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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聿觉得汪绝故意的,他没说话,脱掉外套,扔在座位上,又反手掀掉打底的薄长袖。
汪绝就噤声了。
陈聿背对着他,站在储物柜前,更衣室的光是装在头顶的射灯,薄薄一层暖黄落在陈聿的后背上,薄又紧实的肌肉附着在骨头上,肩胛骨随着动作突起、放下,明暗交接线明显,肩膀落笔宽,浓墨线条缓缓向下勾勒收窄至腰部。
陈聿穿的还是条低腰阔腿牛仔裤,丝毫没有一点躲着他换衣服的自觉。
他走过去,就像男人见到了身材好的同性一样,“哥,你练得好好啊,可以摸一下吗?”
陈聿都没犹豫0.1秒:“不可以。”
汪绝也猜到了,“好吧。”
只是令陈聿没想到的是,汪绝已经通过了考核,穿上了队服。
背号是12,汪绝自己选的。
两人正在牛棚热身时,队长走过来,同汪绝道:“阿牛那天没空,小汪你来做首发投手,行吗?”
汪绝正在拉伸大腿,腿伸出去,又长又直,他点头,说:“好啊。”
队长看向陈聿:“阿聿你呢?那天有空吗,有的话你俩组成投捕?”
陈聿问:“几点的比赛?”
“下午两点。”
陈聿说:“我中午有个饭局,可能赶不上开始,我中途来,缺人再把我换上。”
队长点头:“行。”
转眼间,就到了友谊赛当天。
汪绝鹤立鸡群的,穿着黑色的队服站在队尾,他扫了一圈,确实没看到陈聿。
现在已经四月份,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汪绝没有穿长袖打底,只套着一件短袖的棒球服,戴着黑色棒球帽。
他们队先攻击,他站上投手丘,他的捕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队里待了一年不到。
第一局双方都没得分,攻守交换,汪绝用鞋蹭了蹭投手丘上的沙土。
捕手比了个手势,示意汪绝投什么球。
汪绝轻轻点了下头,踩中,最大幅度打开肩膀蓄力,腰腹和手臂同时用力,投出。
裁判站在捕手身后,喊:“好球!三振出局!”
第二局仍旧无人得分,渐渐的,这场比赛有点往投手战的趋势走了,谁先出错谁就输,投手的压力非常大。
第三局开始,汪绝仍然三振出局第一个打者。
第二个打者上场,他瞄了一眼汪绝的方向,稍稍调整了下姿势,成功击中了球!
那颗球的方向却径直朝着投手丘飞去,唰的一声擦着汪绝的手臂过,砸到身后的草坪上,带起一点气流。
投出,击打,球速一百二以上,一系列动作完成不超两秒,很难有人反应得过来。
再偏差一点点,汪绝这条手臂不骨折也得痛半个月。
捕手和游击手立刻小跑到投手丘,紧张地问汪绝,“没事吧?”
被砸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汪绝摇了摇头,打者也摘下帽子示意抱歉。
可接下来,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一局下来,有四个球飞向了投手丘,这样的情况是非常非常少的,通常来说,几场比赛下来都不会出现一次。
比分2:1,他们1。
汪绝的失误和坏球明显变多了,他擦了下流到下巴上的汗,不知道球什么时候会朝他飞过来的紧张与压力,让他心底无限滋生出阴暗的想法,他冷冷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打者,往上抛了抛球。
要不直接朝对方的头扔过去吧?来个触身球。
想到打者满头血地倒在地上的画面,他竟爽快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
肩膀被拍了一下,捕手同他说:“你提防着点,躲一躲,他们故意的,队长和聿哥又都不在……没有真砸到人,裁判也没法处理。”
今天留在队里的都不是老手,愤怒归愤怒,但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躲?棒球帽底下,汪绝笑着,下一秒又恢复成面无表情。
不,他不会躲。
它们不就是要影响他的心态吗?不就是笃定他会小心、不会酿成大祸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他偏要。
它们最好真的能砸到他,这样他才有理由把它们往死里整。
比赛继续,已经第八局了,还剩最后一局——
砰。
汪绝眨了下眼,被击飞的棒球瞬间就来到他眼前,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痛意自他的小腿胫骨传来,他猛地单膝跪下,膝盖狠狠磕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无声痛呼,喊声被卡在喉咙里。
“小汪!”
汗水流进眼睛里,队友全部跑到他身边,“没事吧?打到哪了?”
汪绝痛得眼前都在发黑,好一会才神智归位,他说:“可能骨折了……”
对方打者的态度轻飘飘的:“啊,不好意思啊,那么严重啊。”
捕手忍不住了,“你什么意思?你们故意瞄准人打的吧?”
打者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棒球就是很容易受伤的啊,这点都承受不了你玩什么棒球?菜鸟。”
本来就憋着火,自家队伍霎时间全部围了上来,对方也不甘示弱,一黑一红两个队伍泾渭分明,气氛紧张。
像这种有肉体上碰撞的运动,棒球、橄榄球、冰球等,打架是常有的事。
裁判站在中间,双手举起,准备劝架。
场面混乱,连观众都站了起来,探着头往里瞄,想吃瓜。
谁都没有注意到,陈聿在这时进了场,见到汪绝倒在地上,他紧紧皱起眉,随机抓来一个人,问:“怎么回事?”
“我们又不能控制棒球往哪飞!这不就是比赛中常见的意外吗?”
汪绝踉跄地站起来,右腿完全碰不了地,虚虚地垫着。
他长得好,又白,在一众黑皮粗犷大老爷们面前气势上莫名就先矮了一个头,他说:“我看到了,第二局结束后,你们之间互相传话,然后改变了击球的姿势。”
“开玩笑!”打者满身腱子肉,指着他,口水沫子都要喷到他的脸上,“队长和我说战术,你们没有战术吗?”
汪绝无言,只盯着他。
捕手余光瞥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睛都亮起来:“聿……”
陈聿没看他,径直越过,往前走。
可能是心虚,那个打者越说越大声:“你现在不也站起来了吗?别是技不如人才装……呃!”
下一秒,汪绝的眼前好像闪了下,飞快掠过一个残影,又像是被按下了放慢键,打者那张满脸褶子的脸忽然从嚣张变得痛苦,身形佝偻下去。
他只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刚刚几乎快怼到他鼻子上的那个打者已经消失了,只一动不动地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肉体砸在地上的声音这时才传过来,站在他身旁的那人一句话没说,直接一脚把对方踹了出去。
他缓慢地转过头,首先看到的是那颗落在嘴角的小痣。
“这场比赛结束了,”陈聿双手插着兜,漠然地抬着眼,他宣布,“你们不配进我的棒球场。”
全场哑然。
那一脚太重,那个打者还晕乎着,压根起不来。
陈聿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忽然抬脚,狠狠踩到那人的右腿上,他稍稍俯下身,冷声道:“他妈给我道歉。”
第24章 为什么不躲?
“啊——”
那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棒球场。
离得最近的,仿佛都能听见骨骼摇摇欲裂的细微声响。
汪绝仍然被人扶着站在原地,他的侧脸沾上了几道泥灰,但眼睛非常亮,眼神中透露着让人无法理解的热度,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聿,一寸一寸地描绘那个背影……
好像,回到了以前。
汪绝人生中,最想永远停留的那一小段短暂的日子。
他甚至渴望到后悔为什么没在那时候去死,毕竟不是都说,人死后会不停重复死之前的事吗?
捕手余光察觉到汪绝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担心地问:“小汪?是不是太疼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