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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火(18)

作者:苏捏捏 时间:2019-08-31 08:38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都市情缘

  “吆?”填饱肚皮的蛋蛋疑惑不解地踱了过来,一下跳上沙发,两只后腿撑着站起身扒拉程默的腰,“吆呜,吆呜——”
  程默摸摸蛋蛋的脑袋以示安抚:“没事。”随即捉着它的前爪把它安置在沙发上的小窝里,“我要出去一下,蛋蛋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不怕。”
  “喵。”
  程默在它脑袋上亲了亲,拿着钥匙重新出了门。
  由于刚才回来的时候跑得急,程默并没觉得有多凉,只是他现在心里有些发慌,夜风一吹就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嘶……”
  捂着光裸的手臂绕小区找了一圈,除了黑漆漆的街景和三三两两散步遛弯的邻居以外,程默半个近似应旸的影子也没看见。
  他不死心,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找,中途又绕到院子那头往家里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应旸的电话依旧打得通,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拉黑,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有接起。
  程默陆陆续续找了半个多小时,身子都被风吹透了,在盛夏的夜里深刻体会到晚秋的凉意,喷嚏一个接一个不住地打,怕人没找着自己还闹病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回家猫着。
  应旸会去哪里呢。
  像他一样出门吃饭?还是发现缺了什么出去采买?
  但没理由不接电话啊,该不会是……出事了?!
  程默正喝着姜水,想到这里险些呛着,窝在腿上的蛋蛋生怕被他殃及,机敏地站了起来,背脊耸得高高的,绒毛炸成了松花。程默忙把它安抚下来,毛茸茸的小暖炉可不能跑。
  接着他端稳水杯,继续设想应旸不在家的种种可能。
  先是最不吉利的情况。程默心想应旸都这么大了,而且给人感觉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估计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再就是他最无可奈何的那一方面——
  应旸要是记起所有的事,气得回了自己的家呢?
  程默就跟赌咒似的把杯里的姜水一口喝干,接着摸出隐隐发烫的手机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他暗暗告诉自己,假如这次再打不通就默认应旸真的走了,他该收拾收拾心情,回归一直以来的寻常生活,和从前一样,再也不想这人。
  嘟嘟……
  嘟嘟……
  等待的过程无疑十分煎熬,由于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因此这回程默捏着电话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情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然而却出乎程默所料地换了说辞: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满怀希冀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程默甚至不敢把话听完就掐断了通讯。
  关机了。
  估计是没电……算了。程默神色自如地抱着蛋蛋起身,走进卧室,把衣柜里应旸的衣服统统取了出来,一件接一件地卸下衣架,叠好,装进收纳袋。
  随后他又去了阳台,将晾在晒衣夹上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内裤、袜子收回来,和衣服一起打包,预备改天找小杨打听应旸的住址,叫快递给他寄过去。
  要是他瞧不上这点衣服,就放到小区的旧衣箱里捐了。
  程默抱着蛋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只觉应旸什么都碰过,到处都有他的气息,根本收拾不过来。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妥,蛋蛋难得乖顺地窝在程默怀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只任人摆弄的毛绒玩偶,只在程默挠它挠重了的时候娇滴滴地叫上一声。
  折腾了一晚上,最后程默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拿了睡衣准备洗澡。
  浴室里属于应旸的毛巾牙刷染了水汽,程默一时没法处理,打算以后拿它们来擦桌子刷鞋。
  洗漱时他的动作太急,牙刷一不小心杵到嗓子眼,诱发了一连串呛咳。
  程默抠着洗手池光滑的边,伏着身子半天没有起来,像刚开始独居生活时那样狼狈。
  冰凉的水珠滑进下水口,洗澡的时候也一样。
  都怪他忘了开排气扇,热气蒸得他眼眶通红,太磨人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他特意把压在抽屉最下面的粉色内裤挑了出来,像举行告别仪式似的把它郑重换上,继而给自己吹了个服贴的发型,抱着闷得暂且穿不上身的睡衣开门——
  一双黑幽幽的眼睛蛰藏在昏暗的墙角处无声凝视着他,叠放在旁的收纳袋被踢得散了一地,程默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你还挺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应旸:男人,很好,你成功惹怒了我。


第26章 Chapter 26
  程默怔怔地看着站在身前的人。
  背后是黏腻无筹的水汽,将他半边身子包裹在一种温柔的情愫里,他的眼睛还有些酸,和应旸对视时微微一眨就泛起了水光。
  应旸在讽刺完他以后就没再说话,程默站得身上的热度都降了,他们还是这样近乎对峙地站着,谁也没有先一步动作。所幸蛋蛋觉得卧室的气氛有些奇怪,好奇地逡巡过来,这边绕着转一圈,又去另一边蹭蹭,程默借机蹲下身摸了它几把,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把睡衣套上。
  “那个……我,穿下衣服。”
  说着,他理应把浴室门关上,但应旸的不辞而别让他心有余悸,于是只好往里挪了一步,借着墙身的遮掩手忙脚乱地把睡衣往身上套。
  哒……哒……
  应旸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哎!”程默慌忙抬脚踩进裤筒里,险些绊倒。
  等他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追着跑出去时,应旸已经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了。他额头上的纱布摘了下来,伤口被额前的碎发挡住,只能隐约瞧见一点红痕。
  程默不安地站在两米开外,脚下踩着这两天让给应旸的凉拖,而那双反季节的毛绒拖鞋已经被他收回了柜子里,此时应旸什么也没穿,赤着脚踩在地上,腿骨修长,和着结实的肌理,让人一看就感觉其中蕴藏了不少力量。
  斟酌了许久,程默正要开口,不想一个响亮的喷嚏竟然当先冒了出来:“啊嚏——!”
  听见动静,应旸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程默就跟受到鼓励似的走近两步,犹豫着问:“那个……你去哪里啦?”
  应旸吸了口烟,把烟灰弹进茶几上放着的小碟子里,过了几秒才说:“你猜。”
  理亏在先,程默不好计较他拿自己的酱料碟来装烟灰这种事,脚趾不安地蜷了蜷:“吃、吃饭?”
  应旸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纠正:“是看人吃饭。”
  看人?谁?
  程默想了想,忽然一窒,指了指自己:“看、看我?”
  “看一个骗子。”说完,应旸像是懒得观察他的表情,再次将目光投向院子,和被烟熏得躲出去的蛋蛋对视。
  ——臭烘烘的大坏蛋!
  ——妈妈才是坏蛋。
  蛋蛋不敢反驳,喵呜一声趴了下去。
  程默半天才想明白他的意思:“你去学校找我了?!”
  应旸不说话。
  情急之下,程默没有考虑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哪里任职的问题:“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也没和我说。”
  假如他提前知道,说不定……
  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甚至会让他自己回家。毕竟他已经答应师兄了,而且……他确实在刻意回避和应旸相处。
  应旸轻描淡写地回给他一个眼神,程默从中读出他其实也猜到自己的意思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愈加羞愧:“对不起。”
  应旸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只说:“你说你下午有课,我就没有打扰你。”
  “……”程默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因为他当时没有向应旸说明自己确切哪个时间段有课,假如对象是林静泽,他一定会交代清楚的,他之所以这样说,确实存了谢绝应旸打扰的心思。
  他怕交流越多,回忆也就越多,当记忆组块存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想清空就更难了。
  “那我刚刚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呢,我一直在找你。”程默说这话初衷不是为了开脱,他只是想让应旸知道自己还是在意他的,远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冷漠。尽管就这样顺势让他死心也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接。”
  程默明白了。他是想让自己也尝尝类似的滋味。
  “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才找了我多久。”
  “你也太幼稚了!”程默恼得眼热,指责的话不假思索地说了出口。
  “你不幼稚,临时变卦就该打电话和我说。”
  “凭、凭什么?”
  “……”应旸夹着烟看了他几秒,忽然自嘲一笑,把烟轻轻按灭在碟子里,“你说得对,不凭什么。”
  接着不等程默懊悔他就起身最后看了眼蛋蛋,挤开程默穿鞋往外走:“东西我都不要了,你拿去扔了吧。”
  “应……”
  砰!
  枪决似的一声砸在程默心上,以致他失神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应旸走了?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走了啊。
  也好,再也不用心烦了。
  可是潜意识觉得他们不该就这样结束的。程默慢慢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上。不久前吃饭的时候师兄问他有没有想过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他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实际上他根本从没想过。
  他怕师兄说他胆子小,让他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但有些事在他心里真的过不去,他还不够成熟,没有足够的经验妥善地处理它们,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他知道自己钻进了死胡同里,多少有些偏执,一直也没有人能把他成功带离出去。
  自己不能,师兄也不能。
  程默偏头望着紧闭的门扇,那就像他自我封闭的心门一样,上头有锁,但外头的人没有钥匙,钥匙攥在他自己手里,在他把钥匙交出去以前,外头的人永远也别想进来。
  除非他自己主动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这样那人或许才能瞅准时机破门而入。
  程默把头侧到手臂上用衣袖擦了擦眼,强撑着起身走到门前,往猫眼里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望不见。
  他攥着门把,默默在心里问自己:要开门吗?
  开门以后呢,该去追吗?
  都这么久了,估计是追不到的。
  就算追到了……又怎样呢?
  接着他像刚才拨出最后一个电话时那样自我告诫:要是没追到就算了吧,真的……算了。
  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以后倘若师兄再问起这个问题,就说他尝试过了,但错过终究是错过,不是他胆子小,也不是他有意委屈自己,只是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他们确实是有缘无份,怨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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