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渊(21)
什么男人?
即便是喝醉了酒,穆于也察觉出了当下处境不对。
他试图挣扎,却感觉手腕被粗糙的布条勒住。
脸颊被人掐住,却不是捂住他的口鼻,那人用指腹用力搓过他的下唇,似乎他嘴唇上有对方极其厌恶的东西。
穆于绵软无力地挣动着双手,双腿在床上摩擦晃动,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只是将臀部抬起,微弱地摇晃,似某种谄媚的进献。
他想要往前逃,却听见身后的人笑了声,带有浓浓的恶意,紧接着他被掐住了腰身,重重地拖了回去。
啪嗒、啪嗒。
穆于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像是幼时经常被关在里面的衣柜。
下一秒,柜门被打开了,他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味围绕在周身,却不能像以往那样得到充足的安全感。
好疼啊,不是后背疼,而是更往下、更隐蔽的地方在疼。
穆心兰从来不抽他的后臀,为什么会那么疼?
又疼,又烫,似被火燎。
极高的热意从体外一路燃至体内,火焰来势汹汹,将整个腹腔燃烧殆尽。
他坠入火海,无处可逃,身体在剧烈摇晃,视野一片模糊。
势不可当的烈焰将他几乎一分为二,剧烈的疼痛,逼到极致的快意,高温将他身体的所有水分尽数逼出。
啪嗒、啪嗒,啪嗒。
耳边的水声,像是下了场剧烈的雨。
雨越下越大,水声连成一片,失序的节奏,好似脉搏中疯狂涌动撞击的血液,在体内厮杀,吞噬,贪婪地入侵。
他听到了哭声,沙哑的求饶声,很熟悉,熟悉到仿佛是他自己的声音。
“求你了,对不起,别再……”
颠三倒四地道歉,胡言乱语地求饶,却没得到任何一点怜惜。
水火交融,天堂到地狱,极致地拉扯,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犹如被献祭的祭品,被人含在唇齿中,残忍撕碎后,吃吞入腹。
恶魔却依然擒住他的腰身,将他用力往下拽的同时,凑至他耳边低语:“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还不够满足你?”
“不要!”
穆于猛地睁开眼,眼睛剧烈的干涩与刺痛让他再次闭上眼。
一夜未摘的隐形眼镜,此刻变成了割人的刀,刺激着眼眶分泌更多的泪液,缓和眼中的干涩。
他艰难地坐起身,比起双眼的不适,浑身上下剧烈的酸痛感,更让他感到惊慌。
一根白色的浴袍带勾住他的右手,此刻已经松开,绵软地搭在他腕间。
腿上甚至还搭着个使用过的套,是那人留下来的东西。
身上除了双手被浴带勒久后浮出来的淤青,没有太多的痕迹。
穆于怔忪了许久,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昨晚的人到底是谁。
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
那个人将他睡完以后,就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在了这里。
混乱肮脏的床垫,酒味夹杂着干涸的不明液体,满地凌乱的衣服,垃圾桶里丢弃着拆开的纸盒,里面的锡箔纸已经被拆开了数个。
穆于站起身,面色霎那间惨白一片。忍耐着不适,他快步走进浴室。
他在里面洗了很久的澡,几乎要将自己的皮肤都搓下来一层,可等揉搓的红晕散去,手上的勒痕依然清晰浮现。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残余的指印仿佛在嘲讽着他,明明不会喝酒,却任由自己酒醉,才会产生了这样的后果。
穆于用力地闭了闭眼,挪开了视线。
洗过澡后,他捡起地上的衬衣,发觉那个人好像对他的衣服有什么仇怨一般,将衬衣糟蹋得皱皱巴巴。
穆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离开这个酒店。
半晌后他拿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搜出了买衣服的便利店,购置了一件毛衣。
不是没有想过打电话让江莱帮忙,将衣服送过来。
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不敢叫江莱知道。
想到江莱,穆于突然反因过来,昨晚他在酒吧消失,江莱该不会找了他一晚上吧!
他赶紧拿起手机,开机后迅速点开微信。
一看聊天记录,意外地发现昨晚将他带到酒店的人,竟然装成他给江莱回复了消息。
点开昨晚他给江莱发的语音,就听到手机里传出自己的闷哼声,穆于不由牙关紧咬。
强忍着情绪,穆于给江莱发了条消息:昨天喝醉了,已经平安到家。
江莱回复得很快:我就说你应该是睡着了,平安到了就行,下次不许一个人先走了啊。
似乎固执地认为穆于先走是因为生了气,江莱又发来了几条消息,问穆于昨晚有没有不高兴。
穆于摸了摸酸疼的腰身,叹了口气,说没有。
聊了好一阵,才安抚好江莱。
他在酒店等了一会,好不容易等外卖把他的毛衣送到,他直接套在身上,忍着冬天的寒风凛冽,打车回了学校。
不知是否该庆幸在寒假找了份棋社兼职,领到寒假那个月的工资后,让他在经济上宽裕了些许。
不然这种状况下,穆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哆哆嗦嗦回到寝室里,他的动静弄醒了李然,对方很不高兴地骂了几句,没得到穆于的回应,又嘟嘟囔囔转身睡了。
取下隐形眼镜后,穆于简单地洗了把脸,这才将冻僵的身体缩进被窝里,缓缓闭上眼。
没睡多久,他身体就开始发热,急剧上升的体温,将他脸颊烧得通红一片。
穆于听到室友们起床,离开寝室去上课的声音。
他也想要起来,可身体却重得要命,几乎动弹不得。
昏昏醒醒,他听到手机一直在震动,却没力气去接。
直到宿舍门被人敲了好一阵,陈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穆于,我去你们班上找你,你不在,你室友说你在寝室,你怎么没去上课啊?”
声音由远及近,陈路继续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职业定段赛的预选赛,这事也不好在手机上说。”
似乎一直没听到穆于的回应,陈路终于感觉不对:“穆于?”
床帘被掀开,穆于闭着眼,感觉到陈路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好烫!你发烧了!”
“穆于?!穆于,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醒醒!”陈路隔着被子拍打着穆于的身体,大惊失色。
穆于费力地睁开眼:“我没事。”
陈路着急道:“什么没事啊,你这起码烧得有39度了。你先起来,我送你去校医室看看。”
穆于摇了摇头:“不用,你帮我去抽屉里拿片布洛芬,我吃药就好了。”
他清楚自己发烧的原因,是源自身后的伤口。
而造成伤口的原因,他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陈路拗不过他,只能去帮他拿了药和水过来,喂他吃下。
穆于喝了点水,总算有了力气。
他搂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你刚刚说预选赛?”
陈路忙道:“等你好点再说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穆于摇了摇头:“没事,预选赛比较重要,你先说吧,”
陈路有些头疼,但见他坚持,只好道:“我爸让我来问你,在参加预选赛前,要不要去他师兄开的道场集训一下。”
穆于面上仍有病态潮红,眼睛却明显亮起:“可以吗?”
当年在冲刺业余五段时,他也曾参加过集训,至今仍觉得是段美好时光,甚至在里面交了几个朋友。
可惜后来穆心兰让他专心准备高考,不能再继续下棋,那些朋友都走上了职业棋手的道路,联系变少,关系也就淡了。
陈路见他这样激动,笑道:“当然可以啊,我去年没定上段,今年也跟你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布洛芬起了效果,穆于觉得身上的不适都消失了。
对集训的期待盖过了一切,甚至让他短暂地忘记了昨天经历了什么。
其实昨晚他本也处于醉酒状态,除却零星的几个片段,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将他搞成这样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