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你的小傻几已上线(37)
元幸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紧接着,一月三十一日当晚,元幸给张明星打了电话,跟他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希望他都传达给奶奶。
“帮,帮我问问奶奶,身体,好不好?穿,穿的冷不冷,还有还有……”
末了,还有一句:“麻,麻烦你告诉奶奶,我我,我很想她的,特别特别想的。”
“嗯。”张明星在电话那头听着元幸一句句包含真情实意的话,不自觉地鼻头就酸了。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郑重道:“嗯,元幸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帮你传达给你奶奶的,一定。”
“谢,谢谢你呀张,张明星。”元幸在那边抱着电话十分满足,“你,你刚刚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是不是感冒了呀?你要记得,吃药的。”
张明星挤了挤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好,我过一会儿就去买药。”
挂断电话后,张明星带着元幸的思念和自己的行李,挤上了火车。
眼前景物飞驰倒退时,张明星觉得这真的是太残忍了。
日升日落,睡了一觉后,时间就步入了二月,基金会的工作准时在二月四日除夕夜当天结束,为残疾人小朋友们准备的礼物也全部都包装完毕。
临走前,基金会的理事拿出其中一份礼物,送给了元幸。
理事笑着对他说,“这个礼物有你的一份,这么久辛苦了,新年快乐。”
元幸小心翼翼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眼睛亮晶晶的,无比珍惜:“谢,谢谢!”
除夕当晚,张玥十分任性地闭店,放了所有员工的假,元幸只得坐车回家。
冬日天色暗的早,夜幕早早地就搬上来,各色礼花也一直腾空,不间断地在人们眼前带来瑰丽的颜色。
元幸还记得王愆旸的话,于是在楼下的小超市买了袋韭菜鸡蛋的速冻水饺,权当应景也要吃几个饺子。
经过楼下几层时,原本的吵闹声今天也变得一派其乐融融,走近到门口时可以听到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小孩跑着闹着,大人忙着吆喝他慢一点不要摔倒了,推杯换盏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似乎在提早迎接新年的到来。
速冻饺子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外皮上带了一层寒气,元幸听着别人的欢声笑语,不由自主地就攥紧了冰凉的包装袋,寒意侵骨也不在意。
烧水,煮饺子。
电磁炉带着小锅子聒噪地嗡嗡嗡着,热腾腾的白气从锅盖的小孔处钻出,元幸站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片氤氲热气。
他每一年,每一年都要经历好几次这样的日子。
元旦,除夕,农历新年,元宵节,中秋节等,那些要和家人团聚才有滋有味的节日,在元幸这里永远是索然无味,甚至还要带一点心酸孤独的滋味。
但在2019年年初,从第一个元旦开始,第一个节日里有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将心酸和孤独赶走,带来一捧又一捧的糖果给他。
除夕夜是第二个节日,元幸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摇摇头。
开心先生应该是要和弟弟还有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年的。
一朵烟花从窗边走过,亮丽的颜色透过氤氲白色热气钻进元幸的眼睛里,电磁炉嗡嗡嗡的声音也挡不住那些呼唤着团聚的声音。
拿起小锅上的盖子,不知是因为热气熏得还是怎么的,元幸使劲吸了吸鼻子,避免自己的饺子汤被污染了。
水开,元幸数了七八个饺子丢进锅里,剩下的就扎好口放在窗台上,天气冷,正好可以帮他保存几天,这样就能在年味最足的这几天天天吃到饺子。
元幸这么安慰着自己,轻轻拍了拍皱巴巴的塑料袋。
又一朵烟花在眼前升起,在夜色中弯弯曲曲了几道后,“嘭”一声炸开。这朵是大红色的,带着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红红火火的看起来十分喜庆。
元幸拿过一双筷子拨了拨黏在锅底上的饺子,发现这个饺子的皮已经破了,馅料也露了出来,零零碎碎地漂在汤里,好好的一锅煮饺子成了饺子汤。
就算卖相不好,元幸也得把这锅饺子吃掉,毕竟这是他的年夜饭。
吃着饭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朝门口张望,好像总觉得下一秒,那个总是爱穿着大衣的人就会出现在门口,带着糖果,对他说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但是直到元幸把这碗饺子带汤全喝的一口不剩了,门还是没有被叩响。
元幸又吸了吸鼻子,觉得奇怪,明明电磁炉已经关了,空气里也没有那些白白的热气了。
吃过饭后,元幸顺手将碗放在那个开心先生送给他的,一次都没有使用过的小洗衣机上,然后关上屋内的灯,带上自己的小被子,拿过几个糖果,无聊地坐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沙发上,看着外面绮丽变换的天色。
他算着日子,今天该吃那个带花种的棒棒糖了。
夜空宛如花田一般,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绽放开来。
“一个,两个,三个……”元幸裹紧了被子,咬着那个棒棒糖,小声又含糊地数着花朵的数量。
他努力地睁着眼,努力看清窗外烟花的颜色,努力数着烟花的个数。他把期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数字里,好像数够了多少朵后就会有奇迹出现一样。
手机短暂地亮了一瞬,元幸急急忙忙从温暖的小被子里伸出手去拿手机。
开心先生!
然而是张玥发来的消息,手打的长长一大段短信,真切的祝福包含在内。元幸认不得其中所有的字,但几百字看下来后,又使劲吸了吸鼻子,回了张玥一句笨拙的“谢谢玥玥姐,祝玥玥姐新年快乐。”
短信发送出去后,元幸没有着急关掉手机,而是翻起了短信箱,看起了过往和开心先生发过的信息。
从第一条开始到最后一条,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似乎都包含了无限的温暖。
元幸伸手轻轻在最后一条短信上摸了摸了,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受那份温暖。
退出短信箱后,元幸又翻出通讯簿,在寥寥几个电话里找到了那个“开心先生”,手指放在通话键上,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摁下去。
我就打一个电话,只说一句话,不然就响一下就挂电话……但是开心先生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的吧?
元幸想来想去,迟迟没有摁出那个电话。
不过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元幸下意识以为是开心先生打给自己的,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带着十二分的高兴接了电话:“开,开心先生。”
“什么玩意开心先生的?”对面的人似乎喝了酒,语气不悦,“我他妈是你老子!”
城市另一边,王愆旸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桶从他父亲那座独栋小楼里走出来,小步跑到停车场内。
车在外面停的时间久了,车内温度冷得惊人,王愆旸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放在副驾驶上,固定好之后,连冻僵的手都来不及搓一下就发动了车子。
他本意是想再早点出门的,但刚刚在家里因为令秋迟生病耽误了一会儿,他是等令秋迟吃药睡下后才出门的。
路口是一个红灯,王愆旸指间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又侧头看看副驾驶上的保温桶,生怕里的汤和菜洒出来。保温桶里装了两菜一汤,还有一份饺子,是他亲手给元幸准备的年夜饭,虽然数量不多,但总归胜在味道和心意上。
一并被他丢在副驾驶上的还有手机,手机屏幕正因新年祝福而孜孜不倦的闪烁着。
红灯还有半分钟,王愆旸索性拿过手机,打算给元幸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要是他赶去元幸家,元幸却在火锅店工作,那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拨通,机械空洞的女声告诉他“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没信号吗?
王愆旸觉得元幸应该不会给别人打电话,只当是没信号,飞速给他发了短息后,驱车继续朝元幸家赶。
五楼的灯灭着,王愆旸皱了皱眉,心里头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的不在家吧。
一步三个台阶,王愆旸伴着楼下的欢声笑语,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顶楼,张嘴大口喘着粗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还没得到回应,一个巨大无比的烟花突然炸开,“嘭”一声巨响后,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而此时,王愆旸也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嚎啕大哭。
第三十七章
十分钟前, 王愆旸给元幸打来第一个电话时被告知对方正在通话中。
王愆旸以为是元幸家信号不好, 其实当时元幸正在和元红铭通话。
自从那天元幸接通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发现电话背后的人是元红铭之后,他只要看到这个号码, 心里就直发亮。
早在这个月末时元幸就汇过去了500元,奈何汇款到账后, 这个号码还是一直打电话过来,每天都打, 甚至还被王愆旸接到了一次。
每次电话响起的时候,元幸不是把手机放得远远的,捂着耳朵等铃声结束后再去拿手机, 不然就直接关掉手机的声音, 等对方自动挂断。
而今天接到元红铭打来的电话,纯属意外。
而王愆旸的电话如果再早拨出去一分钟,可能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然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一个都没有。
“我他妈是你老子!打了多少个电话了, 你个龟儿子连你老子我的电话都不接!?”元红铭好像喝了酒,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对着元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而他的手机似乎是开了外放, 除了他的声音外还有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
“老元那可是的你亲儿子啊哈哈哈你就这么骂他。”
元红铭放下手里的酒瓶子,含含糊糊地说着粗鄙之语:“跟他狗娘养的一样,都跑的没影。”
“哈哈哈要不是你总是打媳妇跟儿子,那能跑吗?”身边的人发出哄笑。
而这些话清清楚楚地传到元幸心里,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捅进去后拔出来,刃上鲜血淋漓。
“我,我……我……”元幸小声嗫喏着,但上下嘴唇的颤抖加上心中的畏惧,让他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十分用力,骨节的青筋近乎绝望般地凸起。另一只放在小被子上的手却抖如筛糠,那个他吃了一半的棒棒糖都掉到地面上。
元红铭扯着嗓门发酒疯:“你什么你?养你十八年都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过年了也不知道多打点钱给家里买年货,还要我亲自给你打是不是?”
“那天接电话的是你哪个朋友啊?看不出来你还有朋友了啊?”
元幸死死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恐惧的声音。
“哑巴了?!”元红铭说,“草真是跟你妈一样,屁都不会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