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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12)

作者:春日负暄 时间:2019-01-01 12:40 标签:相爱相杀 年上 都市爱情


  路上行人已经很多了,很多人在看他们,陈昂眉头皱着,将徐蘅连推带拉带到旁边的一条小巷里,没人。

  徐蘅一脚踩在陈昂光洁的皮鞋上,大喊道:“你发什么神经——”

  疼痛给陈昂火上浇油,过往一周的所有事情,生活的压力,徐蘅给他带来的不安感,家庭的阴影,相亲的女性,所有的所有都翻卷上来。他直接把徐蘅压到墙上,手掌不忘垫住徐蘅的后脑勺,下嘴就要亲,但他遭遇了徐蘅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反抗,徐蘅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手胡乱地捶打陈昂的胸口,陈昂马上尝到了血液的铁锈味。

  徐蘅一拳打在陈昂的下颌上,陈昂倒退着踉跄了两步。

  徐蘅喘着粗气,衣服被扯得皱巴巴,情绪激动至极,满脸通红,拳头还握得死紧,眼眶红红,死死盯着陈昂。

  陈昂伸手摸了摸嘴唇,指尖一片红,流血了。

  猝不及防的,没有一点征兆,徐蘅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他伸手抹了又抹,眼泪还是掉。陈昂愣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哭法,他马上靠过去,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去抹徐蘅脸上的眼泪。

  徐蘅一边抽噎着,一边把陈昂往外推。

  “你怎么了,不要哭......”

  陈昂嘴唇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但他顾不上了,强行把徐蘅抱住。徐蘅挣了两下,最后把脸埋在陈昂胸前,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偶尔抽噎两下,但陈昂感到自己胸口前薄薄一层衣服很快就濡湿了。

  陈昂的手摸在徐蘅的脑袋上,一下下地抚过,还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让他不要哭,声音放得很轻。

  “嘘——别哭了,我错了,你揍我吧,别哭了宝宝......”

  何岸也跟了过来,站在巷子口,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俩,说道:“你误会了吧,徐蘅家里好像出事了,我刚好遇到他,安慰了两句而已。”

  陈昂根本没空理他,抬手摆了摆示意他赶紧滚吧。

  何岸的眼神在徐蘅和陈昂两人间来回打量,一脸了然,抬手挥了挥,转身走了。

  徐蘅慢慢地止住哭,从陈昂怀里出来,摸了一张纸巾,响亮地擤了擤鼻涕,转身就要走。陈昂忙拉住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徐蘅哭得猛了,停下来之后还忍不住要打嗝。

  他今早原本要上课的,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还没走到地方,张亭就给他打了电话。

  “我先跟你说,你千万别急。”

  徐蘅哪里能不急,虽说离家多年,和父母关系也不行,但心还是揪起来:“姐,你说吧。”

  张亭:“说是你妈妈突然间晕倒了,像是中风的样子,已经住进医院里了。详细的也打听不出来,你先别急,看看有没有车票回去,千万不要急啊......”

  徐蘅一脸茫然地挂了张亭的电话,他老家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海滨小城,父亲靠出海谋生,母亲帮着经营一个海鲜摊档,生活虽不算清苦但也绝对不富裕。徐蘅又想到他打回去的钱,父母从未动过,心头一阵着急。

  他每次被父母伤了心之后,就劝自己,只要不抱期待,就不会难过。

  但和父母之间的情感,哪里有这么容易抛掉。

  徐蘅就站在路边,手机查回家的大巴车票,原本车次就不多,买的又急,根本没有票,最早也要过两天。徐蘅急得在马路边来回踱步,正好就遇见了出门的何岸。

  徐蘅被陈昂缠得烦了,三两句简短地说出来,就要绕开他赶紧想办法,谁知道陈昂却不放他走。

  陈昂说道:“车程不远,快的话四五个小时就到了,我直接载你回家吧。”

  23

  徐蘅最后还是坐上了陈昂的车,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扣着安全带,整个人都沉默着,眼眶鼻子还留着点红,看着窗外出神。陈昂见他情绪低沉,上高速前找了个加油站把油加满,问他:“吃点东西不?待会儿路上饿了。”

  徐蘅摇摇头:“吃过了,不饿。”

  陈昂径自下车,没一会儿回来了,手上抓着面包,还有矿泉水。

  徐蘅撇过头:“不饿。”

  陈昂:“我饿呢,早上还没吃。”

  说着,陈昂撕开面包包装吃了起来,一副真的很饿的样子,还一边吃一边“嘶嘶嘶”地抽气,可能是扯到了嘴唇上的伤口,被打到的下颌还有点红。徐蘅有点愧疚,想要开口道歉,但想到陈昂毫无逻辑的怒气,也有点气,把头重新转向窗外,又开始发呆出神起来。

  陈昂是真的饿,三两下把面包吃完,灌了小半瓶矿泉水,照着导航的指示开始上路。

  车窗外面的风景不断后掠,高速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两人又不说话,陈昂前一天没睡好,害怕犯困,打开了音箱播歌。

  两个小时过去,徐蘅发现自己饿了。

  “咕——”

  陈昂侧头扫他一眼,徐蘅尴尬地沉默着。陈昂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菠萝包,递给徐蘅。

  徐蘅接过去,窸窸窣窣地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着,他爱吃甜的,菠萝包正合胃口。吃完,陈昂很自然地抓过他吃空的包装袋,塞进垃圾袋里,又把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他。

  陈昂:“没事的,不用担心。”

  “嗯。”

  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能从车内看见外面漫长的海岸线,今天天气好,海水湛蓝,雪白的浪花翻起来,拍在沙滩上。这里不算什么旅游城市,海滩都是原生态的样子,几条渔船在近海处浮浮沉沉,海鸥绕着桅杆飞。

  陈昂把车窗降下去一些,吹进来的都是凉爽的海风,带着咸腥味的潮气。

  徐蘅曾经很讨厌这股味道,因为一直以来,他爸想的都是他能够在高中毕业之后,就给家里打下手,学怎么捕鱼,怎么经营家里的海鲜摊档。有段时间,徐蘅闻到家里长年挥之不去的鱼腥味,都会觉得反胃恶心,他不喜欢大海的无常,也不喜欢海鲜的滑腻鳞片,他从小就喜欢摆弄母亲那唯一一根口红,香的,颜色艳丽。

  但这次回来,他居然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和怀念。

  陈昂在徐蘅的指引下,把车停好。

  徐蘅说:“谢谢你,真的谢谢。”

  陈昂撩开徐蘅的刘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祝你好运。”

  徐蘅沿着路往家里走,沿路的景象与他当年离家时候已经大不一样,绝大部分的平房已经拆掉盖起小楼,徐蘅还路过了自己家的海鲜档,果不其然,卷闸门关着。一路上没有人认出他,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这个“外来客”。

  徐蘅已经做好了扑空的准备,走到自己家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爸从里面出来,手上拎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桶,精神还算好,但头发已经花白了。

  两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都愣在了原地。

  徐父板着脸就要从徐蘅旁边绕过去,假装没看见,徐蘅忙说道:“爸,妈妈怎么了。”

  院子的墙不高,已经有人在外面好奇地探头探脑了,两人僵持不下,徐父脸色不好看,忙打开门,示意徐蘅进门说。

  徐蘅忙又问道:“妈妈怎么了?”

  “死不了,”徐父硬邦邦地说道,“轻微中风,发现得早,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徐蘅的心放回去了,又问:“爸,钱够不够用?”

  徐父一拍桌子:“不会用你的钱!不要叫我爸,你一天没改好,你就不是我儿子!”

  徐蘅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起身就要出门,医院离这里不远,几分钟的路程而已。他说:“我去看看妈妈。”

  徐父忙拦住他:“不许去,你还嫌不够丢我们的脸吗,你要气死你妈妈是不是?”

  徐蘅的手扶在门把上,背对着他父亲,还有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手有些微微发抖,他说道:“丢脸吗?我明年就要出国学习了,回来之后可能会和朋友合伙经营,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而且我过的很开心。从小到大,你有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我喜欢的都是错的,我做的再好都还是丢你的脸......”

  徐蘅吸吸鼻子:“钱我还是会继续打进去的,算是还了养育之恩吧,不要让妈妈太辛苦。”

  说完,徐蘅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一时间,他有点茫然,他沿着路一路走,左手边看出去就是海,海浪的声音规律而轻柔,是亘古不变的旋律。海那么开阔,与之相比,人的悲欢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徐蘅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震,他翻出来一看,是银行的短信,他的卡支出去一笔钱,有整有零,像是医药费。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重担。他握着手机,蹲下来,埋头在手臂上擦了擦脸,又站起来往前走,陈昂的车就停在前面,陈昂没有待在车里,而是靠着车身,看着大海在抽烟,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徐蘅,勾唇笑了笑。

  虽然脸上有伤口,但还是很帅。

  陈昂见徐蘅走过来,把烟掐了,从敞开的车窗里伸手进去,拿了两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徐蘅嘴巴里。

  徐蘅腮帮子鼓起一个圆,含含糊糊地说道:“腻身肘吧窝嗨要......”

  陈昂戳了戳他鼓起来的地方,说道:“你说什么?”

  徐蘅把他的手拨开,把糖拿在手上,说道:“你先走吧,我今晚去看看我妈,你别耽误上班了,我过两天买车票回去。”

  陈昂说道:“我请了明天的假。”

  徐蘅叹气:“不要耽误了你工作啊,我没事的,看看妈妈就回去了。”

  陈昂可怜巴巴:“明天我生日,陪陪我呗。”

  徐蘅:“??”

  24

  两人只好找个地方对付一晚,方圆百里,小宾馆倒是不少,但徐蘅想到陈昂的挑剔,还是认真地对比了一下,挑了一间看上去起码干净明亮的,开了个标间,拉开窗帘,居然还朝海。

  刚才前台登记入住的时候,徐蘅瞥了一眼陈昂的身份证,发现根本不是他的生日。

  陈昂说道:“农历生日,明天是农历,真的。”

  徐蘅懒得去较真了,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的确会好受很多。他把房间的窗推得大大的,靠在窗边,吹着海风,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居然在陈昂的陪伴下,回到了离开数年的家乡。

  陈昂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了,捏了捏鼻梁,把隐形眼镜摘了,衬衣脱掉,只穿着里面的背心,趴到了床上,背部的肌肉放松而舒展,他懒懒地说道:“眯一会儿吧。”

  徐蘅伸了个懒腰,绕开陈昂长得伸出床外的脚,要往另一张床上走。才没走几步,陈昂像只假寐的猫科动物,突然就坐起来,把徐蘅拉到自己的床上,翻身压住,说道:“一起睡。”

  床软软的,徐蘅整个人像陷进云朵里,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阖眼睡了过去。

  徐蘅再醒来时,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红霞满天,像倒洒了颜料一样,晕染了云朵,海天相接的地方也是一片绚烂。陈昂还睡得很熟,甚至打着小呼噜,徐蘅感觉到自己屁股后面被个硬硬的东西顶着,连忙尴尬地悄悄从床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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