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便利店(52)

　　她用一个小玩偶换了个果冻，就在洪易旁边寻了个位置，一边一脸蒙圈的看他打游戏，一边静静地想起自己的心事。
　　洪易小哥哥向来心直口快，连他也这么说了，是不是她的父母……
　　爱丽丝摇了摇头，不愿意这样揣测自己的父母。
　　大概是想的太入迷，连店主也发现了不对劲。
　　爱丽丝把果冻吃了一半，就听见店主招呼她的声音：“爱丽丝，最近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在和爱丽丝说的时候，路鹿又不经意瞄了一眼洪易。
　　说起来，这两个人最近表现都有点不对劲。
　　尤其是洪易，在打王者的时候都快把手机吃了，虐起菜来也越来越厉害。
　　有几次他围观他打游戏，发现洪易在玩的时候还开嘲讽，比如刚杀了人，就打一句‘呵呵，打得不错’，把对方气得半死，各种素质三连都出来了，但还是没半点卵用。
　　据说，打游戏能调节人的心情。反正洪易每次打完游戏都神清气爽，心情会好很多。
　　路鹿觉得洪易能调节自己，而且他摆出一副不愿意跟人交流的样子，他也不自讨无趣，而是给他留出足够的操作空间，让他尽情打游戏。
　　“我？还好，就是……我还在想你们都和我说的那个问题……”爱丽丝喃喃地道。
　　爱丽丝的反应让路鹿有点心疼，实际上，和爱丽丝接触久了，大家都有点同情她。
　　爱丽丝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她生了不该生的‘病’，就被父母关进了阁楼里。
　　知晓爱丽丝的情况后，有人甚至想怂恿爱丽丝跑出家，出去见见世面，就知道她的父母有多渣。
　　但是大家考虑到爱丽丝没有外出生活的经验，贸然跑出去恐怕会遭遇更糟糕的事，就没有下决心与她说。
　　而且，大家也不能跑到爱丽丝的世界去看，万一爱丽丝的‘病’在那个世界是真有的，他们怂恿爱丽丝出去的行为就显得罪大恶极。
　　在多重考虑下，大家多是暗示和建议，想洪易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的，还真是头一次。
　　“原来你在为这个困扰，其实，刚才洪易的那番话我也听到了，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你也可以试试。你这次回去后少哭一点，看看你父母是什么反应，这样，大概就能确定一些了……”
　　“嗯，我知道。”爱丽丝小声道。
　　“还有，别把洪易的话放在心上。他最近心情不好，就忍不住拿你撒气，他以前是个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虽然现在也是），从来不在现实中说过分的话。”
　　“嗯，我没生气。”爱丽丝不住地点头：“我知道小哥哥是为了我好。”
　　唉，多好的妹子啊，只可惜怎么会有那样的父母。
　　爱丽丝的反应让路鹿更加心疼，见爱丽丝小口吃完果冻，不打招呼浑噩离开，就知道她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只希望，爱丽丝的父母真和她想的一样，是疼爱自己的女儿才好。
　　……
　　阁楼
　　抱着一只棕色的大熊玩偶，爱丽丝把她的头埋进熊的毛绒绒里，迟迟不愿意离开大熊暖烘烘的怀抱。
　　现在是春天，气温不太冷，但爱丽丝却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她看着不远处的宝石盒子，以及还在自己兜里放着的洋葱手帕，却没有拿它出来擦脸的意愿。
　　在便利店受了这么久的熏陶，她的心里也产生了不少疑惑。
　　至少，上一次和父母一同吃饭，她就表现的有些郁郁不乐，让妈妈看了出来，令她十分担心。
　　母亲那时候的关怀，让她现在想到还觉得心里熨帖，但是，她决定不能这样下去了。
　　即使便利店里的人全是好意，但他们的话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
　　她心中的疑惑一天不解决，她的心就一天不能平静下来。
　　爱丽丝不想带着猜忌和父母见面，于是，她就决定按洪易小哥哥说的方法试上一次，只要一次，她就能知道父母是不是真的爱她了吧？
　　爱丽丝抱紧了熊，默默地向还未见面的父母道歉。
　　对不起，我就试这一次。
　　父亲母亲，请原谅爱丽丝的任性.吧。
　　……
　　爱丽丝从未感觉过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即使有便利店可以去，她也不停的数着日子，等待父母与她见面的那一天。
　　这些天来，她没有碰盛放‘垃圾’的盒子，也没有理会洋葱手帕。
　　说实在的，没有辣眼睛的洋葱汁熏眼睛，她感觉眼睛好受了很多，也没有再流眼泪了。
　　但是她早已习惯了睡前用洋葱手帕擦眼，所以一不这样做，她很不习惯，在最开始的几天里总是睡不好觉，总惦记着有一件事没有做。
　　但好在，几天之后，她逐渐习惯了不擦眼睛的生活，于是，她又恢复了往常的睡眠质量，把日子一天天的熬了过去。
　　总算，又到了和父母见面的日子。
　　这天，父亲亲自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见到带着笑意看她的父母亲，爱丽丝就激动地扑了过去。
　　她扑倒母亲的怀里，一个劲地蹭，并且欢快地接过母亲为她挑选的礼物。
　　“谢谢你，母亲，我很喜欢这个颜色的发带。”
　　接过一条湛蓝的发带，爱丽丝爱不释手的把它在头上比划了两下。
　　在她惊叹地翻看礼物的时候，父亲去房间里寻到了宝石盒子。
　　他习惯性的颠了两下盒子，却没有感受到以往沉重的质感，于是，他诧异地打开盒子，结果眉头一皱——
　　只见精致的木盒里，蓝宝石只堆了浅浅一层，并不像以前一样，堆满了整个盒子。
　　感觉到事情超出了预料，男人不由拉下了脸，他抬起头，有点想发火的意思，但他看到妻子朝她摇了摇头，就忍住怒火，暂时没有发作。
　　任由爱丽丝蹭了一会儿，母亲就带爱丽丝到了餐桌，一家人一起用了一餐。
　　等爱丽丝欢快的吃完晚餐，母亲才亲手把盒子打开，对爱丽丝道：“爱丽丝，你跟我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不听话呢？”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对不起, 母亲, 我……”受到母亲的训斥, 爱丽丝脸色一白：“我，我不是有意的。”
　　母亲的态度很温和，但这反而让爱丽丝更不好受。
　　她心虚的低头, 同时忍不住用余光观察父亲, 但这一观察就让她心里一突，因为父亲的脸全黑了。
　　“爱丽丝，你慢慢跟我说，为什么你这次没有用洋葱手帕，妈妈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我, 我没有忘。”爱丽丝讷讷地道：“我只是觉得一直用手帕擦眼睛太疼了，所以想休息一下, 结果这一停，我就一直忘了……”
　　爱丽丝头一次撒谎, 因此说的绊绊磕磕。
　　在撒谎的时候, 她一直有意识的观察父母的脸色。
　　只见她这话一出, 父亲的脸依旧那么黑, 而母亲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快。
　　“爱丽丝，妈妈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你还想不想早点治好病？”母亲严肃地道：“你这病必须要用手帕擦脸，当把所有的病泪都流干了，你的病也就好了, 记住了吗？记住了以后就别再忘了！”
　　“可是，妈妈，我都流了这么久了，但眼泪还是这么多……”爱丽丝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您能告诉我，我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我也想去看弟弟，我还没见过他呢！”
　　听见爱丽丝的话，母亲的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
　　她勉强笑了笑，道：“快了，快了。只要你每天坚持，再过一段时间病就会好。”
　　“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见弟弟吗？只要你病好了，以后你就能天天和弟弟在一起玩，而且你们的房间也会挨在一起，妈妈保证！”
　　再三安慰了爱丽丝，母亲把爱丽丝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她的背。
　　等时间过了一刻钟，觉得时间不早了，母亲才送依依不舍的爱丽丝回到阁楼，并亲手锁上了门。
　　“爱丽丝，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听话，还有别忘了每天坚持用洋葱手帕擦眼，下次过来，爸爸妈妈可是会检查你的眼泪盒子的！”
　　“嗯，妈妈，我不会忘记的！”
　　爱丽丝连声保证。
　　得到爱丽丝的承诺，女人拍了拍爱丽丝从门底小窗探出来的手，才慢慢站起来，和等候在旁边的男人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爱丽丝跑回床上，平平躺下。接着，她把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带到耳朵上，开始专心致志地听起来。
　　“莫莉，这次宝石的产出比计划中的少了几倍，很多订单都跟不上了，怎么办？”男人不快地道：“爱丽丝也太不听话了，按我说，应该好好教训一顿，让她明白什么是听话才是。”
　　“爱丽丝这是长大了，你不该这样急。”莫莉道：“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这样，咱们的汤姆不也是这样吗？那小子逐渐大了，也开始不听咱俩的话，明明小时候还那么乖……”
　　男人和女人还在谈话，但是这时候耳麦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车声，遮住了他们的谈话。所以爱丽丝只能耐下心来，继续听他们讲。
　　“我劝你也别这样着急，咱们家的生活能这么富裕，还是爱丽丝给的。钱是赚不完的，虽然爱丽丝不知道，但她为家庭做了很多，我们应该对她宽容点儿……”
　　“我知道，但是……”这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是我们对不起她。”女声用这一句做了总结。
　　谈话到这里终止了，而爱丽丝也明白了全部。
　　她摘下耳麦，把它丢到一旁，然后就把脸埋到被子里，忍耐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爸爸妈妈——”
　　她不断的哀鸣，此时她头一次庆幸呆在别墅里的另一个人是个聋子。
　　她哭得双眼昏花，不断产出的蓝宝石割疼了她的脸蛋，堆满了雪白的枕头。
　　透着月光，满载宝石的枕头发出幽蓝色的光，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射出耀目的颜色。
　　爱丽丝哭着哭着，突然往枕头上一摸，抓起一把宝石，把它们举到胸口，再猛地松手，任由它们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和枕头上的宝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宝石！你们是宝石！”
　　“骗子，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是大骗子！”
　　爱丽丝这样低吼，很快眼睛里又充满了泪。
　　满溢的泪不断落下，变成新的宝石。
　　因为枕头被宝石占据，开始有零星的宝石滚到被子里，搁得爱丽丝身上生疼。
　　哭了许久，爱丽丝才渐渐停下。
　　她的眼睛哭得红肿，脸蛋也被接连打落的蓝宝石划出了浅浅的红痕。
　　爱丽丝一摸脸，上面有了一点血迹。
　　她用洋葱手帕胡乱擦了一把脸，结果辣的更痛，她本能的想哭，但是此时她已经哭不出泪来，就连嗓子也哑的再也哭不出声。
　　于是，她哽咽着换了正常的手帕又擦了一遍，然后在月光下摸索着把被子里的蓝宝石一块块摸出来，都扔到地上去。
　　做完了这一切，她把枕头上的蓝宝石左右往地上一扫，就重重地任由自己落到枕头上，沉沉地闭上了眼。
　　她太累了，她哭得很难受，现在，她想休息了。
　　至少这一个晚上，她什么也不想再想了。
　　……
　　第二天早上，爱丽丝被透进阁楼的阳光唤醒。
　　她找出从便利店得到的小手镜，用手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蛋。
　　昨晚哭了一晚上，她的眼睛肿的不行。
　　而且由于哭得太狠，她的脸蛋全是血痕，头发也蓬乱的很，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见人，于是，她对本来打算的事产生了犹豫。
　　她原本计划几天去便利店说个清楚，请求大家的帮助，但是哭成这样，她怎么好意思见人呢？
　　爱丽丝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丑，再加上她又想起了父母利用她的事，就忍不住又想哭。
　　但是，想到再哭脸上的伤会更严重，她就强迫自己不要掉出泪来，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酸酸的。
　　等爱丽丝用清水洗完脸，再梳完头发，吃早餐的时间就到了。
　　今天的早餐有她最爱的小饼干，但是和往常一样，分量很少，只有几块。
　　爱丽丝食不知味的吃完饼干，没有了以往的珍惜，也不觉得可惜。
　　因为去了便利店后，她可以吃到许多以往吃不到的零食，而且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最近喜欢吃一种叫‘Pocky’的巧克力棒，单是这种巧克力棒，就比她现在吃的这种没有夹心的饼干好多了。
　　用手帕把满是红痕的脸擦了几遍，爱丽丝照了照镜子，发现红痕还是一样明显。
　　爱丽丝想等两天，等红痕褪去再去便利店寻求帮助。
　　但是等到下午，她就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她握住发热的红石，心念一动，就来到了便利店里。
　　“爱丽丝，怎么样，事情有结果了吗？”
　　一见到爱丽丝，路鹿就这样问道。
　　“店主，谢谢你们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完全弄明白了。”爱丽丝哽咽道：“你们说的对，我流的泪在我们那里也是值钱的，他们都说那是蓝宝石，能卖很高的价钱。”
　　回答完后，爱丽丝抬起头来，路鹿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满是红痕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爱丽丝？你的脸怎么了，他们虐待你了吗？”
　　想到他们之前的建议，路鹿就有些不安。
　　他们当时建议爱丽丝少哭些，但如果爱丽丝的父母是对利欲熏心的家伙，见到宝石少了，难免会对爱丽丝做一些过分的事。
　　“没有，他们没有打我。”爱丽丝恹恹地道：“他们只是把我关在阁楼里，和以前一样……”
　　爱丽丝的语气越发低落，一点也不像往常那个开朗的女孩。
　　见状，路鹿又忍不住道：“你现在明白了真相，那你准备好以后怎么做了吗？”
　　“我的父母都用我赚钱，还不让我离开屋子，说实话，我真的非常难过……”爱丽丝低落地道：“我应该恨他们，但是，他们也没有伤害我，我恨不起来……”
　　爱丽丝说的矛盾，路鹿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他可以理解，这么多年来都被父母欺骗，还一直以为他们是对自己好。
　　这样的事实一旦揭露，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是有私心，但也没有坏到让人死心。
　　最关键的是，爱丽丝显然对她的父母有感情依赖。从她短短的一番话，路鹿能感觉到她对父母有深切的感情依赖。
　　这样的依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斩断的，而且抛开这个不提，爱丽丝自己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路鹿给爱丽丝拿了一包巧克力棒，让她吃点甜食冷静一下。
　　爱丽丝接过巧克力棒，无意识的咔嚓咔嚓咬着。
　　等干掉了第五根巧克力棒，她终于下了决心，道：“店主，您…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就是……您这里有没有能让我的眼泪恢复正常的方法。”爱丽丝顿了顿，抿起嘴道：“我，我再也不想流宝石泪了！我想，如果我不再流这样奇怪的眼泪，我的父母，他们是不是就能像照顾弟弟一样，像对待普通女孩一样对待我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这…恐怕很难。”
　　路鹿不想打击爱丽丝, 但他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听你的话, 你父母的生意恐怕做的挺大。你从小到大流了不计其数的眼泪, 就这样你的父母还是很不满足。”
　　“我想，如果你突然没有眼泪，恐怕他们并不会善罢甘休。”
　　“但, 但我是他们的女儿啊！”爱丽丝的眼中涌出了泪花：“宝石什么的, 真的比活生生的人还重要吗？”
　　爱丽丝的眼泪让路鹿一时语塞。
　　他很想说，对于有些人来说，金钱确实比亲情重要多了。
　　但是爱丽丝满含着希望，他终究不忍心击碎她最后的幻想，就缓缓道：“或许你是对的，你的父母还是爱你的。这样吧, 我去问我的老师，看看他有没有帮你把眼泪恢复正常的方法。”
　　爱丽丝走后, 又过了两天，路鹿见到了前来教授魔法的杰尔西。
　　杰尔西经常来便利店, 因此早就知道爱丽丝的事, 也对她的体质很感兴趣。
　　现在听到爱丽丝需要帮忙, 他略微一想就同意了。
　　不过要研究出如何治好‘宝石泪’的办法, 他需要爱丽丝的血液和眼泪结晶，也就是蓝宝石。
　　等下次爱丽丝来, 路鹿把杰尔西要的东西取好。接下来，就是等待成果的时间了。
　　……
　　数日过后，杰尔西带着几分疲惫, 把一瓶小巧玲珑的药水交给了路鹿。
　　自从敲了布里克法师（来便利店里的另一位法师）一大堆材料后，学院里的魔法材料空前富裕。
　　有充足的材料作为支持，再加上斯纳城浓郁的学术氛围。在得知有‘宝石泪’这种奇怪的病症后，斯纳城的学院法师们都燃起了浓浓的研究之魂。
　　于是，他们加班加点的研究了一个礼拜，就鼓捣出了治疗‘宝石泪’的药剂。
　　同时，他们也得到了许多相应的衍生理论，只是路鹿不搞魔法研究，杰尔西也就没跟他多说，只是把‘融泪药剂’给了他，让他到时候交给爱丽丝，令爱丽丝服下。
　　有了药剂，剩下的事就十分好办。
　　路鹿数着日期，候到爱丽丝来的那一天，把药剂交给了她。
　　亲眼看着她服下后，爱丽丝在洪易和路鹿的注视下深吸了口气，然后她慢慢掏出洋葱手帕，开始同以前无数次一样，用洋葱手帕擦拭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