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38)
方慢一下子就反应了回来,反问道:“干嘛不送给我?”
“你又想拿几幅走?”柴观雨瞪了一眼方慢,骂道:“贪得无厌。”
方慢垂下脑袋,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一道火花划过,瞬间点燃了薄薄的画,火苗慢慢地从画的边缘开始蔓延,伴随着烟雾,潮水之间细密的纹理被嫉妒的火苗一丝一丝地吞噬,最后只留下一片片黑色的残留物。
手机录下完整的视频,柴观雨阴森森地给孟听潮发了过去——
【你再不回来,我一张张地烧给你看,你以前可是最珍惜这些画的。】
过了很久,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后天。】
作者有话说:
我也后天更新。
第29章 新画
孟听潮咬着指甲,静静地看着视频里慢慢燃尽的画,画面结束后,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脑海里回忆起这幅画创作的过程,可想了很久,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孟听潮睁开了眼睛,他将视频重新点击了播放,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不再是悲伤,手指沿着画面里拿着火机的手往下,最后将整个视频点了保存。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渐渐地汇聚起光芒。
单纯的情感上的算计,孟听潮只想拿回他应得。
属于他的,他一分不让,不属于他的,他一分不拿。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柴观雨在不断地破坏两人相互平等的关系?
究竟是什么原因,柴观雨在不断地消磨打压他的自信?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孟听潮都不打算原谅和妥协,因为柴观雨的举动消除了他最后的罪恶感。
“孟先生!”
快递员的声音喊得很响,孟听潮很快回神。他将桌面上的两份快件双手送到快递员的手里,“麻烦你了。”
“不客气。”快递员拉开了酒吧的门,外面的阳光泄了进来。
孟听潮跟着也出了门,他仰着头眯着眼睛正视着明亮却没有温度的太阳,就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
一眼就看到了单脚撑地的江声。
江声托举起一个白色的头盔,冲着孟听潮问道:“和我走吗?”
“去哪里?”孟听潮接过头盔,“我还有点事情。”
拉过孟听潮的手,健壮的手臂箍住孟听潮的腰,江声柔声道:“心情不好?”
“没有。”
一眼就能看见听潮心情的黯淡,江声没有戳穿他,反而问道:“听潮,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以前是画画。” 孟听潮没有说现在的方式,反而问道:“你呢?”
“游泳。”江声盯住孟听潮的眼睛,“和我走吗?去我们两个都会心情好的地方。”
许是江声说的太认真,这一次,孟听潮没有问地方,他扶着江声的肩膀爬上后座。
呼啸而来的风被江声掩去了大半,孟听潮还是觉得发凉,手不自觉地伸进了江声衣服的口袋里。
江声加快了开车的速度,孟听潮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江声的背上。他侧着脑袋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耳边连绵着车辆的呼啸声。
过了半个多小时,孟听潮闻到一股微微的咸味,是海水独特的气味。
轮胎不再行驶平路,孟听潮看见细沙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轮胎的印痕。
车子在一幢废弃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孟听潮下了车,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一幢被火烧过的别墅。
房子建筑的外观轮廓还在,从孟听潮的审美角度出发,这曾经应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建筑。不过,火焰留下的痕迹蚕食着它的外观,大面积的玻璃窗户被烤的发裂,烧焦的墙壁外立面挂着一片一片的焦黑色的残骸。
孟听潮惋惜的同时,江声指着花园里摆放的东西,“去看看?”
花园里杂草丛生,孟听潮仔细地寻着江声指的方向,才看见摆放在台阶上的颜料、画笔、生宣等一系列画画材料。
“这是哪里?”
“一个废弃十多年的房子。”
孟听潮有些好奇,“为什么来这里?”
江声扫视着这方空间,眼睛里似乎沉浸在过去的种种,他走到台阶上,正面对着大海,仰头看着孟听潮, “对不起,听潮。我现在只能带你来这里。”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应该带你去画室、去画馆、去更加干净合适的场合。”江声拉着孟听潮坐在台阶上,心底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可我现在只能带你来这里。”
孟听潮有些发愣,“为什么要你带我去?”
海浪拍打在岸边,发出悦耳的声音。 江声有些沉默地站了起来,伸手推开了陈旧的大门。
孟听潮头一次感受到江声的孤寂,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跟着进了房子。
走进了房间,孟听潮环顾整个客厅的空间。
大、格外的宽敞,却面目全非。
客厅的墙爬满了漆黑的痕迹,只有一块白墙特别的刺眼,孟听潮震撼过后,认真地扫视着这个空间。
干净的,应该是刚刚清扫过,因为门口放着一把崭新的拖把。
一些画画的材料随后被搬了进来,慢慢地放在地面上的角落。
江声从背后抱住了孟听潮,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面颊,“听潮,我很贪心。我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看到你因为柴观雨不高兴,我其实很生气。”
江声的嗓音低沉沙哑,“我希望给你最好的,好到让你忘记柴观雨,你和他真真正正地分开好不好?”
“我的东西遗忘在他那里,”孟听潮的语气很平静,“我想要拿回来,拿回来的过程中必然会接触,暂时不可能分开。”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拿回来。”江声缓缓地说道:“或者,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都能给你,你等等我,好不好?”
孟听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回来江声说的是什么,他也很清楚的明白江声还小,可能错误地将占有、孤独与性.欲当作爱情。
世界的画卷在江声的面前徐徐展开,他却想要快速地将美好的东西奉献给自己。
孟听潮不敢要。
好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孟听潮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这里的空间很大。”
得不到回应,江声似乎是习惯了,但是他还是想说,想一遍一遍地说给孟听潮听,“我看过你放在酒吧里的那幅画,我觉得你需要很大的创作空间。”
“画画又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孟听潮好似怀念的想着从前,“那幅画是六尺竖幅的,我画得很少。我一般只画四尺的。”
“我不太明白这些。”江声蹭了蹭孟听潮的脖子,然后放开了他,“我各种尺寸的都买了一份。”
“空间越大,材料越丰富,听潮,你才越可以画画。”
闻言,孟听潮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脱下了外套,熟练地将水桶里倒上矿泉水,将江声买来的毛笔都浸泡在水中,他将墨片放在磨墨盘上,加入适量的水,来回摩擦之下,墨汁逐渐浓稠均匀。
孟听潮挽起袖子,将毛笔沾上墨汁,调整笔尖上的形状,“想看我画画吗?”
“想。”江声诚实地说道。
孟听潮命令道:“那就站那里,别动。”
平地铺开一张宣纸,孟听潮跪在地上,脊椎线流畅挺拔,孤傲的宛如一尊艺术品。
淡淡的墨色勾勒出形状,很快就在纸上形成了主要的轮廓,孟听潮的眼神深邃,动作自然,仿佛在与地面进行一场默契的交流。
江声静静地望着他,感觉有火焰在血液里游动。
这个房子着过火,在他五岁的时候。
是一位公司的老板工厂失火,觉得他们家保险公司赔付的金额完全不足以覆盖他的损失,丧心病狂地点燃了他的家。
一直为别人保护着风险的丹鼎保险,却没有保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