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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汪致。
从小到大,他和陈聿之间,总是汪致坏事。
汪致如果死了就好了。
但忽然,他眉眼又诡异地缓和下来,歪了歪头,朝陈聿露出一个完美的笑,装作轻松道:“好吧,哥哥好聪明……那哥哥之前和我说的那么多情话,还算数吗?”
笑比哭还难看,声线都在发颤。
陈聿冷眼看着,虽然他已经百分之九九猜测到了是汪绝,但当事实一锤定音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谁来告诉他,妹妹怎么变成男的了?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从哪一步出的错?
这场骗局进行了大半年,他只要一想到汪绝每时每刻看着他因妹妹的几句话而无语而苦恼,那种被耍着玩的感觉就难以忽视。
就像告白那天,他站在阳台受冻,汪绝就坐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说出那番话,说不定一边说还一边透过反光的阳台门,观察他愚蠢的表情变化。
陈聿冷笑:“算个屁。”
可是愤怒归愤怒,说到底,他没资格对这种情况说什么,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也是骗妹妹,只不过被反将一军罢了。
汪绝的笑容又一秒落下来。
陈聿说:“你不用来明寰了。”
汪绝一愣,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意又泛上眼,“……别这样。”
陈聿道:“你明天去特助那交接一下工作。”
汪绝声音沙哑,难受地说:“陈聿,我错了。”
“……”
“对不起,哥哥……我不要这样。”
“……”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可无论他怎么说,都得不到陈聿的回应。
他的视线逐渐落在陈聿的后颈,在寻找着某个落点,源源不断的阴暗想法冒出来,像下雨天往外涌的下水道脏污,而他则像只臭水虫子,妄想爬满陈聿的身体,一点点将对方蚕食殆尽。
打哪里呢……他这个没有很熟练,只练过几次,万一打伤了陈聿……没关系的,先把人关家里,再好好养着……
下一秒,陈聿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陈聿说:“你喜欢我。”
汪绝的瞳孔猛地定格住。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陈聿快三十岁了,不至于这点还看不出来,更何况汪绝很明显,像是笃定他不知道一样。
蓄意接近,费力讨好,在网上和他谈恋爱,玩他喜欢的棒球,做他喜欢的陶艺,等等等等。
他本来不想戳破的,就这样两个人归于平行线,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
汪绝又开始发抖了,他安静了很久,没说话。
是默认。
陈聿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汪绝又沉默了很久,才道:“很小的时候。”
陈聿的眉头微微松动,继续问:“很小是什么时候。”
天都被两人耗得有点黑了,树叶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枝叶纵横交错,张牙舞抓的,像怪物一样从四周聚拢过来。
汪绝的眼睫也被风吹动,他在寂静的氛围中渐渐崩溃,悄无声息,“……不记得了。”
现在几点了?天好暗,有点看不清,他晚饭约的七点,要迟到了吧。
算了,反正已经用不上了。
陈聿沉声问:“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汪绝脸色苍白,他费力掀起眼皮,看了眼陈聿的领口,后者这种像是审犯人的语气和口吻,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情绪彻底击溃了,他声线颤抖:“记得又怎么样?为什么要和你说?说了有什么用?”
“……”
汪绝终于忍不住了,他有些失控,情绪决堤,“我说什么,你都会选汪致不是吗。就因为我是私生子,就因为汪致讨厌我,所以无论我做了多少,求了多少,只要汪致说一句,我的一切你都会抹掉。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陈聿闭上了嘴,只看着汪绝。
汪绝语无伦次地低吼:“可是最过分的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一点都不!只有我,只有我……”
然而,提什么来什么,一阵铃声突兀地打断了汪绝的话。
是陈聿的手机。
汪绝大脑发麻,他不敢猜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狼狈,只余光扫到,上边的备注正是汪致。
他看到陈聿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接通,放到耳边,听着那个人叽里呱啦一长段话。
紧接着,陈聿很细微地动了下,看样子是想走。
汪绝脑子里那根绷得太紧的弦终于断了,手中的蛋糕和礼物盒直直坠在地上,好似有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响,他猛地抓住陈聿的手臂。
下一瞬,肩膀上传来剧痛,陈聿皱起眉,“嘶”了一声。
汪绝发泄般地狠狠咬住他的肩膀,越来越用力。
很久以前,陈聿同样在这个位置试过这种疼痛,直到现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一条疤。
那时候他也要走,小汪绝也发了疯地抱住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他的耳边,悲戚、痛苦,但怎样也敌不过别人的拉扯,要将他俩分开,于是最后,连牙齿也要出上力。
汪致:“喂?怎么……”
陈聿把电话挂断了。
汪绝在他耳边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记得,”陈聿说,“全部。”
第38章 喂,你谁啊?
寒冬,小雨天,乌云密布。
脏湿的街头,没有撑伞,一个穿着单薄的女人牵着一个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孩,步伐匆匆地走着。
小汪绝踉踉跄跄,眼前全是大人高不可及的身躯,他跟不上,好多次要摔倒,硬是被女人提了起来。
走了很久,从水泥地到沥青地,再到平整的瓷砖路,终于停了下来。
女人蹲下来,握住他的肩膀道:“妈妈实在养不起你了,要怪就怪你爹……你以后要听话,不然就没有饭吃,知道吗?”
小汪绝低着头,不应答,像是听不见有人在跟他说话。
好饿,好冷。
说完女人就走了,小汪绝仍然没有抬头,只呆楞地看着很直的瓷砖线。
那年汪绝五岁。
天一直很暗,他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期间人影灼灼,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雨开始下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头上,让他垂着的脖颈要低到地上去。
他还是站着,直到有一个男人撑着诺大的黑伞,同他说了什么。
小汪绝没有一点印象,但他被带到没有雨的地方,人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男人似乎很愤怒,桌子拍得很响,“妈的那个女人竟然说不认他就把这件事曝光给媒体!”
小汪绝缩在椅子后面,一动不动,衣服上的水滴得昂贵的地毯都是。
好饿,好冷。
男人烦躁地看了眼小汪绝,道:“秦叔,你带去检查一下,是不是有智力缺陷或者自闭症。”
叫做秦叔的管家被喊上前,低声听汪林说:“有病的话直接不用带回来了,找个孤儿院丢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秦叔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好在最终检查出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皮肤蜡黄,干瘦干巴,还没有三岁小孩壮。
用汪林的话来说就像一只饿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老鼠,他头疼道:“那他是哑巴还是聋子?”
他看着小汪绝的眼睛,浅色的瞳孔里像盛了一滩浑浊的泥水,不对焦。而且他俩说了那么久,这小孩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秦叔摇了摇头,说:“可能只是单纯地不爱说话。”
汪林吩咐道:“先不能让步溪知道,步家的势力目前还不容小觑,秦叔,你管着他。”
汪家很大,藏一个小孩还是很容易的。
汪绝一天二十四小时、吃喝拉撒都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不被允许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