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撞地球(46)
季青临冲他招了招手,神神秘秘地握着浴室门把,好像里面藏着通往异世界的道路。林孟商好奇地走过来,不知道对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
就像节目揭晓最终奖品一样,季青临“哗”地打开浴室门,一片带着淡淡香气的白雾缭绕着飘出来,缓缓地在两人身边浮动。林孟商透过朦胧的雾气,隐约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浴缸周围和盥洗池边沿立着几支蜡烛,缸中放了三分之二的热水,水面漂浮着细密的白色泡沫。
“仙人掌花、椰子和柠檬,”季青临的语气如同电视广告时代的推销员,“能让你在家中体验到三亚度假的氛围。”
“你……”林孟商停转的思维还能推理出此种情形的来由,“不会也看了‘欲|望都市’吧。”
季青临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似乎是在追忆自己逝去的糙汉气概:“环境影响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下一秒林孟商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季青临的表情很像是突然被雷劈到的焦木,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
“谢谢你。”林孟商的声音闷闷的,仔细听似乎塞住了鼻子。
只是给放水泡个澡而已,这架势好像季青临对他有救命之恩一样。男大学生慢慢地抚过对方清瘦的脊背,感受指腹下流淌过的肌肉线条。
“快进去吧,”季青临最后放开了他,“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肯定很累了,好好放松一下,然后上床休息。”
“其实还好,”林孟商说,“我在飞机上睡了很久。”
“怎么可能不累呢,”季青临的语气庄重,“你都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天了。”
林孟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一句土味情话,然后突然爆发出很急促的笑声,非常爽朗,完全不像他以前面部表情幅度不大——或者用季青临的话说,衣袂飘飘超然世外——的样子。也许是没听过他这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快乐,季青临反倒是吓傻的那一个。大概过了数二十只羊的时间,林孟商止住笑声,很专注地看着对方,眼神在雾气里有些模糊不清。
在他开始动手脱衣服之前,季青临走出了浴室,顺手带上了门,然后把漂洋过海带来美国灰尘的行李箱提到门口消了遍毒,放到主卧的床边。
第29章 林孟商
“我要收费。”冯诺一大声地宣布,然后吐出了嘴里的瓜子壳,结果因为没对准,果壳落到了用来接垃圾的餐盘外围。他在林孟商平淡却沉重的目光里把壳捡起来放到盘子里,嚣张的气焰也矮了一截。
“收费可以,”林孟商毫不在意地说,“但是你得出个详细的价目表,收费细则也要写清楚。”
冯诺一嚼着瓜子在脑袋里计算了一会儿投入产出比,最终因为懒癌晚期放弃了:“算了,你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我在出国的时候,怎么说呢,对他有点冷淡,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林孟商说,“我想表达一下其实我也很在乎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我就是说不出来。那种直接的情话他说起来像顺口溜一样,我说起来就像个有语言障碍的结巴。”
有些人确实不擅长情感表达,冯诺一理解地点点头:“这确实需要天赋。”
“虽然他看起来不介意,但我觉得有点愧疚,”林孟商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冯诺一用食指和中指摩挲着下巴:“补偿啊……这我确实有经验。”
“你会觉得在感情上亏欠对方吗?”林孟商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很擅长说情话。”
“不是因为这个,”冯诺一在瓜子堆里挑挑拣拣,“总有些小摩擦需要调解,比如不打招呼去gay吧呀,谎报健身数据呀……”
“那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其实挺容易的,”冯诺一把磕出的瓜子仁在面前拢成小小一堆,好像过冬前储备粮食的仓鼠,“哄哄就行了。”
“哄哄?”
“就是夸一夸嘛,”冯诺一说,“找找他身上的优点然后吹捧一下。”
听起来效果很像日剧里的女学生对着学长尖叫“好厉害哦”,后面还附上很夸张的尾音,林孟商还一言未发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优点啊……”林孟商开始思索,“他长得很高,身材很好……”
“语气太平淡,”冯诺一嫌弃地说,“这又不是写科研报告,要加入自己的感情。”
林孟商皱起眉头,为难地让语调有一些起伏,但这效果就像AI读抒情诗,总有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感。
冯诺一带着孺子不可教的绝望神情,转换了阵地:“算了,感情就不作要求了,我们来关注内容。他还有什么优点?”
林孟商很迅速地接下去说:“对我很好。”然后就沉默下来。
冯诺一以为他是中场休息,没想到已经吹了终止哨,除了这句笼统的“对我好”,后面没有任何具体的细节内容,而且接下来也没想出新的夸奖角度,总共凑起来也就三个优点,还不够一桌麻将。
“唉,”他捏了捏鼻梁,“算了,你根本就不会夸人。”
林孟商像是被老师留堂的差生——这对他来说还是全新的体验——有些惭愧地问:“那怎么办?”
“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冯诺一平淡地说,“床上干一次就好了。”
他用如此随便的语气讲出如此少儿不宜的内容,让对面的恋爱新人有些措手不及:“啊?”
“没有什么问题是干一次解决不了的,”冯诺一仍然用谈论天气的语调谈论闺房之乐,“如果不行,那就说明干的方式不对。”
“你去酒吧那次就是这么解决的?”
“对啊,”冯诺一过于爽快地披露了别人不想知道的信息,“我戴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给他开门。”
“就这样?”
“哦,不好意思,省略了一些细节,”冯诺一重组了一遍语言,“我只戴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给他开门。”
这画面实在栩栩如生,林孟商在脑海中播放小电影之前摇摇头,惊恐地把这个情境甩出去。
“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很多不错的道具,”冯诺一坚持不懈地给他的幻想大厦添砖加瓦,“比如手铐和绳子,唉,其实那种可撕胶带更实惠一点……”
“停停停!”林孟商在这辆车飚下悬崖前猛地刹住,“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冯诺一的表情像是在埋怨他不够果决,“是男人就上”,但最后说出口的话语充满同情和理解:“还是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吧,强行加速最后搞不好会变成买家秀,那可就太尴尬了。”
林孟商一边拼命把如同间歇热泉一样喷涌而出的龌龊念头压下去,一边疑惑:“如果是郑总惹你生气了,他会怎么办?”要说郑墨阳会穿上什么奇装异服送货上门,那世界观真是天崩地裂了。
“他有钱诶,”冯诺一提醒他,“有钱人要浪漫可太容易了,花海飞机热气球,烟火夜灯大游轮,只要有钱,场面搞大一点,很容易就能弄得很感人,只有我们平民百姓想浪漫需要费尽心思。”
林孟商想起了那个为了博君一笑举办的慈善晚宴,深以为然。
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但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无法抹去,像是打地鼠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孟商无奈地发现自己一旦和季青临同处一室,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某些只能出现在禁书上的情节,就像网站上的弹窗广告,无法屏蔽还找不到退出按钮,这都怪冯诺一那个贫穷闲人隔半天就发一句“问题解决了吗”。
如果再有外力相助,画面就会变得更加生动形象。比如季青临每天晚上都会例行锻炼,大部分情况下锻炼时都不穿上衣。以往对方光着膀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时,林孟商只当他是一个移动的肌肉模型,但现在很多细节突然就变得栩栩如生起来,比如汗珠沿着背肌滑落时留下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