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拓(79)
吃过饭,他们没有出门,程延林抱着他在沙发上看电影。
这次挑了科幻大片,但看得断断续续的,总要往回调进度条,因为他们只要视线一对上就会亲到一起去,像空气中有什么催人发情的药物一样。
电影看到一半,不知怎么提起了之前的事,程延林说对他身上的疤如数家珍,全都看过。
严拓反驳:“你什么时候全都看过?”
而后觉得不太对,又补充:“除了昨天晚上。”
“没有吗?”程延林说,“之前有一次打完篮球,你来我家洗澡,洗到一半把我叫进去,说那里怪怪的。”
他说的是刚去公司当秘书那阵的事,严拓本来都忘了,这么一提又想了起来。
“别说了。”他心虚地偏开视线。
程延林看着他笑:“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我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了。”严拓睁眼胡乱诌。
“不记得了吗?还有一次大晚上你赖在这里不走,我就出去接杯水,回来你自己脱光了在床上——”
严拓扑过去捂他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是再说下去就能狠狠咬他一口。
程延林眼里带着笑意,举起双手投降,表示不说了。
确认再三后,严拓才犹豫着松开手,可没想到刚放下来,程延林就接着说:“你自己在床上弄,还哭着说弄不出来,要我帮忙。”
“啊!”严拓气得叫了一声,干脆抬手捂住自己耳朵,听不见拉倒。
“不说了不说了,”程延林凑过去哄他,亲他的脸,“宝贝脸皮薄,听不得这些。”
严拓喜欢程延林叫他宝贝,有种被当做珍宝对待的感觉。
但就是太肉麻了,偶尔听一次还好,听多了容易脸红。
晚上出发前,严拓的眼睛还是有点肿,他按照网上教的,把勺子放进冰箱里冻了半个小时,然后拿出来贴在眼睛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程延林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摔倒,把他固定在沙发上,让他乖乖坐着。
严妈送来了严拓平常用的贴布,但这次不是遮疤,而是用来遮吻痕。
他仰起脖子,让程延林给自己贴,嘴里小声嘟囔:“本来我只贴一张,现在需要贴两张才能全挡住。”
程延林给他脖子左右各贴了一张,伸手按了按,毫无愧疚心地说:“如果有人问,你就说自己落枕了。”
严拓放下举着的勺子,睁开眼无语看他。
程延林亲亲他冰凉的眼皮:“乖。”
到了饭店门口,下车前,程延林叮嘱道:“身体不舒服就少喝点酒。”
严拓点头。
“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点头。
“想提前走了也给我打电话。”
点头。
程延林摸摸他的头发:“去吧。”
严拓下了车,跟程延林挥手拜拜,顿了下,忽然绕了半圈走到驾驶座那边。
车窗降下,他低头过去和程延林亲了一会儿。
等车开走了,严拓转过身才看到饭店门口抽烟的贺凯。
“啊,”他有些尴尬,抬起手打招呼的姿势也很僵硬,“嗨。”
相反贺凯一脸自然,把烟掐灭,对他点点头:“来了。”
严拓脚步不自然地走过去。
“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贺凯问得直白,没等严拓回答,就又说,“上次我就看出来你是了。”
见严拓一脸懵,他笑了下:“我和你一样。”
严拓在感情这方面开窍得比较晚,也可能是前十来年一直都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所以很迟才发现自己的性取向。
他身边几乎没有和他一样的人,就连前男友,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才认识了。当时前男友一直想拉他认识什么圈子里的人,但他刚考上工作,正是忙的时候,再加上也不感兴趣,就一直没去。
所以听到贺凯也是的时候,他很意外,之前完全没看出来。
严拓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好奇地问:“我很明显吗?”
贺凯也说不清:“就是感觉上是。”
“什么感觉?”
贺凯想了想:“你见多了就知道了,不过看你挺单纯的,应该没怎么玩过吧?”
严拓更懵了:“玩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我们进去吧。”
第67章
周竞总是兴致很高,尤其喝了酒,叽叽喳喳的,瞬间成为桌上最活跃的人。
王莹拉了他几次都没拉住,最后索性任他疯闹,反正其他人也都习惯了。
喝了几轮酒,周竞举起酒杯对严拓说:“你可不要辞职了就不来找我们玩了哦,下次把你女朋友也一起带来吧。”
严拓握着酒杯,张了张嘴:“那个.....”
说出来也没关系吧。
他们看起来都很友好,对他也很好,所以可以说的吧?
“其实我——”
“其实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他女朋友了,”贺凯突然开腔,碰了碰严拓的肩膀,笑着说,“长得很漂亮。”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女朋友来了怎么不叫我啊。”周竞着急了。
严拓还没说话,王莹就放下酒杯,奇怪地看周竞:“拓拓的女朋友为什么非要叫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话题因贺凯而被岔开,严拓也失去了坦白性取向的时机。
他喝下酒,愣愣看着手中的酒杯,感受到贺凯凑过来,用很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这种事能不说就不说。”
严拓侧头看他,不解道:“为什么?”
“谁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我们要保护自己。”贺凯说得云淡风轻,却又像在意指什么。
这让严拓想起上一次出柜的时候,那时并非自愿,严妈突然闯进办公室,昭告他性取向的时候,他正在走廊打电话。
等他走进来,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没有人看他。
但很快,领导办公室就传来严妈发疯的声音,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后来很多事他都记不太清了,就像时间加速了一样,把严妈拽走、打离职报告、交接再到走人,仿佛一瞬间就完成了。
可他记得同事看他的眼神,记得大家窃窃私语的模样,也记得临走前说着以后再联系,第二天就把他拉黑了的同事。
也许贺凯说得是对的,在这个整天喊着包容口号的城市里,真遇到少数群体,大多数人也是看不惯的。
就像所有人都穿黑白,唯独他穿一身彩色;所有人都穿冬装,唯独他穿夏装;所有人都坐着,唯独他站着。
即便不说什么,他们也会在心里嘀咕一句有病或作秀。
程延林来接人的时候,严拓已经喝得有点多了,走出饭店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多亏贺凯手疾眼快扶住他才没摔个狗吃屎。
“你小心点啊,拓拓。”周竞自己走路都不稳,还不忘叮嘱别人。
王莹拽了拽他,探头去看严拓:“没事吧拓?”
严拓摇摇头,脸微红,眼里一片茫然。
“他喝多了,我叫个车送他回去吧,”王莹一边掏手机一边说,“谁知道严拓住哪里?”
“应该不用,”贺凯单手扶着严拓的肩膀,看到街对面走过来的程延林,说,“有人来接他了。”
王莹抬头看到程延林,觉得他帅得很眼熟,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惊呼:“你是拓的邻居!上次是不是也是你来接的?”
程延林冲她点点头,伸手从贺凯手中接过严拓,冷淡礼貌地说:“谢谢。”
“顺手的事。”贺凯笑笑说。
“哦哦哦哦,是你!”周竞忽然来劲了,笑嘻嘻地对抱着严拓的程延林说,“你们邻居关系可真好啊,我跟我们家邻居都不认识,一年话都说不上两句。”
“是吗,”程延林说,“我们关系确实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