得厉害,再养不好,这截怕是不好留了。”
本来闭着眼睛坐在铜镜前的小皇帝忽然问了句:“什么?”
宫人将那截被燎卷曲的头发握在掌心,捧到她跟前。
萧觅云低头看了会儿,下午的时候她满心都惦记着给苏明绣送药,完全没在意自己更衣梳妆时的事情,眼下被侍候的人提醒,登时全明白了。
她一言不发的起身,朝着帐外的方向跑去。
吓得宫人当即追出去,不知所措地唤着:“陛下!”
萧觅云走得太快,宫人们小跑着才追上给她披着防风的斗篷,将她的长发、身段都隐藏在那宽阔的布料下,见她又往疫区跑,只能急急忙忙地替她围好面巾,哀求劝她保重龙体。
但她浑不在意,只是星夜闯入苏明绣在的这间屋子,掀开帘子的时候,早听见外头动静的镇北王压着被面坐起来,笑得很随意,“不知皇帝深夜重返有何贵干?”
“跟我回都城吧。”
进来的人摘下斗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方向,嗓子眼发紧,不知道是来的路上跑得太急,还是被自己酝酿的情绪所染。
萧觅云略有些哽咽地说,“苏明绣,我带你回家,好么?”
第116章 终被废弃的小皇帝(20)
夜晚寒冷的风从萧觅云进来时的帏帐外钻入,明明只是初秋的风,没多少冷意,不如冬日那般刮人皮骨,小皇帝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温度变化,可只是很轻的一阵风飘进来,却让在屋子最里头床铺上的人咳了两声。
苏明绣房内的烛火还没熄灭,随着病重,她的五官灵敏度下降,不喜欢有人待在自己的附近。
所以每晚都是天刚刚黑就有人进来替她将屋子里的灯点亮,在她睡去后,这些烛火往往燃烧到近乎天明的时刻才会烧尽。
次日来送药的人,则会替她将这些烛台都换过新的。
而今她的影子被烛火拉长,昏暗的光线里,她稍稍眯了眯眼睛,将小皇帝模样看清楚,放下手之后,不紧不慢地问:“陛下要带臣回哪儿的家?”
萧觅云这一路已经明白了苏明绣对自己的关注究竟细节到什么地步,若非有心,怎会这样仔细?
她不信苏明绣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人从前那么喜欢抱她。可自从她逐渐长大,反而像是有了什么忌讳那般,不轻易碰她。
苏明绣明明就是对她也有感觉,只是不肯承认。
“只要你愿意,”萧觅云朝她伸出手,珍重地许诺,“从此我在的地方,就都是你的家。”
她不要苏明绣死在这个无人可知的地方。
大周的英雄,怎么可以埋骨在这无名之地?萧觅云想,即便苏明绣要先自己一步离开这个世界,这人也要死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她要和苏明绣生同衾、死同穴。
可是坐在床铺里的人听见她的话,却没有小皇帝想象中该有的反应,只是很平静地反问她:“若我不愿呢?”
“呃……”想象中小皇帝愤而离开的画面并未发生,苏明绣颇有些讶异,她知道萧觅云的自尊心很强,肯定受不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可她似乎低估了萧觅云对她的感情。
“你不会不愿,”听见她话的人如塞外的白杨,久久地伫立在那里,后半截的声音变低了许多,“你只是口是心非。”
“以前怎不知皇帝这般自恋?”
“你不承认喜欢朕,是么?”
“是。”
这话一出,屋子里便陷入了寂静,只有烛火烧芯的噼啪跳动声。
萧觅云突然想起以前与这位镇北王相处的时光,那时候沉默的、话少的总是自己。
而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总爱找很多的话来逗她,似乎就爱看她被逼到不高兴,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
不像现在,都是她在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而苏明绣往往爱答不理,难得开口,也多是将人噎死的话。
她待了半天,没有留下的理由,只好假装自己的尊严没有被她无情的回答伤到,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要往外走:“那朕明日再来问一遍。”
谁知刚掀开帘子,因为心神都不在脚下的路上,小皇帝被门槛绊到,因来时将外面的人都驱得稍远,没人来得及扶她,眼看着她被门槛绊了下、踏出一步后又踩到斗篷的边,要脸朝下跌到地上——
忽见一道明紫的缎带从后方甩出,如水蛇般缠上她的腰身,将她往后一拉,或许是力道难以控制,竟直接将人从屋门口的位置,直接拽到了床边。
苏明绣很轻地“啧”了一声。
似乎不太满意自己如今对功力的掌控程度。
仍有些惊魂未定的人下意识地扶住床的边缘,缓过来的第一时间既不去看腰间因失去内力而松垮垂下来的腰带,更不在意自己差点就破相的脸蛋,而是转头去看苏明绣,“你为何如此紧张?”
门外的将士都没反应过来,若不是时刻关注着她,苏明绣怎么可能第一时间能将她安然扯回来?
“有么?”
近在咫尺的人慢吞吞地应,凑得近了,小皇帝才闻见缠绕在她周围的中药味,不苦,是淡淡的清香,但总叫人觉得酸楚。
苏明绣沉吟几秒,状似恍然地应,“并非担忧陛下,而是挂心国体,萧周泰半盛世由臣守护,不忍叫这国朝平静十数年,又生波澜。”
哦。
意思是小皇帝有个好歹,她怕影响盛世太-平?
萧觅云差点没叫她这话给气死,也许是已经气过了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走了,反而就地扯过苏明绣的被子,往她的被窝里钻。
“嗯?”她还没来得及赶人,已经在她床上躺好的小皇帝枕着自己的胳膊,也学着她这欠揍的语调,将同样的内容丢回给她,“右相所言极是,经此一遭,朕觉得在右相身边最有安全感,今夜便在此歇下,有右相在身边护佑,必百邪难侵,朕定能睡个好觉。”
苏明绣难得不知说什么。
末了,她忽地笑了下,温柔的语气带着那淡淡的药味,朝小皇帝扑面而来,“臣好梦中杀人。”
躺在她被窝里的人忽然抬手,掌心绕过她的后颈,大胆地将她的脑袋往下压了压,额头相抵的瞬间,暧昧自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