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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22)

作者:春日负暄 时间:2019-01-01 12:40 标签:相爱相杀 年上 都市爱情


  找不到。

  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张小小的名片。

  那天何岸嬉笑着将名片递给他,他随意地揣进兜里,然后再也没去想过。

  怎么可能找到。

  陈昂飘走的理智突然回笼,他颓然地靠坐在床边,看着满地狼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捂住嘴,踩着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到厕所去,对着马桶将刚才吃的喝的全部吐了个干净。

  床头柜的钟“滴——”一声长鸣,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秒也过完了。

  陈昂扶着洗手池站起来,等那阵晕劲儿过去了,漱口洗手,嘴巴里一阵发苦。

  徐蘅送给他的日历本被放在行李箱的小夹层里,他甚至还买了个塑料封皮给包上了,生怕弄脏弄皱。他几乎是认真到执拗地在散落一地的东西里东翻西找出一支签字笔,在这一个月的最后一个空白的格子上打了个小钩。

  然后他翻到背面,把那张挡住的小纸片掀开,放到旁边,显露出了徐蘅的字迹,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大段。

  徐蘅的字不算好看,但他写的很认真,小学生似的一笔一划。

  “新年刚过不久,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胜意。如果你遵照我们的约定,一个月过完之后再打开,那么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去往东京的飞机上。我有些害怕,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会很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但我又有一点不好。

  今天上日文课,老师给我们欣赏了松尾芭蕉的俳句,我稍微改了一下,读给你听。

  ‘与君之别蛤蚌分离我行迟迟冬亦逝’。”

  等陈昂回到南方时,发现街头的洋紫荆开了不少。

  春天快回来了。

  40

  二月的东京,还迟迟没有春的气息。

  徐蘅就像一条突然从缸里被捞出来扔进大海里的鱼,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他的日文在补习班里算学得不错的了,但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精通,加之学的时间不长,和人沟通起来总是慢了半拍,接收信息的速度也慢了半拍。

  东京的节奏很快,每天每时每刻都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连过个马路都像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大迁徙,这慢下来的半拍就足以让他脱节。

  徐蘅参加的进修集训在东京的一个大学里租了场地,接下来每天都在那里上课。因为租金的原因,他的住处离上课的地点不算近,每天要坐半小时的电车来回。他的化妆技术都是野路子,没有系统学习过,每天上课都有巨大的知识量,还有语言的隔阂,听不懂的时候他就只能尽量记,等回家之后再慢慢查,一点点消化。

  因为每天都要在大学校园里穿梭,徐蘅本就年纪不大,每日匆匆地走在其中,觉得自己似乎也成了大学生,虽然很累,心里却始终是充实的,因为他自知自己在往前走。

  但还是有个地方缺了一块。

  每天下课后坐在电车上,穿过华灯初上的城市回家时,心里缺的这块就格外清晰。徐蘅总是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旁边是放学回家的女高中生,和男朋友聊电话,声音小小的,时不时笑出声,又害羞地捂住嘴巴。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想起陈昂,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干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自己写在日历本上的文字。

  写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想到什么写什么。

  但这时候想起来,又不免想象陈昂坐着一个个字地看,脸上有些发烫,心砰砰地跳起来,耳根发烫。他连忙摘下毛线手套,用发凉的手去捂热乎乎的耳根,眼角余光看到隔壁的女高中生已经放下了手机,脸上红扑扑的,用和他同样的姿势捂耳朵。

  两人目光一交错,女高中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下车了。

  徐蘅裹着他的红色围巾,额角靠在凉凉的玻璃上,窗外是繁华的东京夜景,广告牌的霓虹灯五颜六色,在他的脸上飞快掠过。

  徐蘅还是交到了朋友,从同一个城市来的,叫邹禾,比徐蘅还要小几岁,小孩子似的,头发染成灰粉色,耳朵上打了好几个洞,搭讪徐蘅的第一句话是问他的纹身,像小孩子见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

  “哇,你的鲸鱼,哪里纹的,好看。”

  徐蘅正在记笔记,台上的老师讲话讲得又快又急,徐蘅没空理他,笔刷刷刷地写得飞快,心不在焉地答道:“国内。”

  邹禾识趣地闭嘴了,趴在桌子上玩手机,一头粉毛显眼又张扬。

  中间茶歇的时候,徐蘅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写得发酸的手腕,老师正在和坐在前排的学生闲聊,徐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当作做听力。

  老师:“......你们经常去吧,同性恋中心。”

  徐蘅悚然一惊,像受惊的狐獴似的突然坐直。

  同学:“哈哈哈哈哈哈是啊,老师也去吗?”

  老师:“老师年轻的时候还逃课去过呢。”

  徐蘅吓得不轻,转头去看同样听到的邹禾,发现邹禾正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得很欠揍,问道:“你也是吧?”

  徐蘅一脑门问号:“是什么?”

  邹禾:“gay啊。”

  徐蘅:“......”

  邹禾把徐蘅的笔记本拿过来,在空白处给他写了两行日文:“你听错了吧,你是不是把‘ゲームセンター’(游戏中心)听成了‘ゲイセンター’(同性恋中心)。”

  徐蘅看了看,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没、没有啊......”

  邹禾咬着笔头,开心地敲了敲桌子:“下课后一起去玩啊。”

  邹禾是个精力充沛的小孩子,日文比徐蘅熟练不少,能看出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漂洋过海来学个化妆跟闹着玩儿似的。邹禾会拉着他到处逛,一人拿着一罐啤酒沿着路边走,流浪猫“喵”一声钻进灌木丛里。

  远处,葛西临海公园的摩天轮正在缓慢地转动,观览车上的霓虹会随着时间而变化。

  徐蘅掏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摩天轮拍了张照片。

  邹禾呵着白气,说道:“你想坐吗?不过摩天轮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坐......”

  徐蘅惊奇地看过去,没想到邹禾这样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居然会说出这么纯情的话,邹禾脸红:“看什么看。”

  徐蘅摘下手套,发了条朋友圈,配的图就是摩天轮。

  邹禾凑到他隔壁,用肩膀撞了撞他,挤眉弄眼地问道:“有对象了吧。”

  徐蘅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跳上狭窄的绿化带沿,像走平衡木似的一步步走。

  陈昂看到徐蘅的朋友圈时,他刚从陈婧家走出来。陈婧和丈夫周成安已经分居了,周成安搬了出去,他原本还不愿意,但这间婚房是陈婧用积蓄全款买的,周成安最多也就跑了跑装修,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理直气壮地赖死不走。

  陈昂前两天刚好把车卖了,已经坐了几天公车和地铁,卖车的钱和积蓄凑一凑,差不多可以把余下的房贷一次还清,等到还清房贷之后,他打算把房也给卖了。地段极好的单身公寓,陈婧工作的电视台里很多人有兴趣,也能转手个好价钱。

  他联系过何岸,何岸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开画廊那回事儿,推了朋友的微信给他,还打趣了几句:“国家公务员打算下海了?”

  “是是是,”陈昂随口回应,“准备上架了,到时候记住点我出台。”

  等联系上了何岸的朋友,陈昂才发现事情棘手。何岸的朋友叫李巍,手上有些艺术家资源于是就打算开画廊,定位的是高端画廊,定的位置是城市CBD的闹中取静处,装潢价钱无一不高端,谁知道曲高和寡,开业数月,入不敷出。

  陈昂在留学的时候除了炒股赚外快之余,也掺和过画廊投资这一块,但国内外的艺术环境毕竟不一样。李巍摆明了和何岸是同一挂的人,人傻钱多,只是钱已经赔得差不多了,还没等陈昂摆明车马就急急忙忙地称兄道弟,急的不行,再不改善经营,下个月的租金就给不出了,画得贱卖了。

  陈昂跟他聊了一个下午,把李巍的底探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陈昂陆陆续续地把家具东西搬到新住处,他辗转找到了徐蘅之前住的地方的房东,一口气租了大半年,房东欣然转租给他。

  陈昂第一天推门进去的时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房东还没清过房子,徐蘅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还放在原处,那一朵婚礼上陈昂送他的新娘花球做成的干花,还放在原处。空气里除了久未通风的尘土味,还残留着一点点徐蘅的味道。

  徐蘅不用香水,这一点点味道说不清是什么。

  那一天,陈昂什么都没有动,躺在徐蘅已经月余没有睡的床上,做了一晚的梦。

  41

  等到度过了极为难熬的适应期之后,徐蘅又开始固定每周做直播了。直播的内容大多是最近学习研究的妆容,他偶尔会把邹禾拉来做模特,因为邹禾的眉眼立体精致一些,相比起来,徐蘅微微下垂的眼睛显得懒洋洋的,总是会吃掉一部分眼妆。

  邹禾随性又不拘小节,虽然有时娇气挑剔一些,像个不吃人间疾苦的少爷,徐蘅有时候觉得邹禾这点和陈昂有些像。他们彼此知道性向,而且邹禾似乎有个暗恋多年的对象,两人相处起来颇为轻松。

  徐蘅恢复直播之后的第二次,他就看到了那个因为打赏金额巨大而金光闪闪的ID,头像是系统默认里随便选的,资料一片空白,性别也没填,是个英文名,“Chris”。

  邹禾连坐在那儿当模特的时候也每个定性,像屁股长了钉子似的动来动去,一惊一乍地叫道:“哇,你有个土豪粉丝,也太爱你了吧,唔——”

  徐蘅正在给邹禾高挺的鼻梁刷修容,手都停了,连忙去捂邹禾的嘴。邹禾吱哇乱叫,拼命躲,大喊道:“妆花了,花了——”

  徐蘅一脚踹在邹禾坐着的椅子上,把他连人带椅子踹出了镜头,清了清嗓子,眼睛往摄像头看了一眼,又挪开目光,手上拿着的化妆刷无意识地在手心里扫来扫去。

  “嗯,谢谢,谢谢打赏。”

  从那次开始,这位土豪粉丝就没有缺席过一次徐蘅的直播,像是一种隐秘的陪伴,是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秘而不宣的相见。徐蘅开始渐渐地会在直播里聊一些自己在日本的见闻,讲讲生活中的小事,从早上出门偶遇的流浪猫,到晚归时风太大,有时候惊觉在美妆直播里提起无关的东西太多,会窘迫地结束话题,轻声说一句“下次再见”。

  有点开心,又有点难以忽略的难过。

  知道有一回,直播过半了,熟悉的ID一直没出现,整个直播过程中徐蘅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到结束。

  出什么事了?

  徐蘅想来又想去,好几次点开陈昂的微信聊天界面,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怎么没来看我直播。

  这样问也太傻了吧。

  徐蘅窝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拿着手机,苦恼地皱起眉头。

  陈昂不是有意要错过徐蘅的直播的,他回家吃饭了,才刚进家门,就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同寻常,他今天早上刚刚递交给部门领导的辞呈正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陈正德的脸色黑如锅底,贺婉不知所措地说道:“小昂,你这是闹哪出啊,你爸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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