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肾(38)

　　“还好，嘿嘿。”苏佳年像是羞涩的笑了一下：“我就是嫉妒他比我更早遇见你……”
　　“废话，你也不看看你小了我几岁，”沈焰没好气道：“我跟齐冰认识的时候，你还上小学呢……”
　　这么一说苏佳年又有点吃醋，撅了噘嘴，一路将沈焰推到饭桌前，“吃饭吃饭！”
　　沈焰看着一大桌菜，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么多菜，你可忙了一下午吧？”想到一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亲自为他做这些，沈焰真恨不得把苏佳年供起来……这会儿主动开饮料倒杯里，十分霸气的宣布道：“先吃，吃完了我来洗碗。”
　　苏佳年看着杯子里黄橙橙的果汁，是他最喜欢的牌子，心里一暖：“好。”
　　两人其乐融融的吃完晚饭，沈焰将一池子的碗洗干净，而苏佳年则拿着剩下来的骨头去喂咖啡。等两人忙完，便一起窝在新买的沙发里瘫着——绝对够大够结实，他们亲自试过了。
　　难得的闲暇时光，沈焰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突然问起：“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签合同的时候他看过苏佳年的个人资料，不知怎的，那个数字就这么记在了心里，竟到了随时都可以想起的程度。
　　“你的生日不也快了吗？”苏佳年舔了舔嘴唇，“我记得就在下个月吧……”
　　沈焰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呃，之前公司的资料里有你的证件复印件……我瞄了一眼。”
　　“那……”
　　“一起过？”
　　“一起过吧！”
　　异口同声的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沈焰捏了捏对方脸颊的软肉：“你想怎么过？”
　　“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会安排一场晚会，”最后大多都成为大人们的利益角逐场，而真正的寿星只觉得压抑。苏佳年说：“我不喜欢那样，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
　　沈焰光听他的寥寥数语们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一身精致西服的少年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酒席中，孤独又被迫得体微笑的样子。他心疼坏了，一把将对方搂进怀里，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揉搓了几把，掌心按摩着头顶已经愈合的伤疤处……几个月过去，那里已经长出了些短短的发茬，有些扎手。
　　“我以前的生日啊，都是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开心也不是不开心吧，但是第二天醒来总有一种空虚感，那种空虚陪伴了我数十年……”沈焰捧起苏佳年的脸，啄了啄对方挺翘的鼻尖：“直到我遇上你。”
　　“你说你生气为什么没能早点遇到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果我遇到的是过去的你，我会把你从那个闷死人的鬼地方带出来，我们翻墙跑到外面，去吃街边的大排档，喝啤酒……或者可乐，唱你最喜欢的卡拉OK……”沈焰抱着他，像讲故事似得说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愿望，像是试图弥补对方空白甚至带有压抑色彩的童年：“不管你唱得怎么样，都会有人在下面给你捧场，不会有人要求你只能完美的笑，你可以哭，可以大喊，甚至可以说脏话……”
　　“说脏话还是算了，不文明。”
　　“……那就不说，总之你会变得很自由……”我也会尽我所能的给你自由。沈焰在心中许诺，他的吻落在那人光滑的额前，略过挺直的鼻梁，落在柔软湿润的唇间……苏佳年亦回吻住他的，仿佛春风吹过，落下的两片花瓣叠在一起。
　　“我已经是了。”青年叹息般答道：“在我遇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看向你。”
　　就像你在人群中，向我走来一样。
　　情话总是听不腻的，但说多了总容易词穷，两人干脆抱在一块儿，没话说的时候就接吻，在结实的新沙发上滚来滚去，弄得连睡着了的咖啡都被吵醒，甩着尾巴凑过来，试图加入。
　　沈焰将苏佳年不老实的手从腰间拍掉，缓缓坐直了身体：“所以，想好去哪里没有？”
　　苏佳年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去海边吧，我没怎么太见过海，一直想去看看……”
　　“那就去海边。”沈焰一拍手定了下来，当场就拿出手机预订机票……经过一番商讨后，两人最终选定了一个离本市有些距离的地方，听说那边的海岸比较干净，没什么大污染。起先沈焰想要出国来着，不过苏佳年在国外呆了太多年，更想看看国内的风土人情，沈焰便依他去了。
　　选好日子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准备和等待了，沈焰打定主意要把之前因为各种情况而错过的浪漫补上来，悄悄联系了酒店那边好好布置了一番……
　　而苏佳年一边期待且激动，一边又忐忑着随时可能找上门来的家人，不过沈焰的态度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这么多年来苏佳年从来没为了自己活过，而现在，他也想为了自己的人生拼一拼……
　　抱着这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情，生活却是出乎意料的一帆风顺，两人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回家喂狗做饭遛狗倒垃圾，沈焰还拉着苏佳年去公司附近的一家KTV，歌单里面居然有他当时录制的那首歌。虽然是修音后的版本，但苏佳年还是十分激动，关了不属于他的原唱，唱得十分开心。
　　而沈焰就在一旁听着，他听得很认真，甚至错过了好几个电话——甚至听到了最后，能拿起麦克风，与对方合唱。
　　沈焰对音乐没有热忱，唱歌也不过是正常人水平，如今两人的歌声重叠到了一块儿，忽高忽低，彼此带跑……苏佳年最后都笑得唱不出来，“原来沈哥你唱歌也不怎么样嘛。”
　　“是啊，谁让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有钱人呢……”沈焰说到这里，有一点儿恍惚：“不是我爸的钱，是只经我手的，我亲自赚来的……”然后他就可以用那笔钱名正言顺的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家，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空是什么样子。
　　其实他早就如愿以偿了，可却没有当年想的那么开心。
　　“沈哥。”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唱歌吗？”
　　KTV明暗闪烁的光影下，苏佳年捧着麦克风，眼中似有繁星闪烁。
　　“……歌声是我能接触到最“自由”的东西，它能传达人类所有的情绪，不需要明确的哭或是笑，你只要唱，就会有人听到。”
　　“最开始的我是唱给自己，后来的我是想唱给更多人……而现在的我，却只想唱给你听。”
　　因为沈焰接受了他，接受了那个真正的他——不是父母面前完美无缺的继承人，不是旁人眼中精明果敢的大少爷，而是那个带着点儿偏执和心机的年轻人。
　　苏佳年从不完美，他会吃醋闹小脾气，甚至干出偏激的事情；他会为了某些目标不择手段，也会为了某些人死缠烂打。这才是真实的他，那个被困在“苏家少爷”里的灵魂终于冲破了密封的壳，他如获新生。
　　在光影昏暗的KTV里，屏幕上滚动着苏佳年歌曲里的一句词。
　　“若用心追逐，总能熬过寒冬，迎来春天自由的风……”
　　34.
　　转眼就到了预先定好的时间，沈焰大手一挥给公司放了几天假，提前一天开始收拾准备带出去的行李。这次不比上次那般匆忙，一切的一切都是经过他精心准备的，光是收拾东西就纠结了老半天，跟苏佳年两个人吭哧吭哧的将半人高的行李箱封上了，沈焰抹了把汗抬手掂了一下……呃，好像有点超重？
　　不管了……再开箱不如让他死，如此想着，沈焰拍了拍苏佳年的肩膀，一起去吃饭。
　　飞机的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多左右，两人提前到了机场，将行李托运，余下的时间里无所事事，沈焰拉着苏佳年在机场里乱转，见到服装店就往里钻。苏佳年对用度没什么要求，奈何沈焰就喜欢打扮他，一边逛一边选衣服，完了往对方手里一塞：“去，换上给哥看看。”
　　苏佳年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就像女孩子们玩得那种换装娃娃……但就算如此，他还是照做不误，等换好了出来，沈焰一看，夸赞道：“我家年年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苏佳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想要回去换，却被沈焰一把拉住：“换什么啊，穿着吧，走，去把单买了……”
　　等要登机的时候，苏佳年穿着不知是换下来的第几套衣服，手里还提了好几个购物袋，一脸无奈的跟在沈焰后头。
　　反观沈焰心情挺好，哼着小曲儿走在前头，等在位置上坐稳了，又拍了张照片发到新开的微博——他本来不玩这个，在那次事情之后可能发现了微薄的乐趣，开了个小号专门秀恩爱。不过也就是发发苏佳年做的菜记录点小日常什么的，没有任何露脸的行为……但热情的网民们仍然从他在照片中露出的袖口和手表精准定位，接连带来了一大波关注与祝福……当然也不是没有特地过来骂的，都被沈焰一条一条逐个喷了回去，后来苏佳年帮他开了个会员，直接把人拉黑名单里，简单快捷。
　　还有苏佳年发表的那张电子专辑，沈焰也已经将其下架了——他尊重对方的理念，不再以商品化去衡量爱人的梦想。但这年头资源遍地，广大网民想找几首歌还是不难的，有时候听了会跑来沈焰微博底下留言，而他就会将这些拿给苏佳年看，有说他唱得也没那么难听的，也有说词写的不错的……虽褒贬不一，但鼓励还是不少，苏佳年看了之后很开心，当晚又做了一顿大餐，把沈焰喂得饱饱的……
　　发完照片后沈焰就关了机，他有一点儿恐高症，所以在飞机起飞的时候会稍显紧张，如今苏佳年再也不用借着毛巾被的掩盖去偷偷触碰，正大光明的握紧了爱人的手。
　　“睡一觉吧。”青年小声道：“睡醒就到了。”
　　沈焰嗯了一声，在空姐暧昧的注视下要了毯子和枕头，靠着苏佳年的肩膀闭上眼。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道多久，中途起来上了趟厕所，回来见苏佳年愣愣的望着窗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嗯……没有。”苏佳年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只是有些感慨……上次看到这么蓝的天，还是我回国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逃离那个华贵却毫无自由可言的苏家，只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一笔奖学金回到国内。他没想过未来会如何，更没想到自己能遇上沈焰这样的人……他只想着可能要露宿街头，甚至到最后连饭都吃不起，可就算如此，他仍觉得那天阳光正好，天空碧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