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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29)

作者:木苏里 时间:2019-12-16 10:32 标签: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破镜重圆

  盛望盯着那堵墙看了许久,忽然幽幽地问:“我那边水龙头一开,你这是不是能听见动静?”
  “嗯?”江添在他身后顺手关门。
  盛望回头看过去,才发现他耳朵里还塞着无线耳机,白色的尾端轻压着清瘦的耳骨。
  “你刚说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江添偏头摘下一只耳机。
  “我说——”盛望转念一想,万一他问完了,这人来一句“没注意,不放心可以去隔壁试一试”,那尴尬的还是他!毕竟空调还好好地挂在那儿呢。
  “算了,不重要。”盛望拎着书包说,“空调借我蹭一会儿呗,我专项题库还有四页没刷。”
  闻言,江添越过他走到书桌边收东西。
  他桌上摊着一沓试卷,旁边是薄薄的软面本,黑笔、红笔各有一支,这就是全部的东西了。简单得几乎可以算空空荡荡。跟盛望摆摊式的书桌天差地别。
  “诶?你别收啊,我不用椅子也行。”盛望跟了过去。
  “不用椅子坐哪,上桌?”江添说。
  盛望脚刚抬又讪讪放下了,满脸挂着人赃并获的心虚:“我没说要上桌子坐,我可以站着。”
  这一听就是鬼话,江添瞥了他一眼,把两支笔帽合上,扔进书包的笔袋里。
  “你坐椅子吧,我用不着。”他把试卷也收进书包,只拎着软面本坐上了飘窗宽大的窗台。他背靠着窗台一侧的墙,曲着一条腿,软面本就抵在膝盖上,另一条腿从窗台垂下来踩着地板。
  “你真不用?”盛望问。
  “早写完了。”
  “菁姐塞的卷子也写完了?”盛望有点纳闷,“我刚看你卷子是空的。”
  江添举了举膝盖上的软面本,说:“写在这了,”
  盛望伸头一看,果然就见他本子上写着英文题的答案,一排五个,远看清爽有力,近看全是连笔。就连错题他都懒得打叉。叉要两笔,他只用红笔划一道斜杠。
  斜杠旁是他订正的内容,有些只写了一个词组,有些延伸出了好几行,他现在看的就是这些。
  “你干嘛不直接写在卷子上?”盛望问。
  江添说:“省事。”
  “咱俩对省事的理解是不是有偏差?”
  江添噎了一下,大概因为以前没人会这样追问他的行为逻辑。他手指捻了一页纸又放下,认命地说:“杨菁很会挑题,组出来的卷子都是精华,一道抵十道。拿本子做一遍,错题在试卷上做个标记。二刷可以对着标记只做错题,也不会受原答案干扰。两遍下来差不多了,也不用再搞题海战术。”
  他打了个停顿,略带无语地点明主题:“效率高,省事。这样说懂了?”
  “懂了。”盛望抬起左手,就见他三根手指捏了个“七”说:“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到的最长一段话,87个字。”
  江添:“……”
  窗台就在书桌边,江添坐着的地方离盛望不远,抬手就能抽他。
  见对方直起身,盛望连忙捂着半边脸把椅子往远处挪一下。却见江添仗着手长,替他把台灯拍亮,面无表情地说:“做你的专题。”
  盛望“噢”了一声,又要张口。江添已经低头看起了本子,毫不留情地说:“没做完别张嘴。”
  盛望睨了他一眼,啧声道:“管得倒宽。”
  江添冻着脸抬起头,盛望立刻伸出两根食指在唇前打了个叉,以示停战。
  盛望做题不老实,规规矩矩的坐姿会阻塞他的脑子。以前在自己卧室里,他刷一会儿题人就到了桌子上,再刷一会儿就能上窗台、然后是床和地毯。
  物质是运动的物质,做题的盛望也是。
  在江添这里,他起初还算收敛。做着做着兴致上来了,两脚往桌底横杠上一踩,椅子四条腿就悬空了俩。长腿一曲一伸,椅子就开始摇。
  摇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猛地想起来高天扬提醒过他,坐在江添前面干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这样踩着椅子在他眼前晃,他会烦。
  盛望条件反射缩了腿,书桌前铺了一块圆形地毯,椅子脚落在地毯上并没有什么声音。他心虚地转头瞄了江添一眼,却见江添眼尾薄薄的褶也轻抬了一下。
  他的眸色在光下显得很淡,仿佛贴了一层透薄的水玻璃,视线浅浅地扫过来,像是很不经意的一瞥。
  不远处的巷尾恰巧有车经过,车灯远远透过窗玻璃照进来,从左边滑到右边。
  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微光惊了一下还是别的什么,盛望倏地收回目光,垂眸看起了书页。
  他食指慢悠悠卷了半天页角,才真正把题目那行字看进去。那之后又过了好半天,才抓笔写起算式来。
  之后的题目如有神助,写得顺风顺水,比平时快得多。盛望做完四页题目花了一小时,江添看软面本居然也看了一小时。
  甚至盛望合上题集伸懒腰的时候,他都还在翻页。
  “你还没结束?”盛望问。
  “还有一点。”江添总算舍得从本子上抬起头了,他问:“习题做完了?”
  “做完了。”盛望掏手机看时间:“这还不到1点半呢,我居然搞定了。”
  “有什么问题么?”江添问。
  “没有。”大少爷借着伸懒腰的机会挂在椅子上,一脸骄傲。
  他本来以为会有的,不然也不会找借口来江添这里。但今天的状态实在太好,给足了他面子,平时棘手的题目今天都变得格外乖顺,正确率高得惊人。
  盛望兀自琢磨了一下,总结说:“你这里风水有点好,养脑子。”
  凭借如此见鬼的理由,他在江添卧室连蹭了两天空调。
  盛望每次敲门都是深夜,12点刚过,楼下江鸥早已入睡,半栋房子都悄寂无声,唯有他俩门前留着灯,偶尔有人语。
  起初,他们没觉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周五这天,一个意外不经意打破了定式——盛明阳终于在焦头烂额中抽出空来,回了一趟家。
  司机小陈去机场接他,送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12点。本着不打扰家里人睡觉学习的心理,盛明阳谁也没通知。
  周六周日就是第一场月考,盛望这晚没再刷新题,而是把笔记和专题集上的难点圈画出来,准备找江添梳理讨论一下。
  他拿着书本敲开隔壁门的时候,楼下忽然响起了密码门打开的“滴滴”声,接着是二道门钥匙转动的轻响。
  盛明阳在外常抽烟,偶尔会低声闷咳一下。那声音盛望听了十多年,太过熟悉,隔着门也能分辨出来。
  他爸那声闷咳响起的时候,盛望懵了一下。他游鱼似的钻进房内,慌忙把门关上了。
  他背抵着门悄悄听了一会儿楼下的动静,再一抬眼,就见江添搭着毛巾,手指抓着一杯清水的杯沿,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这天洗澡有些晚,头发半干半湿,发尾细碎的水珠悄悄凝结,又顺着他脖颈的线条滑下来,洇湿了灰色短袖的领口。
  他朝门的方向掠了一眼。
  盛望悄声说:“我进门的时候,我爸刚好回来。”
  江添从门边收回视线,眸光微垂着落到盛望身上。他静默片刻,忽然说:“你为什么这么慌?”
  夜色沉寂,不知哪棵树上的蝉突然拖长调子叫了一声,明明是夏末,却像仲春的一场惊蛰。
  盛望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第25章 翻船
  是啊, 有什么可慌的?
  盛望没说话。
  他神色微怔, 似乎也挖不出个答案来。
  楼下盛明阳已经把门带上了, 钥匙搁在玄关柜子上磕碰出了轻响。他换了双软底拖鞋,脚步声闷闷的,从客厅延伸到厨房。
  没过片刻又是一声门响, 厨房里多了另一道脚步声。
  也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盛望背贴着门,江鸥说话声不高, 却隐约能传进他耳里。
  “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事情解决了?”江鸥问。
  “没呢,回头还得去。”盛明阳说, “有点麻烦。”
  “那你晚饭吃了没?”
  “吃了点飞机餐凑合,这会儿又有点饿, 想找点东西垫一垫。”
  “有鸡汤,我给你热一下?”
  “别, 动静太大。”
  盛明阳低声说了句什么,大意估计是怕吵到楼上的盛望和江添。接着江鸥的声音也更低下去,他们再说了什么便听不清了, 嗡嗡的人语好像很近又好像极远。
  不知盛明阳从冰箱里拿了什么对付了一下, 没过多会儿他们便回了房间,这栋房子又渐渐归于安静,一如往常。
  前额头发的水珠滴落下来,江添抓起毛巾一端擦了一下。
  盛望的肩颈线慢慢放松下来,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就像浮光掠影, 须臾便没了踪迹。他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便随口说了个理由:“我爸啰嗦,要让他知道我还没睡,那有得唠叨——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休息啊?是作业没做完还是贪玩拖了时间啊?”
  盛望压沉了嗓音模仿他爸,那口气简直惟妙惟肖。他走到书桌边,熟门熟路把卷子放下:“你要说作业没做完,他马上就要问是难度太大还是量太多,是别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你一个?要是说复习月考吧,他又要问复习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问完就要说有压力是好的,但不要太大。然后开始掰着我的嘴灌鸡汤。”
  这段套路过于熟悉,在太多家长身上见过,江添听到后半截忍不住笑了一下,连带着盛望也笑起来:“是不是脑壳嗡嗡作响,换你你不慌?”
  江添把那杯清水搁在桌上,从脖子上拿下毛巾擦头发:“他话有这么多?”
  “也不是。他就是平时忙得没时间问,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机会就要积极表现一下。带着一点——”盛望抿着唇斟酌几秒,“补偿的意思,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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