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撞地球(34)
对方带着受伤的语气大叫:“这么直接的吗?!”
林孟商笑了笑,没理会对方幽怨的眼神。“后来觉得,虽然有时候理解不了你的脑回路,但你一直很真诚,也很懂得为别人着想,渐渐地觉得你其实挺可爱的。”
要换了别人,季青临会为了那个“可爱”的评价跟对方决一死战,但现在他喜滋滋地照单全收:“是吗?”
林孟商用眼神示意他别傻乐了赶紧看手机屏幕:“到你了。”
“就这样就完了啊。”孩子被夸到一半有些不满。
“等我想起来新的再说。”
季青临满脸遗憾开启了转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错过了什么千年一遇的宇宙奇观。然而这愁苦的表情停止于大冒险要求跳出来的一刹那:抱住身边的人,直到下一轮游戏结束。
“等会儿,”林孟商看着他,“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可以操控游戏,目前为止的结果对你也太有利了。”
“冤枉啊,”季青临委屈地高声辩解,“我一个俄罗斯方块都只玩简单模式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在游戏软件里作弊呢!”
林孟商想想,也对,这人又不是冯诺一。
季青临打量了一番身边的人,纤细的腰线看上去一把就能搂住似的,抱在怀里大概会非常柔软。然而他也知道林孟商有亲密接触恐惧症,所以试探着问他:“你可以吗?要不我们换个要求?”
林孟商短暂地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对别人的触碰有种条件反射的抗拒,不过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只是抱一下,这还扭扭捏捏也太不爽快了。他想了想,朝身边的人伸出手:“我们循序渐进一下吧,你先握住我的手。”
季青临觉得这个提议很有逻辑,小心地举起胳膊朝对方示意:“我刚洗过手,很干净的。”
林孟商浅浅的笑了笑:“知道了,来。”
季青临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对方手上,清晰地感受到比自己微微高一些的热度。然后他慢慢地合上手指,握紧对方的手,像是在触碰某个易碎的珍宝。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种沉重感,好像这代表着某种承诺或是某个未来。
林孟商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片刻之后,他开始有力地回握。
“感觉怎么样?”季青临问他。
“有点神奇,”林孟商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安心。”
“我身上的细菌比较少吧。”
林孟商笑了起来:“人大概天生对身体接触有种渴望,太久没跟别人亲近,无论多坚强的人都会有点孤独吧。”
握手的实验进行得异常顺利,季青临深受鼓舞,轻轻地把另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脊背上,然后缓缓下滑,放在美好的腰线上。在指尖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季青临能感觉到骤然紧绷的肌肉。环着腰的手臂还没收紧,他就意识到林孟商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挣脱。在那人来得及逃离之前,他突然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手机从指间滑落,转盘滴溜溜地走了一圈,停在了“真心话”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午后阳光里的灰尘还在飘飘扬扬。季青临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轻轻打在自己颈侧,轻柔得像是蝴蝶扇起的气流。
他在心里默数了六秒,然后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怀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还好。”
“其实不太舒服吧。”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季青临放开了他,断开两人所有的身体接触,把手机从床单上捡了起来:“任重而道远啊。”
“我大概是要孤独终老了。”
“诶诶诶,”季青临瞪着他,“还有一个潜在对象坐在这儿呢,别这么寒我心啊。”
“你能接受一个没办法有任何亲密接触的人吗?”
“事情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嘛,”季青临说,“咱们可以慢慢来,刚刚牵手不是挺顺利的吗?退一万步说,世界上有那么多老夫老妻都没性生活了,不是照样过得很幸福吗?”
林孟商提醒他:“你才22岁。”
“对啊,”季青临说,“时间还很长呢,我有耐心等。”
林孟商长久地注视着他,好像他是超绝质量黑洞这样高深莫测的疑难问题。季青临在这样的目光中成功数到了第三个六秒,然后对方开口问他,语气里充满疑惑:“为什么?”
季青临这辈子在课堂上无数次回答不出问题,但这一个是他认为最难以解释的。最后,他只能说:“我不知道你们圈子里是不是这样,但对我身边的人来说,相比于事业,爱情才是奢侈品。在成年之后,能遇到一个动心的人实在太难了。我只是觉得,这么小的概率,一定要好好珍惜。”
林孟商顿了顿,点头说:“也对。”
“所以,”季青临突然眨着眼凑近,像狗狗探头,“你在晕倒之前说你对我有一点感觉。”
物理学家向来不赖账:“是说过。”
“那你就是有一点喜欢我了?”
对方沉默的每一秒都像是地狱的丧钟打在他心上,大概过了一个三叠纪的时间,对方终于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地承认:“嗯。”
季青临瞪大的眼睛捕捉着对方脸上每一丝纹路的变动:“那你就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林孟商看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占据大半视野的脑袋推开:“等等,这一步的思维有点跳跃。”
季青临毫不气馁地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我啊?”
林孟商说了句超出他理解范围的话:“在天平倾斜角缩小到一定范围之内吧。”
季青临又露出了那种傻愣愣的表情,当然这不是他的错:“啊?”
林孟商再度开口时,他以为是要解释刚才的话,但对方说出来的却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轮到你转了。”
第21章 林孟商
林孟商的病情好转得很快,大概跟某个人的悉心照料有关,当事人也承认确实是这样。恢复健康的那个周末的晚上,林孟商坐在家里,面前摆着熟悉的棋盘,对面是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弈一边嗑瓜子的发小。如果不是林孟商和他相识已久,这种下一步棋就要看一眼手机的行为会直接被他逐出家门。
“其实他在感情方面还挺成熟的。”林孟商一边挪动自己的炮一边说。
冯诺一被迫听完了整个病中陪护的过程,吃瓜的快乐完全抵不上自己打白工的愤恨:“你们两口子什么时候付我情感咨询费?”
林孟商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对方:“他也找过你吗?”
冯诺一眨巴着眼睛企图萌混过关:“没有,就是偶然在街上碰到过。唉,你既然觉得人家还不错,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凑活着一起过算了。”
“你这是什么用词?”
“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冯诺一把扰乱视野的两绺头发挽到耳后,“你就像北极冰原,他就像嗜冷菌,在极寒条件下还能活蹦乱跳呢。”
林孟商倒是完全没有被这个比喻冒犯到,只是对前一句话提出疑问:“我们合适吗?”
“这样,”冯诺一从棋盘上抬起头,盘起腿端庄地坐直身子,“你跟我讲一件他的事,然后保证不笑。”
林孟商疑惑地看着他,在对方眼神的不停催促下,犹豫着开口:“好吧。其实挺巧的,他小时候也被……”
“诶诶诶,”冯诺一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笑了。”
林孟商用手试探着触碰嘴角,发现果然在微微上扬,于是摇了摇头为自己辩解:“这件事谁能不笑。”
“那你换一件。”
“上次我给他讲流体力学……”林孟商突然顿住,这倒不是因为要追溯过去的记忆,而是他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