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99)
“小申,其实……”
“什么?”庄申偏头,与她脸对脸贴在一起。
“其实……”正要将六年前的自己交代出去,白慈抬起头,纵是此刻即将面临极刑,目光却不自觉被桌上摊开的本子所吸引。
那一页上,是弯弯曲曲的线条小人,摆出各种姿势,那些姿势白慈很小的时候就学过。白嬷嬷教她的时候说,这是她成人仪式上必须完成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白慈松开手,翻动庄申的笔记本。
随便换一个人,未经许可肆意翻阅笔记,庄申都要跳脚,可面对白慈,那些坚持,那些原则,那些火气,统统不见了。把人揽坐在自己腿上,庄申解释:“你还记得我问过你那晚跳舞的事情吗?我在杭州看展的时候发现一副画,很眼熟,但是对方不让拍,只准我线描给别人看,所以我就描下来了。你有没有觉得像我们在一起的那晚,你跳的那个舞?”
白慈怎么会不记得,成人仪式的每一个步骤,她按部就班,一个不落。“我记得你问完之后,就生气不理我,害我小心翼翼担心半天,坐立不安。”
“那是因为我好好问你话,你就瞎扯到别的地方去。”
“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再说,你敢说你没有想?你敢说那时你不想跟我上床?”
“不敢,但是……”
“什么但是,想不就好了。哼。”
“再哼我咬你啊。诶,你刚才犹犹豫豫想说什么?”
实干家白慈再一次发挥出众的执行力,给要咬人的猴子一个热烈的亲吻。
一开始只是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勇气一经打断,实在难以为继。她不想说,至少今晚不想。
她也不想庄申继续追问成人仪式上的一切,哪怕本子上的小人和白嬷嬷所传所授如此一致,仿佛是白家仪式的一个记录。
她不愿问,不愿记。
提到过去,不管哪一段过去,都会让她联想到“法尔蒂丝三天的最后通牒”,即便有誓言。
可誓言能说明什么?当下的允诺,当下生效,这一个当下之后?也许会随着她的坦白不复存在。
唇舌跃动的追赶,你来我往,连日的缠绵加上生理期的缘故,白慈的身体越发敏感,一经激活,便不想停止。
“小申……”喘息的间歇,白慈抵住庄申的额头,“床头的抽屉里有指套。你想不想,试一试?”
“固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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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慈:我知道你们猜到了开头,但没猜到结尾,我也没有。
第79章 最后一日
冬日的清晨, 喝过一杯热水,庄申端坐在书桌前,打算在上班前把昨晚程琤说到的要点记下来。
昨晚写到哪里?
一想到昨晚,庄申面上发烫, 回头看向仍在睡梦里的白慈。
昨晚实在疯狂。
“闯红灯”这种事情,往日只在小说里见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亲身体验。没有想像中那么不能接受, 只要做好清洁工作,如若无人之境。如果哪天轮到自己, 大概她不会抗拒白慈给她同样来一次。
唯一麻烦的是善后工作,床单难免遭到波及,只来及将床单卷好丢在一边等今天扔进洗衣机。两人从庄申的房间转移到白慈房间洗澡睡觉。
庄申甩甩明显手长脚长不属于她的睡衣,无奈地笑。白大小姐非要和她交换睡衣, 穿她短一截的衣服不知有何高兴。一天到晚说她傻, 其实白大小姐才是傻乎乎的那个。比她大几岁, 高一些, 心里却住着一个小朋友。
几岁?三岁。
光有一张成熟惑人的脸。巴不得成天粘在她身上, 叫她念书给她听, 念着念着又开始捣乱。
居然连海塞姆的醋都吃。
海塞姆是谁?白大小姐的前男友,迷恋对象,青梅竹马。但是白大小姐关照庄申, 没事少看两眼海塞姆, 光有一张脸, 多看没意思。和海塞姆多说几句话, 白大小姐回头得不满, 还要问她:你说你说,我和海塞姆到底谁好看。
庄申彻底拜服。
海塞姆从她的情敌变成白大小姐的情敌,只因为白大小姐觉得海塞姆在发骚想要勾引她。
如果白大小姐是个路人,庄申只会把她当作神经病,跟初见时一样——是那种她全然无法招架,不知如何回应的神经病。但是白大小姐是她的女朋友,她爱她。
白慈总要庄申保证不离开她。庄申赌咒发誓她才信。其实不用那么复杂,从安西初见到现在,快要七年的光景,她没有一刻忘记她。
除白慈之外她再不会爱上别人,不是违背誓言的结果,而是一个既成的事实。她彻彻底底为白大小姐所俘获,哪怕白大小姐要她的灵魂的要她的命,她都甘愿奉上。
非理性,很荒谬,甚至有些羞耻,无法言说。
但确属事实。
在这个被生物钟惊醒的冬日的清晨,庄申看着心爱的女人,笑得甜蜜。
啊,因为是第三天缘故,昨晚白慈没用她最喜欢的那种姿势。其实那个姿势从舒畅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吃力又不得好。但是白慈很喜欢。其实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庄申难免觉得古怪。那时候白慈明明心仪海塞姆,怎么会晓得同性的做//爱方式,一上来就是高难度动作——磨镜。通常得要进阶才会解锁这个姿势,可对白慈而言,却好像是理所应当。
而且白慈喜欢吻她,无穷无尽的亲吻,也喜欢要她,索取无度,就算是不方便的情况下依旧乐此不疲。庄申觉着自己快被她啃成骨头架子了。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大谷光瑞的故事里。庄申转过身,坐坐好。
程琤在传记作者那得到一个故事:
当年大谷光瑞在安西遇到过一场神罚。
那时他带着一队三十人左右的人马,沿着德国探险家的路线前进,遇到沙尘暴时被一个异族女人所救。那个女人同他一样,信奉佛祖。在玛尼教横行的安西,见到他的佛珠与菩萨挂件相信了他。为他花言巧语所骗,请他帮助她救助自己的国人。据那个女人所说,她属于一处不为人知的佛国。大谷光瑞并未听信女人的全部话语,只是适当表现一些为难。女人涉世不深,轻易相信了他,将他带到佛国的卫城。
黄金的光芒几乎闪瞎人眼,大谷光瑞的手下无法抵御诱惑。也正是因为此,露出端倪,女人开始怀疑他们,大谷广瑞没有犹豫,一刀将女人解决。尸骨随意抛弃。灾难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们将卫城里的东西装满箱子运送出关,骡子、骆驼不堪重负,但是没有人能把财富送出去。除了大谷广瑞之外,所有的队员都死在安西。金子和满箱的壁画、饰物,也随之被沙漠所掩埋。
大泽说,大谷光瑞最后相信世上真有佛国的存在,他从未停止过对佛国的找寻,也从未停止过掠夺。对一个想要寻求功业的人来说,死亡和诅咒并不算什么,罪孽也是。他的日记里提到地图和帖木儿汗。
帖木儿,帖木儿,一个极为常见的名字。搜索引擎随便一搜,就有无数*.帖木儿出现。
会是历史长河中的哪一位?
“小猴子……小猴子!”白慈半醒时往身边摸索,没摸到庄申,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坐起身,满眼尽是仓惶。
“我在,我在。”庄申连忙放下手机和笔,走到床边,抱住心神不宁的白大小姐。“怎么啦?是做恶梦了吗?”
“你不要我了。”
“我在这里呀。”
“坏人。”
“好好,我是坏人。”庄申不辩解,只是轻轻抚摸白慈的背脊。“我在这里,我不走。”
待白慈缓过劲来,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那么早起来,我不好睡嘛。”
“醒了就想把昨天没记录的资料写下来,晚了怕忘记。”
“什么资料那么重要。”
“学姐在日本找到的一些东西。哎,学姐马上要调去龟兹研究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