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火(3)
也不知道谁的臭毛病比较多!
程默又臊又急,红着脸正要辩解,便听应旸接道:“这次就先欠着,算利息。”
说完,应旸自然地摆正姿势,继续享受地靠在浴缸边大爷似的舒了口气。可苦了程默,既想不管不顾地揪着他的发根一通磋磨,又怕牵动额角的伤口,就连冲水的时候也还是忍气吞声,唯恐纱布沾湿一星半点,前功尽弃。
这人总是这样,吃准了自己不会反抗。
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他也是有望风而逃的魄力的。
想通以后,程默把喷头往应旸胸前一扣,带着指腹无意触及的热度夺门而出,极不争气地甩出句:“好了,下面你自己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妈妈又是哥哥又是儿子,怎一个乱字了得!
第4章 Chapter 04
洗完澡出来时,程默并不在卧室。
应旸穿着印有小猪佩奇的宽松T恤,下身是一条稍嫌幼稚的粉蓝色休闲裤,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厨房逮到正热着牛奶的程默:“内裤有点紧。”
“啊?”他为应旸准备的内裤是之前不小心拿错的码数,超市打折,50块三条,混杂在被翻得凌乱的金属货框里。
竟然还不够松吗?
“嗯。”顺着程默游离的目光,应旸低头看了看下腹,继而肯定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没穿。”
“……”
滴滴。
“你舒服就好。”微波炉的提示音将程默自尴尬的境况中解救出来,“那个,你喝吗?牛奶。”
“成年以后我就再没碰过这玩意儿。”应旸嫌恶地抬了抬下巴,“不过你要是喂我的话,我倒不介意尝上一口。”
程默往杯里加了半匙蜂蜜,轻轻搅拌均匀,抿上一口,好像从中汲取了婉拒的力量:“……那算了。”
应旸倒不在意,只是展臂往他肩上一搭,突兀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程默端着牛奶,不自在地耸了耸肩。
“我不是说过么,你要是跟了我,我能把你宠到天上去。”擦去程默唇上的奶渍,应旸自然地舔了指腹一下,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现在都学会顶嘴了,以前你可不敢这样,就连话都说不利索。”
听他提起“以前”,程默无言地低着头,眼睛几近埋进杯子里,牛奶的热汽渐渐模糊了视线。然而这次不等他失神,颈侧突如其来洒上的呼吸即刻便将他的注意拉了回来:“干、干什么。”
应旸拉开他的领子,在他颈上深深嗅了一口。
“确认一下。”
程默很是不解,仰头躲开一些,攥紧领口,眼里无可避免地流泄出一丝慌乱的意味。
“看看你身上的奶香究竟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因为你爱喝牛奶。”
“哪有……”程默自己并不觉得。
“有。”应旸不容他分辨,指尖往杯底一推,催促道,“快喝,喝完洗澡,老子困了。”
“你可以先睡。”
声音闷闷地从杯口中传来,别说程默今晚并未打算和他同床,即便他们真在一起了,也不需要应旸特意等他。
可应旸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你再说我连澡都能亲自看着你洗。”
程默太久没再尝过语塞的滋味。毕业至今,他一直在A市一中任教,只带心理一科。三年时间,足够他学会在讲桌上游刃有余地施展了,哪怕是班上最皮的孩子,到了他面前也会安安分分夹起尾巴,乖得能逆毛撸。
可凶,可严厉。
只是一遇到应旸,他就不由自主打回原形了。
毕竟那股牛逼哄哄的劲儿全是从应旸那儿偷学来的,假如现在转过头来冲他拧眉压眼,那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嘛?!
不嫌丢人的。
加紧速度喝完牛奶,程默洗了杯子,给蛋蛋加上夜里的口粮,本以为进了浴室就能暂时摆脱应旸的影响,谁知洗手池里泡着的黑色三角布料却让他眼皮一跳。
“你……为什么把内裤丢在这里?!”
“等你给我洗啊。”应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程默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伤的是头,又不是手!”
“这和我伤没伤到手有什么关系?”应旸却比他还无辜,“不一直都是你洗的么。”
“我……”程默觉得应旸相较于失忆,更像是精神错乱。既然和他说不通,那就别怪他缺德一回了,“你记错了,分明都是你洗的。”
谁知应旸非但没有怀疑,反倒积极得很:“行,那你脱了,我看看是不是那个手感。”
论脸皮的厚度,程默怕是这辈子也赶不上应旸分毫。
于是这场关于内裤洗涤权归属的争执最后还是以程默将人轰赶出浴室,发泄似的揪扯着裤料搓洗干净而告终。
不自在地冲完澡后,程默鬼鬼祟祟地溜去厨房旁的小阳台,将手里两条稀少的布料分别晾夹起来,一黑一白,黑色那条的尺寸在肉眼度量下足足大了两圈。
脏衣篓里的衣物一股脑倒进洗衣机,伴随着滚筒的运作声,程默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再次嫌弃起自己过分消瘦的身板。
A市位于台风多发区,前阵子“风王”驾临的时候,他忍不住出门倒了个垃圾,结果居然被吹出了几米远。
可他就是怎么吃都不胖,要增重估计也只能通过运动一途。
偏偏他不爱运动。
真是一个难解的命题。
“发什么呆呢。”一来二去地把人呼醒,应旸自觉快赶上闹钟了。
“没。”
“啧,不说是吧?”
并不是多重的语气,表情也不怎么凶恶,应旸只是斜眼睨了过来,程默就自动从中读取出威胁的意味。
“我就想着怎样才能多长点肉,没别的。”
“怎么,嫌自己瘦啊?”应旸趁机往他腰上捏了一把,佯作嫌弃,“是没什么肉。谁让你只啄那么一点点米,猫都比你吃得多。也不运动。”
程默没好气地去拨他的手:“我吃很多了。”
道理谁都懂,可要能做到才行啊。
不料应旸这下干脆展臂将他收进了怀里:“没事,我又不嫌,瘦了胖了都好看。多点肉的话抱着舒服,但是瘦嘛……某些时候这里可以明显地撑起来,”应旸边说边把手探进程默睡衣下摆,按压小腹的同时憧憬着下结论,“也不是没有好处。”
“你……没有!”程默心慌意乱地挣扎起来,连连否认,“没有那种时候。”
应旸眯了眯眼,收紧力度不让他走:“你是在质疑我的尺寸?”
“不。”程默恼得打起磕巴,“我是说我们没、没那什么。”
“什么?”
程默怔愣片刻,然后眼一闭,心一横:“什么也没有。”
声音放得很轻,袅袅娜娜地飘进应旸耳朵里——
像是一粒酝酿已久的火星跌入油堆,顷刻掀起泼天烈火:“操!不可能!老子都跟你表白了。”
程默猛然回头,只见应旸脸上蓄满“丫不可能拒绝我”的凛然,以致他反过头来顿生出莫名的亏心之感。
胡说八道。
根本没有表白。
他没有记错,错的是应旸。
即便真有这回事,对象也不会是自己。
程默捏紧拳头,摇摆不定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牛奶+蜂蜜=睡个好觉。
第5章 Chapter 05
见他一直不说话,应旸忽然服了回软,低下头来,下巴抵着他的肩,低沉性感的嗓音头回染上温存的腔调:“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应旸双手搂着程默的腰,臂弯卡着胯骨,做着前所有未有的深刻反省:“因为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是没有长进,没有像不久前答应过的那样,找一份正经工作,安安稳稳地生活,对不对?
“洗澡的时候我留意到身上的疤了,我不敢问它们是怎么来的,但想也知道,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喜欢在街上混日子,让你担心。
“我不知道是什么导致我死性不改的,可能是你的温柔和纵容……你脾气太好了,什么都由着我,是我混蛋,让你失望。
“你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最后一回。我保证,我上个月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没有骗你。”
就在应旸不断自我揣度的过程中,程默同样陷入跌宕稠杂的思绪里:“不,骗人的是我。”
“嘘——”削薄的唇挨上程默耳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谁都不提了。”
接下来的一切恍惚是水到渠成的事,应旸一把抱起程默,绕过围着脚踝打转的蛋蛋快步回房,和交覆的躯体一同落下的是寄托了无限柔情的铺天盖地的吻。
早在程默还在惊诧的时候,秀致的五官已然依次失守,眉眼、鼻尖、脸颊逐渐染上薄唇赋予的热度,那个由于躁动的心事而微微张开的部位则被留至最后,折服在珍而重之的情愫之下。
此时程默的意识不像方才那样模糊,手下也略微找回了推拒的力度。
但那点力量对于应旸而言实在是无足轻重,乃至他轻而易举地制住那双不安分的手,压过头顶,继而不容分说地吻上那张隐约可见舌尖的唇。
“唔!”程默惊得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攥了起来,修剪得宜的指甲陷进应旸虎口,压出几道月牙形的印儿。情急之下他不由用了七成的力,但看应旸面不改色的样子,仿佛就跟挠痒似的。
怨不得程默着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的初吻。
至于应旸……倒说不准。
大概早没了吧。
然而离奇的是双唇深深摩挲了几回以后应旸就停了下来,伏在程默身上感觉略有些泄气。
“操。”只听他暗骂一声,“怎么这么次呢?!”
“嗯?”这人强吻了他,结果居然不满意?程默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埋怨还是紧张更多。
应旸却并不打算回答,反而重整旗鼓,灼热的亲吻再次落回唇角:“多试几次就想起来了。”
卧室内没有亮灯,就连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身周唯一的光源就是斜角处透着暖光的浴室,男人高大的轮廓在蒙昧中显得压迫感十足,在他持之以恒的攫取下,程默不自觉合起眼睛,开始有了败退的迹象。
而就在这时,应旸却又停了下来,收回差些探入程默口中的舌尖,迟疑道:“要不……还是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