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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蠹(2)

作者:贺喜 时间:2019-02-18 11:55 标签:ABO

我急了:“你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你搞我家里人干什么!”我万万没想到,黑皮衣不仅是个小偷,还绑架了我家里人,我不知道辜家得罪了谁,也不知道杭州那边还有多少人活着,整件事太恐怖了——
黑皮衣叹一口气,打断了我的思路,他帮我点开视频,视频里,我舅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说:“湖帆啊,你第一次走镖,我给你找了个帮手,但他有事要办,回程才会跟你见面。”他伸手指指地面,接道,“空口无凭,有此为证,给你看这个视频的人,就是那个帮手。”
话音未落,屏幕变黑,视频自动销毁了。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只在心里大骂,这给我找的是什么逼人,碍于黑皮衣的淫威,我不敢骂出声来。而他把手机收回,在我身上换了个坐姿,笑道:“不管怎么说您也算追上我了,不错,有点天赋,瓶儿还你了。”
“这边还有事儿要解决,就不陪你回去了,我来的时候路上障碍都清除了,放心吧。”他又说。
不容我反问一句,他伸出一只大手,往我脖上一放,喀嚓一声,我就没了意识。
醒来之时,已是一天之后,归途之中。司机告诉我,沙尘暴过境那会儿,大伙儿都往城里避难,有人趁火打劫偷了车队所有物资。剩下的只有那一对儿瓶子,它们被藏在我的座位下面,因此免遭于难。
我搂着两个瓶子,一手一个如获至宝,一直到了杭州才肯放下。在路上我乱梦纷纭,一直梦到黄沙漫天,黑皮衣站在沙漠里,笑嘻嘻地说,只要我追上他,他就把瓶儿还我。

第三章
第三章
一个月后,那对六合同春瓷瓶在杭州拍出天价,就算那些丢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一半的价钱。首站即告捷,舅舅对我很满意,细听其他长辈之意,也是要将新疆这条线交给我,我一时间风头无两。
后来我问舅舅关于黑皮衣的事,他说那人叫齐金明,是个跑江湖的,劫镖很厉害,走镖也还行,保镖还是头一回,有得罪我的地方,还得多包涵人家。
我又说,除了那对瓶儿,其他东西都丢了,让他老人家挂不住了。我舅笑说,这趟就是为了那对瓷瓶,其他东西都让齐金明拿去了,有的是辛苦费,给齐金明;有的是过路费,给剪径强人;还有的是保护费,留给了当地地头蛇。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我舅说。
果不其然,还没休息几天,我就被送去封闭训练,至于训练什么,没人告诉我,只说是培养我的领导才能。这一趟新疆旅程,我想了很多,要想带好车队,鉴宝、劫道、撕逼、侦查与反侦察,这都是必备技能,我不知道哪间学校能教这些知识。
学校在杭州郊外,位于深山之中,是间仿古庭院。我敲门之后,来应门的是个小男孩,十七八岁,剪个齐刘海,穿天蓝色卫衣,浑身花生牛奶味,一说话熏了我一跟头,居然还是个ALPHA,想必这就是为ALPHA主流审美所不容的小奶狗了。
小男孩羞涩不多话,只转身将我引入,踏进花园月门时,我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园林的正中央,奇石怪树、闲花春草所堆砌的风雅之处,有人正在品茗,我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齐金明?他仍穿着护体黑皮衣,防风镜高高推在额头上,宛如一匹大漠苍狼,感觉下一秒就能抖落一地黄沙。当时我在新疆看到他,只觉其人与大漠融为一体,这次在城市里见他,才觉他金戈之味愈重,和充满诗意的杭州格格不入。
我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就被齐金明站起来搂住肩膀。他又搂又抖,嘻嘻哈哈地说:“来,甜甜,以后这就是你师弟了。”
小男孩听闻此言,抿嘴一笑,还模仿清朝女子般福了一福,又说:“师弟你好,以后我就是你师兄啦。”说罢他想来牵我手,还是双手牵双手,好比正妻迎接小妾,给我吓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我把两手一抽,腾地跳到一边,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齐金明一脸委屈:“你舅舅没告诉你吗,他给你找的老师就是我。”
我吓疼了:“你当我老师?你教我什么?偷东西吗?”
齐金明说:“你想学也可以啊,不过我主要教你防身术和求生技能,你舅说你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一回家就躺着,连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
我骂:“完全放屁!我不要你教,我身体素质好着呢。”
齐金明咧嘴笑了,又说:“是,你舅舅夸张了,我看你身体素质也还行,尤其是长跑,耐力不错。”
我知道他是在笑我在大漠里追他。
他又说:“但要是你在外面遇见有人要害你夺镖,怎么办呢,靠长跑吗?”
我竟觉得有些道理,回想起他一个跟斗翻出窗户的飒爽英姿,还是有些羡慕的。我默默点头,又问:“那你都教什么防身术啊?”
齐金明伸出一手,朗声说道:“废话不多说,甜甜来走一个!”
名唤甜甜的小男孩得令,一脚跨开成弓步,“哈”地一声,双手收回腋下。接下来他长吐一口气,哐哐给我表演了一套军体拳。
打完以后,甜甜拿袖口擦去额上薄汗,冲我腼腆一笑。齐金明装模作样在一旁鼓掌,我转身想跑,却发现大门已经拴上,这才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
齐金明这人心眼多,一言一行目的永不与人说,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在所谓的课程中,他很不注重体能训练,只让我跟着甜甜每天做眼保健操、跑一千米和打军体拳,可在闲聊中,他又肆意渲染边疆夺宝的恐怖氛围,什么车队内讧无人生还,什么土匪抢劫曝尸荒野,这让我决定今后走镖必须得雇他,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后来我仔细一想,这他妈恐怕就是这老牲口的最终目的吧。
其实这些倒还好。在封闭训练期内,我所接触到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点,那就是齐金明的真实性别。
我这人浅眠,山间又静,每夜睡在菱花窗下,风吹树叶的光影变幻都能把我闹醒,更别说那么大的动静。甜甜的花生牛奶味闹得满屋都是,他作为一个ALPHA,叫得比齐金明还大声,可真是A中耻辱。齐金明叫|床挺小声,主要是笑,这让我的想象力一下爆炸。我躲在被子里,幻想齐金明穿黑T恤,戴防风镜,下摆被撩到胸前,一双长腿被压在耳朵边,一边被干,一边轻笑的场景。
我当即硬得不行,居然有一种不插点什么东西就会爆炸的感觉,二十五年来头一回。可事实是,山里唯一的OMEGA是齐金明,他的味道我不是很喜欢,而且他还躺在甜甜的床上,我屁也轮不到,只能蹭床以供慰藉,在春梦里,依旧是黄沙漫天。

第四章
第四章
六月中旬,杭州入梅,阴雨连绵,齐金明的仿古庭院开始漏水。我和甜甜被赶上屋顶,被迫帮齐金明补瓦片。
于是我和甜甜一人戴一顶斗笠,披着雨衣,爬上屋顶,蹲在漏洞旁边,开始一片片把破瓦置换。甜甜干活认真,雨水从斗笠边缘飞下,形成一道雨帘,将他的小脸和世界隔开,不惹尘埃。我仔细看他,这小孩唇红齿白,性情和顺,怎么就跟了齐金明这个牲口?我来了兴趣。
我偷偷叫他:“哎,师兄,你跟咱——”我下巴冲院里点点,指向芭蕉下饮茶的齐金明,又接道,“师父跟了多久了?”
甜甜展颜一笑:“我八岁就跟着师父了,今年我十八,快十年了。”
我心想好嘛,这还是一个养成系的故事。于是更加笃定齐金明在我心中的变态形象。
我又问:“那你爸妈呢,他们能让你整天跟师父混一块儿?”
甜甜瘪瘪嘴:“我爸妈早死啦,当年要不是师父救我,我家里可就真的满门抄斩了。”
我一听,更是不饶人,缠着甜甜跟我讲其中缘由。甜甜叹一口气,手捧瓦片,凹面向上,还没来得及往下盖好,这就开始了他的故事。
下面是甜甜的故事。
我姓蓝,家里是云南人,我爸爸是做玉器生意的,所以给我取名叫蓝田。我爸爸什么都好,就是爱赌石,赌石你知道吗,未加工的石头叫做毛料,毛料是看不出里面有没有——哦你知道啊,那我就略过了。
我爸爸赌石十赌九赢,得罪了很多人,最后就死在赌石上。他最后一次赌,是有人约他去中泰边境赌石,他欣然赴约,不知道那是个鸿门宴。那晚他本来不想买,但朋友约他,他抹不开面子,就买了两块,到了最后全部剖开看绿看水的时候,发现全都是破石头,一文不值。我爸才意识到这是来找他麻烦了,甚至不止是找他本人的麻烦,还要灭我们全家,夺走家产。
那时候师父是我爸的保镖,但他不合群,所以总落在最后,甚至经常让人忘了他的存在。那天他感觉不对,提前躲到了厕所,等到大家刀枪相见的时候,他从厕所翻了出去,直接跑回了我家。
那会儿我在花园里玩球,看到师父翻墙进来,还招呼他一起来玩。结果师父一下抱起我,三两下翻出院墙,我们逃走没多久,就听说了我家惨遭灭门。你别那个表情,你可以去查呀,不过当年报纸上只说是一户人家遭人报复,无人生还。
后来?后来师父带着我离开云南,我们流浪江湖,远走高飞,再也没回去过。
故事说到这里,甜甜手中瓦片向上,已经积了满满一勺雨水,雨水溢出,水珠清澈,一瓣瓣砸到屋顶上,全都碎了。
我有点如鲠在喉之感,齐金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去,没想到啊,这厮可真是兽面人心。
我刚想到这儿,脑袋上就挨了一记,是齐金明站在底下用碎瓦片打的。他还叫了一句:“辜舟,别偷懒啊!”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打那么准,莫非真如甜甜所说,他就是这样一个武林高手,江湖打滚,浑身是胆?
我无暇再想,那是因为我的脑袋被瓦片打破,流血潺潺,一个不慎就要往下摔去,甜甜吃了一惊,想要伸手拉我,却没抓住。我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伤筋动骨,而是落在一个坚实怀抱里,我睁眼一看,是齐金明,丫冲我呲牙一笑,大手一按,我失去意识。
我对齐金明的判断越来越失衡了。
他是个OMEGA,却身手了得,横行大漠无阻,光是信息素的味道就能杀人于无形。我小时候玩过一款游戏,玩家操控一个肌肉发达的虬须汉子四处杀戮,这个汉子的真实身份是希腊战神,这款游戏的标志就是一个希腊字母Ω。我想齐金明的性别恐怕和Ω有关,而和OMEGA没啥关系。
更重要的是,我从未在车队司机的闲聊里听过有关他的故事,我以为这样的OMEGA在镖界里得有个什么一枝花的名头,对ALPHA们来说,应该也是颇有吸引力的。
但是并没有。
封闭训练持续了一整个夏天。这个夏天格外多雨,我和甜甜补了一个夏天的屋顶,可总也补不好,甜甜说是屋子太老,年久失修。杭州又热,我是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只能抱着膝盖缩在墙角,避开被雨水打湿的被褥,拍死一只又一只虫子,还被迫听隔壁嗯嗯啊啊声,简直五内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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