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28)
他低头对着伤口吹了口气,撩一眼江北,“就这么点能耐?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江北上下牙磕得脆响,还想去咬。
沈慕南缩回手,眼窝里浮起笑意,“来劲了是吧。”
“无聊。”江北耍无赖似的往床上一躺,又不理人了。
沈慕南无言,目光沉沉地罩在那道齿痕上,半晌后突然笑了笑,什么样的男人女人他没见过,偏偏只有这个举止怪异的人惹他心痒:跟你好时想些鬼点子逗你笑,不跟你好了,转头就打起鬼主意来对付你。
至今他还记得,小时候这人教自己用开水浇花,烧得滚烫的水毁了一园子的花,差点没把侍弄花草的冯叔给气死。
“起来。”沈慕南推了他一把。
江北拧着一股气,死活不起身。
犟驴脾气还得用软方式来治,沈慕南侧身躺了过去,虚虚地圈住他,鼻息若有似无地轻呼在脖颈后面,修长手指再一点点从江北的毛衣下摆探进……
果然,这头倔驴被炸起来了。
第30章 劫持(二)
午餐是阿坤一人做的,没来沈家之前, 这人是缘福楼赫赫有名的大厨, 最擅长烹饪少油清淡的杭帮菜, 比较合沈慕南的口味。
今天这一桌菜,色泽偏红,油腻辛辣,明显是按着江北的重口味来的。
折腾了一上午, 江北确实有点饿了, 架子也懒得摆了,落座后拿起筷子就吃。
沈慕南给一旁候着的佣人使了眼色,那些人规规矩矩地退离了餐厅, 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江北的咀嚼声很小,在这偌大的安静餐厅内,荡荡悠悠,低空回响, 像只啃啮的小老鼠一般,沈慕南布菜的手凌空顿了下, 心脏最柔软的那处地方蓦地塌陷了, 几乎是一下子陷进了对方的身躯里。
他是真喜欢这个小老鼠一样的男人啊,想把他困在身边喂得白白胖胖的,时不时在听他叨咕些冷笑话,日子就这么过了吧。
只要他肯听话。
只要他不去蓄意破坏自己以后的家庭。
心头一热,沈慕南给江北夹了一块鱼肉,现杀的鲈鱼, 肉质很鲜嫩,就想看着他吃进肚,好长点膘出来。
“夹回去,我不吃鱼。”犟驴还是那副奔赴大义的丧脸。
沈慕南没有动作,光用眼睛乜着江北。
江北一刻不闲,夹起鱼肉就丢回了男人碗里。
却不知,男人早就伺机等候,趁乱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拇指摩挲一阵,眸色随着动作落入暗沉,其中的性-暗示不言而喻。
这是成年人才开得起的玩笑。
江北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脸气得煞白,用腿踢开椅子就站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吃饭呢!”
眼睛里的暗沉一点点散去,沈慕南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擦擦手,话里带着几分戏谑,“开个玩笑,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江北说不过他,翻来覆去就会强调那么一句,“囚-禁-加-猥-亵,我可以去告你。”
沈慕南这回真被他逗笑了,侧过头看他,故意皱起眉,“什么?”
江北吞咽着唾沫,怒气渐渐平息了,就是不想搭理他。
沈慕南也不恼,轻飘飘地反问道:“需要我帮你请律师吗?”
被噎得哑口无言,江北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口头上的过招,就算赢了又能怎样,输了也不代表丢脸,于是他转身便往楼上走。
只有远离开这个伪君子,他才能集中心力想想逃脱的办法。
走到楼梯口,背后传来清冽男声,“我让厨房做了红丝绒蛋糕,过会儿气消了,就下来吃。”
江北又进了那个棺材,地板上的瓶瓶碎碎已经被收拾掉了,这回他没再盯着天花板看,而是侧躺着脸朝窗户,看着外头的大片日光。
午后时分,阳光和煦温暖,看得人心头暖洋洋的,阴霾晦气一消而散。
一会儿卧室门开了,江北竭力定了定神,全身进入战斗准备。
沈慕南没碰他,靠在床头姿态悠闲地看起书,纸页的莎莎声过耳,声音轻而缓,江北暂时松懈了会儿。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沈慕南低声问:“蛋糕真不吃了?”
江北不言语。
“抹茶味的,我让他们拿上来,好不好?”这话柔声温语,像是在哄小孩。
江北还是不答他。
又是一阵安静,沈慕南继续看起书,低声下气的事,他可学不来第二遍。
很长的时间过去,江北稍微动了动发麻的身体,想换个姿势。
沈慕南这时才幽幽来了句,“就你那破文笔,还敢学人家当愤青,不算太糟,还知道给自己的脸打上码。”
被人长久的无视,沈慕南隐隐有了怒气。
江北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在被子里摸索着打开了手机录音,然后悄悄把手机藏在枕头旁。
“那照片我选了好久,特地挑了张你拍得最帅的。”江北转了心思,故意从床上爬起来挨向沈慕南。
沈慕南睨他一眼,讥笑道:“我俩的私密照,你也好意思拿出去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要娶别人了,我还不能报复下你啊。”江北贴得更近了。
沈慕南顺势搂住他,左手玩味地探进江北的毛衣里,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兵戎相见时刻,江北故意腆着脸笑,像是随口那么一问,“我写的那个长微博,还可以吧,我觉得条理挺清晰的啊,你未婚妻有没有找你算账?”
那只暧昧的左手顿了顿,然后在里面轻轻拧了一把,江北本能地“嘶”了声。
“她不知道。”沈慕南冷着声说,手慢慢从江北的毛衣里抽了出来。
江北操着同情的语气,“那她真可怜,未婚夫在外面养小三,网上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就她还瞒在鼓里。”
他刻意突出了“小三”两个字眼,不怕沈慕南的未婚妻听不懂。
沈慕南温柔地捏了捏江北的脸颊,眉眼含笑,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你知道为什么她瞒在鼓里吗?”
江北垂了垂眼,装乖似的咕哝道:“我怎么会知道?”
“当天晚上,我就开车去了闻家,送了她一束花,请她务必相信我,我未婚妻很开心,说是第一次收到我的礼物。”
说着话,沈慕南觑眼打量起江北,“跟她比起来,你好像稍微聪明点,不过,还是笨。”
江北强忍住内心的嫌恶,指甲不自主地陷进肉里。
沈慕南脸一沉,“把手机拿出来。”
江北装没听见,摆明了要跟他鱼死网破。
“拿出来,别逼我动手。”沈慕南不露声色地看着江北。
江北摸到枕头旁,拿起手机放掌心握了几秒,心里拧了一股气,然后狠狠地把手机掷向了房门。
偏偏,他还敢眨眨眼睛盯着沈慕南看,一脸的天真无辜,“你冤枉我,我生气了,你得赔我个手机。”
这种时候,沈慕南已经不吃这种小花招了,他从江北脸上移开视线,靠着床阖眼眯了会儿,脸依然沉着。
任江北如何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慌了,他怕男人一生气,彻底断了他的活路,把他永永久久地困在棺材里。
江北故意趿鞋下了床,“我下楼吃蛋糕了。”
沈慕南缓缓睁开眼,眼中戾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疲累,“沈羡北,你滚吧。”
声音越来越干涩。
“滚哪儿去?”江北这回是真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慕南扯了扯嘴角,嗤笑道:“从我眼皮子底下滚出去。”
江北怔了怔,很快就回了神,“行,我这就滚,你让他们给我开门。”
两人各据一方,久久没有声响。
江北急了,抡起拳头去砸门,外面守门的大汉赶紧打开了门,江北横了这些人一眼,然后捡起了自己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残骸,推门就想走。
沈慕南到底还是不甘,冷声叫住了他,盯着门口的那抹倔强身影,哑着嗓子说:“我对你不好吗?你要这么一次次地算计我!”
江北鼻子里冷哼着气,转过身反问道:“你要对我真好,怎么会舍得让我给你当小三?是,你肯定会说,你是有苦衷的,你是身不由己,我得大度点学着去体谅你,可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去体谅你?”
沈慕南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还有,你凭什么让人去打周明?背后捅刀子,沈慕南,你可真小人!”
沈慕南有了点动容,抬眼质问起江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江北撩眼讥讽他,“难道不是嘛。”
沈慕南突然笑了,脸色惨白一瞬,“我从来没找人去打你同学。”
“打人这种事,哪需要你亲自吩咐?你的那些狗腿子,巴不得来跟你讨好!”
“滚。”
烟灰缸飞速撞墙,彭咚一声落地,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回响,沈慕南一点点收回眼睛里的那点留恋,自嘲地笑了笑。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很久之后,沉寂的光影里,沈慕南点了根烟,仰头望着空空如也的房子。
“去查一下张发骗了他多少钱。”
“好的。”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庄严。
“以张发的名义把那钱打到他卡上,等会儿……”
默了一默,庄严不卑不亢地问:“沈总,还有别的吩咐吗?”
沈慕南吐了口烟雾,眼底再无半点温度,“算了,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第31章 张发
从郊区回到市里,江北先去修了修手机, 把碎屏给换了, 其他的一概没碰, 重新开机后就跟新的一样,得亏了他刚才没下重手。
试着给他妈拨去电话,嘟嘟声还是跟以前一样清脆。
“干嘛?”他妈问。
江北一时语塞,“没啥, 就是想你了。”
这话挺受用, 江母一贯的暴脾气被捋得服服帖帖,“晚上回来吃饭吧。”
“哎。”
江母款待儿子的标配是四菜一汤,心情好就另说, 今天估计心情不太好,只做了三个菜,还都是清汤寡水的卖相。
整顿饭,江北提溜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生怕自己哪里不小心点燃了炸-药,要知道, 一位更年期妇女的战斗力基本相当于一个连。
“六十多的人了, 还成天妖里妖气的,三里远都能听见她那笑声。”江母可算憋不住了,枪炮声直往江北耳朵里吐噜。
“妈,你说什么呢?”
江母垂了垂眼,眼角那块依然不服气地吊着,“没什么, 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