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蠹(6)
作者:贺喜
时间:2019-02-18 11:55
标签:ABO
沧浪馆是辜家祖传古居,我舅舅的办公处叫听松堂,日后我如能当家,也能有自己的房间,我时常幻想那天,连房间的名字都想了好多个。
径直去了那处,舅舅不在,我想他该是在卧雪居歇息,于是又岔去那边。到门口时,我闻到动静不对,松檀之香浓郁扑鼻,我猜是辜松年又在乱来。
我倚着墙壁,半屈身体,通过门缝望去,看见辜松年半躺于床,一个男人骑在他身上,想来是他腿脚不便,不好跪着办事的的缘故。男人穿黑T恤,裤子脱了一半,露出股|沟,辜松年的手就放在那儿。此时辜松年靠在床头,男人双手压上他耳畔,两人正亲得啧啧出声,换气间隙,辜松年抓住男人后脑勺头发,把他扯开,哑声说道:“别闹了,赶紧脱了,我快炸了。”
男人嬉笑一声,把脑门上的护目镜摘下,又反手揪去T恤,三两下蹬掉长裤,掰着自己屁|股开始往辜松年那话儿上坐。然他太紧,坐了半天坐不进去,那话儿总滑出来,辜松年毛了,一手把他扯翻在床,又揪着他的头发,从背后生生往里挤。男人痛得叫出声来,脸上倒还带笑,他跪在那儿,一手按着辜松年扯他头发的手,一边惨兮兮地卖笑,偶尔倒吸两口冷气,恳求辜松年慢些。
我舅一向文质彬彬,没想到行事还能这么霸道,我心里笑,这老房子着火,基本等于灰飞烟灭啊。我看着他硬插进去,又拔出来,九深而无一浅,带出一点暗红粘膜,他还伸手去摸,手上有汗,盐分灼得男人发疼。男人不停哈气,眼眶都闹红了,但也不是全不舒服,我看他按节奏往后头顶着屁|股,开始给自己找舒坦了。
辜松年还挺爱护对方,眼看男人不行了,他放慢速度,揪头发那手松了开来,慢慢在其枕骨上抚摸来去,最后变成个掐后颈的形状。辜松年边掐边俯下身去,叼住男人一只耳朵,胯下兀自越撞越快,不住发出闷哼,想来是要丢了。又撞了十几下,辜松年猛地一顶,全数交代在那人体内,男人“啊”地一下,膝盖一松,眼看就要软倒,又被辜松年一把捞住,两人滚到一块儿,四瓣嘴唇擦来擦去。
等到辜松年从快活处里拔出来,一面起身穿衣,一面温柔地问:“你没射?”
男人仍是全|裸,箕坐于床,私|处全暴露出来,也不见他害臊。只听得他揉着一头乱发,嘿嘿两声道:“没射。”
辜松年已穿好裤子,正往腕上戴表:“那可委屈你了,我现在得理账本去,玩不了了。”
男人跪起身来,和他接一个吻,又说:“没事儿,你不在,这不还有你外甥吗?”
辜松年声音一沉:“与他何干?”
男人朝我望来,神色挑衅:“他不就在门边偷看着呢吗?!”
气息滚滚,风沙、铁锈、鞣革,一样不差,我这才发现那人就是齐金明。
我惊慌失措,“啊”地一声,想往背后逃去,猛一转身,却不慎撞上院内假山,一下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我大喘着气醒来,远天刚泛鸭蛋青色,西湖尚未日出,已有许多游人,悉悉索索声不绝,害我陷入梦魇。
我手脚并用地爬下床,神经仍在怦怦直跳,心想这都梦的什么玩意儿,大逆不道的。我到厨房倒了杯水,一杯凉水下肚,给低温激了一下,这才终于清醒,听到信箱铃声响彻全屋。
我披上睡袍走出门去,打开信箱一看,里面是一个信封。我拿出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正面是一片高山,植被色彩暗淡,惟余大雪莽莽,白雪落叶交杂的坡上,停了一辆皮卡,车斗里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齐金明,大雪封山的天气,他仍然只穿T恤配皮衣,正举着一把改造枪,得意洋洋地笑;背面则是一行类隶书的字迹,抄的是倪瓒的《折桂令》。
「草茫茫秦汉陵阙,世代兴亡,却便似月影圆缺。
山人家堆案图书,当窗松桂,满地薇蕨。
侯门深何须刺谒?白云自可怡悦。
到如今世事难说。
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附庸风雅,我向来喜欢,这小令又语焉不详,教我不由得浮想联翩——是啊,我辜家的世代兴替,不正是像月亮一样经历阴晴圆缺,过往的老人都埋在荒草茫茫之下了;他齐金明就爱住在山里,芭蕉听雨,园中品茗,老辜家的争权夺利,他才懒得询问,看看风花雪月就把一生消遣。
写到最后,笔力愈劲,愈显出齐金明的狂妄,我仿佛已能看到他带着那种混不吝的神色,坐于车斗,高举着枪,指着底下的老A们,说瞧瞧你们这样儿,还好意思自诩江湖中人,依我看哪,天底下就没有一个英雄豪杰!
落款无字,但我知道这出自齐金明之手,除此外,还有挤在犄角旮沓的几粒小字,回赠湖帆。
受宠若惊之余,我又想起我送他的《西湖图卷》,追悔莫及。要是被他卖了,倒也肥水没流外人田,可被我涂鸦一番,真迹也变赝品,想是卖不出去了。一幅古画毁于我手,仅仅是为了博他一笑,辜家列祖列宗要是泉下有知,该是后悔收了我这个被父族赶出来的败家子。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新年过去,冬去春来,到了惊蛰那天,天气尚未回暖,我就踏上了去陕西的征程。
一路上有手下告诉我,上次新疆的活儿,齐金明下了黑手,下洞放火杀人,又把最为贵重的玉佩偷了出来,得罪了西域靠这手吃饭的所有人,新疆是回不去了。好在前些时候,他们在陕西某个山里刨了新坟,出土不少东西,只是大雪封山没法运,现在春水化冻,大伙儿活动起来,正把货物一批一批往外拉,全部拉完起码也得半年,够辜家赚翻的了。
我到的时候,辜家人已在山脚一个村庄里驻扎,为首的正是齐金明和辜小鹏,队伍主体由辜小鹏的人和一群陕西当地好手组成。
我下车时,远远就看到齐金明站在一户农家前冲我挥手,我心想你个逼人把我家传家宝都给骗走了,还好意思跟我热情洋溢的,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倒霉,谁叫我看不出那是真迹,权当是交学费了。
齐金明过来搂我肩膀,什么少爷兄弟哥们一通乱喊,把我迎进那户农家院里,我这才发现里头卧虎藏龙。辜小鹏坐在磨盘上,正一刀一刀削着什么,脸上表情要死不活,偶尔抬眼看我,是他惯有的犯狠方式;其他人都忙着收拾打扫,见到我俩,客客气气叫一句“齐爷”、“少爷”。
值得一提的是,齐爷总排在少爷前面。辜小鹏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但他仍然只顾玩刀,并不理我。
令我吃惊的是,甜甜竟然也来了,我进院门时,他正倚着门框,笑眯眯地调奶粉喝,花生牛奶味香喷喷,太阳又正好升了起来,整个院里闹哄哄的,显得十分温暖。
见我来了,甜甜忙放下杯子,又来双手迎接我,众目睽睽下,我不好拒绝,只得尴尬地被他牵进门去。
进门一看,屋子是租的当地农家平房,我的卧室在两房中间,这两房间一个住甜甜和齐金明,一个住着辜小鹏和他的助手,他们把我夹在中间,如有不妙,便于及时营救。
这晚辜家人在院里吃饭,我推说坐车累了,不吃晚饭,在屋里卧床偷懒,但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叫嚷声,我还是忍不住推开窗看。原来是他们等饭等得无聊,又互相挑衅怂恿,竟在院里比划起来。一群人自动围成圆状,先是辜小鹏和两个当地好手比试,他身轻而迅猛,擅长鞭腿,那两人不久就被先后撂倒。诸人纷纷拍手叫好,辜小鹏很是得意,可是不笑,只是嘴巴微微撅起,做一个骄傲而欠揍的表情。再有人叫嚣着上,却是辜家雇工,为了捧辜小鹏面子,他们也很快败下阵来。
我看了一会,心觉无聊,再环视院子,发现齐金明坐在磨盘上,笑盈盈地看着辜小鹏,似是颇为自豪,而辜小鹏也是一边干架,一边偷看齐金明神情,看齐金明挺满意,他也像是松一口气,转而专心对阵去了。
不过一会儿,手下人几乎都和辜小鹏战了一圈,也不知是真是假,全都成了手下败将。辜小鹏蔑笑一下,正想离开,却被齐金明叫住。
齐金明说:“先别走啊,甜甜,过来跟你小鹏哥哥来一圈儿。”
我这才看到,甜甜蹲在角落里烧饭,烧了半天也没烧好。这下他如蒙大赦,赶紧丢下烧火棍子往圈内走,又冲辜小鹏一拱手,可爱极了。
诸人显然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好几个离开圈子去收拾装备,更多的人蹲下揣着手烤火,乐呵呵地看甜甜能打出什么花儿来。
我心道坏了,就甜甜那套军体拳,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个猫彘,这还不给辜小鹏打死了。
辜小鹏面如沉水,冲甜甜回一个礼,二人便展开了架势。辜小鹏拧腰就是一个鞭腿,其实这种打法很不灵活,一次不中,难以连续,不能很快回到身体初始状态对战,但辜小鹏根本不在乎这个,之前对手他几乎都是一招撂倒,他对于自己一次性的大杀伤力相当自信。
甜甜出招了,还是那套军体拳,我简直不忍心看,忙把眼神往外放空,生怕看到他被一脚踢飞出院。可一分钟后我再移回眼神,发现甜甜和辜小鹏竟然对了十来招,并不落下风。我这才看到他袖口处藏了两把匕首,每逢出拳,刀锋就贴着辜小鹏的身体滑过,好在甜甜仁厚,每次即将伤到辜小鹏时,立马翻转手腕,并不让人见血。
我这才明白,齐金明教的不是一套拳法,而是一套刀法。不用刀时,拳法显得很楞,实际上却是类似咏春的杀人技,高效凶狠。
甜甜连连出手,神色轻松,辜小鹏鏖战太久,倒是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果不其然,辜小鹏很快就在一次躲避中摔倒,甜甜收招,想伸手去拉他,辜小鹏没搭理,自个儿爬起来走了。
齐金明抚掌而笑,伸手去捏甜甜的脸,我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想来是“乖乖真不错”之类的。我见此景,不禁打个摆子,我本来以为甜甜和我同属战五渣级别,没想到他比辜小鹏还能打,这么一来,我恐怕是全场武力值最低,领导这个团队更是没有信心了。
一见没戏可看,诸人顿觉没趣,渐渐散去,甜甜又回去研究如何烧饭,辜小鹏气哼哼地回屋了,而齐金明趁着没人关注,竟然又戴上了护目镜,我猜他的护目镜有夜视功能。他调整好护目镜,换上一脸似笑非笑、密谋无数的表情,又冲我一抬下巴,示意跟他出去。
没想到偷窥会被发现,我悻悻地披上外衣,目送齐金明迈出院门,又远远跟上他,一起走进了夜色。
天已擦黑,我又夜盲,此时步履艰难地跟着齐金明往夜深处走,他本来身强体健,又戴了夜视镜,简直畅行无阻,我跟着他过了一块平地,到了山脚,眼见他要往上爬,我连忙把他喊住。
“齐金明!你去哪儿啊!有话非要在山顶说吗?你丫西门吹雪呢?”
齐金明立于雪坡之上,一片黑暗里,我勉强看到他跨着弓步,又将护目镜推上额头,朗声说道:“少爷,你还记得这儿吗?”
我心想我初来乍到,还什么也没见着呢,我记得个屁我。齐金明见状,叹口气道:“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一个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