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总助不想修罗场(145)
齐元霜随手抹了把脸,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是那副混不吝的神情:“我当然可以不闹事,但凡他不来挑衅我。”
“挑衅,什么挑衅?”季俞琴质问他,严厉的目光落在宁寻弈身上:“你挑衅什么了?”
宁寻弈朝她笑了笑:“只是和哥打个招呼而已。”
“如果对着车祸受害人说你没死真好也算打招呼的话。”齐元霜双手插兜,慢悠悠插嘴,赌回了宁寻弈的话。
“什么受害人?”季俞琴皱着眉,转头正巧与陈方旬对上视线。
“托宁小少爷的福,还能捡回一条命。”陈方旬朝她露出一抹笑,嘴角经过精心计算才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
他的眼底看不出多少笑意,话里带着的讥讽让季俞琴和宁寻弈再次变了脸色。
季俞琴沉着一张脸,对齐元霜一字一句问道:“你想在老爷子的寿宴上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齐元霜笑了笑,平静道,“不管你信不信,吃完饭我就走。”
季俞琴的神情看不出多少信任:“齐元霜,宁寻弈是你弟弟,你今天带着一个外人来,让我怎么信你?”
“我弟弟?”齐元霜嗤笑道,“我认,他会认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季俞琴冷声开口,“无论如何,进了宁家后你和他都是一体的,血缘关系无论如何都断不了,难道今天你要在这种场合毁了他吗?”
齐元霜讥讽道:“还需要我毁了他吗?他不是已经自己毁了自己么?”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茶室内的灯光照映在他的面上,显出几分难以描摹的沉郁:“总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我身上吧?我看起来像是个只会背锅的机器人么?”
季俞琴怒道:“齐元霜,你还敢顶嘴!”
“是不是又要老一套?”齐元霜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说再多遍都没用啊,我在你眼里不就已经是个神经病了吗?”
他的呼吸愈发急躁,眼眶已然通红:“你把他当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了?”
“听宁家人的话,觉得我是神经病会毁了宁家,为了宁寻弈把我关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孩子吗?”
“现在又想让我担下所有错责,占便宜也不是这么个占法啊。”
齐元霜牙关紧咬,季俞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剂猛药,反复刺激心底结痂的创伤。
伤口从未愈合,永远会在刺激中被撕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直到独身一人时,伤口再次结痂。
他什么话都听不清楚了,只能看见那间狭窄空荡的病房。
被当做破坏规则的疯子处理。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季俞琴全然看不清他失神的面孔,怒斥道,“当年如果不是你发疯,谁又会用那种方式管束你?!”
抬起的手再也落不下,那道本该落在齐元霜脸上的耳光被拦截在半空。
季俞琴猛然回头,陈方旬站在她的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陈方旬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兄弟不和,多是父母无德。”
“俗语果然是有道理的。”营业式的笑容再无踪影,他放开季俞琴的手,不带什么歉意道:“季女士,失礼了。”
“你——”
陈方旬抓住齐元霜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看了眼宁寻弈,又看向季俞琴,意有所指道:“在朽木身上花费心思,季女士辛苦。”
银边眼镜后的双眸带着冷意,他朝季俞琴微微颔首:“齐元霜和宁家没多少关系,我这个受害人就先带他离开了。”
季俞琴厉声质问:“寿宴要开始了,你要带他到哪里去?!”
陈方旬的脚步一顿,推了推眼镜:“季女士还是多操心身边的亲儿子吧。”
他慢条斯理道:“谋害楼氏当家人,这罪名宁少爷应该担不起。”
季俞琴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陈方旬只是朝她笑了笑,牵着齐元霜离开茶室。
他们沿着来路往回走,太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月色皎洁,映亮一方园景。
陈方旬紧紧抓住齐元霜的手,在风雨连廊里大步向前,面上连最后一点温和都褪去了,只余纯粹凌厉的冷色。
所有人同他说过的话尽数被连了起来,那些所谓的教训,与齐元霜就是个疯子,终于有了实质的证明。
齐元霜跌跌撞撞跟在他的身后,陈方旬察觉他的步伐,放慢脚步,最后直接停下。
季俞琴和宁寻弈都看不见了,连廊上只有他们两人。
陈方旬松开齐元霜,抬起他的下巴,借着月光勉强查看:“有些红肿,回去要涂消肿药。”
齐元霜呆呆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摆动,往日的伶俐不见踪影。
“真就傻站着挨打?”陈方旬抽回手,无奈开口,“平时躲得那么快,今天怎么傻乎乎的。”
齐元霜呆滞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陈方旬温和的面孔,通红的眼眶里忽地滚落两行泪来。
陈方旬一惊,睁大眼看他,还当是自己说了重话:“我没有训你的意思啊,是不是脸疼了?”
他抬手,拇指轻轻揩去他面上的眼泪。
被猝不及防撕开的伤口有人重新妥帖上了药,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打开,他人的体温包裹住僵硬冰冷的手,牵着他一路向前,甩开了身后一切刺耳的讽刺。
周遭暗淡,唯有面前的人清晰可见。
陈方旬擦去齐元霜的眼泪,温声开口:“先回家,寿宴我们就不去了……”
他话未说完,怀里便多了重量。
齐元霜扑进他的怀里,像是情难自已,颤抖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第85章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然而却是猝不及防。
陈方旬睁大了眼,惊讶地看着贴近他的齐元霜。
那两行泪在亲吻时沾染上他的面庞,湿润那寸肌肤,与亲吻相应,像是齐元霜悲伤之下寻求的安慰。
双唇只是单纯地贴在一起,几秒后齐元霜又换成了轻咬。
和小狗似的边亲边咬,不得章法,只是横冲直撞。
陈方旬僵硬的左手忽地放松,搂住了他的腰,齐元霜却误以为那是一个推拒的动作,惊慌再度漫上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然而陈方旬察觉到他的意图,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用力,将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仿佛要将齐元霜嵌入怀中。
他略微低下头,生疏地轻吻齐元霜的双唇,从唇角到唇珠,蜻蜓点水般啄吻掠过,又在唇珠上逗留,轻轻咬了咬齐元霜的下唇。
无师自通用舌尖叩开对方的齿关,他搂在齐元霜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与舌尖的动作同步,最后停留在后颈上,掌心慢慢扣紧。
齐元霜环住他的脖颈,最后两行泪在紧闭的双眼中滚落,在亲吻间被另一个人的温度蹭去,他张开唇,像是要将自己全盘交付,与陈方旬在唇舌中缠绵。
呼吸交错,生疏地给予彼此回应,舌尖来往吮吸,牙齿却也有磕磕碰碰的时候。
齐元霜环住陈方旬的手触碰到了发梢,指尖探入黑发间,全然是情难自抑。
连廊寂静,偶有风声穿行枝叶间,连鸟雀都没有停留,只余断续模糊的水声。
月色清清冷冷映亮连廊,他们拥吻的身影像是镀了层柔光,唯有投影是清晰可见。
池塘一尾锦鲤倏忽摆尾而过,池面荡开一方涟漪,水波徐徐平静之后,相拥的投影缓缓分离。
陈方旬拭去齐元霜面上尚未干涸的眼泪,嗓音略微有些沙哑:“走吧。”
他牵起齐元霜的手,手指强势穿进那只手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牵紧了。”陈方旬对齐元霜说,转身迈开步伐。
齐元霜微屈的手指贴上他的手背,最后与他紧紧相牵。
他们在连廊上的步伐越来越快,下一刻直接换作奔跑,风声忽然响了起来,繁冗的规矩,来往虚假的问候,正厅的灯火在他们身后逐渐被甩远,只剩下枝叶间模糊不清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