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136)
“噢,忘了。”盛望就着他的手灌了几口,“我说我怎么嗓子这么哑呢,还以为你趁我睡死偷偷干了点什么。”
他说完张口还要喝,江添已经撤了瓶子转身走了。
大少爷喝了个空,笑着跟过去:“别跑啊江博士,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江添开了电视,拎着半瓶水在沙发坐下,拿着遥控器挑app:“有本事当着你爸的面逗。”
“那不行,中老年人心血管不通畅,别气出血栓来。”盛望从他手里抽了水瓶,说:“况且在盛明阳同志眼里,他儿子斯文礼貌,并不会耍流氓。万一有点什么肯定是别人的问题。”
他自己说完自己琢磨了一下,冲江添说:“我差不多可以想象你在我爸心目中的形象了。”
江添:“……”
大少爷叼着瓶口想了想说:“你蒙冤了,为了补偿,我决定亲自动手给你做顿早饭,高兴么?”
江博士并没有感到高兴,他看了某人一眼,掏出手机就开始翻外卖。盛望把水瓶往旁边一撂,单膝压住沙发就去箍他脖子:“你翻外卖什么意思?”
江添被他箍在手肘间,喉结轻动着低笑起来。
尽管江添对某人的厨艺没抱一点希望,但还是勉强同意当一次小白鼠,反正当年某人跟丁老头联手给他吃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差这一回。
毕竟是自己挑的男朋友,还能怎么办。
江添本想以“帮忙”为借口去厨房盯着点,但某人直接锁了拉门,隔着玻璃冲他比了个“请”,示意他离远点不准插手,他只好作罢。
其实盛望这么干时候有原因的,江添一走,他就从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跟高天扬他们扯皮。
附中A班大群这几天跳得欢,原因无他,就是在回校日期上游移不定。班上大部分人初三到初五都有空,选择余地越是多,日子就越难定下来。
盛望出于私心,想让高天扬和宋思锐在群里不动声色地引导一下,最好能把重聚定在明天,因为明天是江添生日。
朴实无华高天扬:那好办啊!群里说一声添哥生日不就行了?
这手我不要了:别,太高调了。我怕他知道了去都不去。
大宋:为什么啊?过生日啊,不是高高兴兴的么?
盛望拇指悬在键盘上,想起回江苏前听到的话——
他们只回来一周,猫儿子匆忙换环境容易生病,所以临走前把门卡托给了江添那个博士师兄陈晨。陈晨每天喂猫会给他俩发一段小视频,由此跟盛望也熟悉起来,偶尔会聊几句。那天话赶话刚好提到,陈晨说了一句让盛望悄悄心疼很久的话。
他说:江添从不过生日,越是准备他就越是躲,常常提前几天就不见人影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排斥。
盛望垂眸站了一会儿,捏着关节打字道:反正别提就是了
好在高天扬和宋思锐对他们知根知底,有些事不说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两人没再多问,也没坚持高调。冲盛望比了个“OK”的表情,便钻回了班级群,几句话一搅和,就把返校日定了。
第112章 年少
盛大少爷擅长安排这种悄然的惊喜, 聚会是, 早饭也是——此人忙着在微信上扯皮, 本就拿不出手的厨艺更是打了折扣,顾头不顾腚。他拿噼啪乱溅的油锅没辙,站在距灶台八百米的地方, 仗着个子高手长,拿了个锅铲在那比划。
玻璃门锁着,厨房烟熏火燎, 他眯着眼睛眨了半天才想起来油烟机忘开了。等到把油烟机打开缓一口气, 饭粒和蛋又有点粘底了。
总之……效果就很“惊喜”。
江添摁着担心和好奇心,在客厅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就在他撂下手机准备去厨房看看的时候, 某人端着盘子带着一身烟火气来了。
不是形容,是真的烟火气, 江添直接被呛得咳了两声。
他捞过之前剩下的那点矿泉水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朝盘里一瞥, 表情登时变得有点木然。
这一摊子黑乎乎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江博士话都到嘴边了,想起厨师是他家望仔,又默默把刻薄咽了回去, 清了清嗓子说:“你这是——”
盛望把盘子往茶几上一搁, 强撑着脸皮,用一种心虚混杂着蛋疼的语气说:“酱油炒饭。”
江添“……”
盛望想说你为什么沉默,但不用问他也知道为什么。两人对着一盘饭愣是搞出了一股默哀的氛围,僵持几秒后,大少爷自己先笑了。
江博士顿时也不憋着了, 他在盛望笑倒在沙发的时候指着盘子冷静地说:“我以为你不想过了,拿机油给我炒的。”
“滚,我认真的。”大少爷坐直起来开始狡辩,“我就是没把握好那个量,而且孙阿姨这次买的酱油颜色有点重。”
“来,再说一遍。”江添掏出手机开录音,“回头放给孙阿姨听。”
盛望没好气地说:“我怀疑你在撩架。”
“我不撩架就得吃这个了。”
“吃一口怎么了?它看着是惨了点,万一呢?”大少爷自己先挖了一勺,刚进口又默默把勺子拿了出来,表情万分愁苦。
江添忍着笑问:“什么感受?”
盛望:“呸……齁死我了。”
至此某人放弃挣扎,老老实实掏手机点了两份粥。
自打搞砸了一顿饭,大少爷就变得很老实,心怀愧疚。毕竟他希望这两天江添能过得完美一点,于是他决定不折腾了,当个百依百顺的男朋友。
之前盛明阳在家,他们多少会有点收敛,而且毕竟是成年人了,逢年过节礼节性的东西都得到位,没有机会单独出门。
仔细想来,他们都曾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很多年,但从没有过光明正大的约会同游,少年时候生活两点一线,来去都在附中那片天地间,说是“无所不能”,其实从没真正“肆无忌惮”过。
现在忽然有了大把时间,总想把那些遗憾慢慢填满。
盛望说要不下午出门转转?有想去的地方么?
江添掏出手机翻了几页,说:“晚上有灯会,看么?”
盛望心说哥,你是不是在玩我?
这里每年春节到元宵都有灯会,确实是每年最大的活动,但人也是真的多,他们简直是上赶着去送人头。但是几分钟前,他刚刚发誓要做一个百依百顺的男朋友,于是忍着痛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添其实对那个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以为他想出去玩,所以本着惯着的心理硬着头皮挑了一个。
这天夜晚的开始就源于这样一场乌龙,谁也没抱什么期待,还做好了脚被踩肿的准备。可当他们真正站在那里,在人潮人海中顺理成章地牵着手,像周围无数普通情侣一样说笑着、慢悠悠地往前走,又觉得再没比这更合适的选择了。
经过一片难得的空地时,盛望拽了身边的人一下说:“哥,看我。”
江添转过头时,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灯下的合照。
旁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后是明明暗暗的灯火,沿河十里,从古亮到今,长长久久。
他想把这张合照也洗出来,夹进那个相册里。人间四季又转了好几轮,他们还是在一起。
假日里,热闹总是迟迟不散,颇有点灯火不夜城的意思。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盛望摘了围巾挂在玄关衣架上,咣咣开了一串空调。
“开心吗?”他问。
江添指着自己被踩了不知多少回的鞋:“你觉得呢?”
盛望快笑死了,推着他哥往楼梯上走:“别心疼鞋了,洗澡去吧江博士。我吃撑了,在客厅溜达一会儿消消食。”
江添看着他星亮的眼睛,有一瞬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抬脚上了楼。他当然知道盛望忙了一天是因为什么,但他确实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以至于看到时间慢慢逼近0点,他的神经会下意识变得紧绷起来,像是一场延绵数年的心有余悸。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他在卫生间呆了很久,擦着已经半干的头发在洗脸池边倚靠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楼下有门铃声,他才倏然回神,把毛巾丢进洗衣机,抓着手机下了楼。
他以为自己依然会有一点不适应,但当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那个风格熟悉的透明蛋糕盒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排斥,只是想念。
他太想让面前这个人跟他说句“生日快乐”了,除了盛望,谁都不行。就像个弄丢东西的幼稚小鬼,一定要那样东西完整无缺地还回来,他才愿意跟自己和解。
“我还找的那家蛋糕店,这次翻糖没裂了,我检查过。”盛望说。
这次的蛋糕跟几年前的色调很像,但并没有挤挤攘攘摆那么多小人,上面只有他和江添,还有两只猫。一只安静地趴着睡觉,那是曾经的“团长”,一只还在玩闹,那是“团长”的延续。
盛望说:“以前干点什么就喜欢拉上一帮人,现在不了。”
年纪小的时候喜欢用盛大的词汇,就连许诺都不知不觉会带上很多人。后来他才明白,他没法替别人承诺什么,何时来何时走、陪伴多久,他只能也只应该说“我”。
我会陪你过以后的每个生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我爱你。
秒钟一格一格走到0点,一切的场景一如从前。还是这张沙发,还是这样的两个人。盛望倾身过去吻了江添一下说:“哥,19岁了,我爱你。”
他又吻了一下说:“20岁,我还是爱你。”
“还有21岁的你。”
……
他每数一年就吻一下,从19数到24,从嘴唇到下巴再到喉结,最后一下在心口,他说:“江添,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