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谎言(6)
“游,”游隼说,“我叫游隼。游泳的游,隼——”
他想给隼组个词儿,但文化水平限制了他。他顿了顿:“一种鸟的名字。”
他习惯性掏出微信二维码,习惯性道:“兄弟,加个好友?”
要是陈思文在这儿,能被游隼给气昏过去。金恪不说比他大六七岁,光说资历,哪怕就拍过一部电影,也是他前头前辈的前辈的前辈。还兄弟,谁和你称兄道弟?
游隼的微信和微博头像都是同一张。蓝蓝的天,一只尖尖嘴,白胸毛的棕褐色鸟。
学名游隼。
这张头像是游隼从一万多张游隼私房照里精挑细选出最帅的一张。
金恪扫了眼,笑了笑:“抱歉,我不用微信。”
那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审视眼神被收回去了,又变得温文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游隼看着他,目不转睛,舔了舔嘴唇:“我不信。”
他想了会儿:“你不是风投公司老板么?平常开会靠写信?”
“……”
游隼微微前倾的姿势又坐正,用鼻子轻哼出了口气:“不给就不给呗,真小气。”
“……”
游隼按了按下颌角,又低头开始玩手机。玩了有三秒钟,他又抬眉起来,看了看金恪,又看了看金恪手上的伤:“你要是现在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有微信,把你□□号给我也可以。”
金恪还是那副笑的神情:“所以你是想要我的联系方式么?”
这句话仿佛自带某种不能说破的暧昧情绪。
游隼向后仰,后脑勺磕在车壁上:“你不是Alpha么?”
“Alpha和Alpha之间的事,不能叫要联系方式,”他说,“叫猛虎报恩,吃水不忘挖井人。”
“……”
金恪笑了下,斯文道:“所以你准备怎么报恩?”
游隼苦想了一小会儿:“医药费我拿,误工费我也可以掏。你要住院不能自已的话,我可以天天早上来给你送早饭。”从上扫视向下,在西装裤上微微停顿。
“虽然我办不到,但你要是单手上不了厕所,”游隼补充道,“我可以雇个Omega来给你端尿盆。”
“……”
金恪似笑非笑道:“费心了。但我只是手伤了,不是残疾。”
游隼啊了一声,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可惜了。”
“……”
雨水倾刷在车玻璃上,路灯、行人、法桐树都在雨滴中扭曲变形。玻璃凉凉的,后脑勺靠上去,难得能有一丝凉意。
路上十多分钟,扒在窗边,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医院的红灯牌。
“李言逸,”游隼回过头,真诚地说,“我很喜欢你演的李言逸。我觉得演的非常好。”
演《风暴》前,据说李言逸瘦了四十斤。在电影里瘦得像个痨鬼。
他是想象不出……
等等,李言逸,演的李言逸?
“哦,对不起。”游隼更正道,“金恪金先生。”
金恪微微侧眼过来。玻璃上雨雾蒙蒙,那双浓黑的眼珠看过来,游隼有片刻出神。他的影子印在雨雾中,孤零零的。
“过奖。”
-
慈善夜义演原来说是暂停,后来找维修工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下半场就彻底取消了。要把大舞台、小舞台所有灯板灯箱全都检查一遍可不是个小活儿,可要不检查,下半场谁还敢上台表演。
网上炸翻了锅,包场热搜,春节联欢晚会都没今天晚上热闹。
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只差一点儿,就是死亡直播现场。
于婧婧粉丝都被吓得不轻,疯狂在微博上艾特主办方要说法。
到快凌晨,热搜风向却突然掉了个头。网友关心重点从晚上的白鹿慈善夜,变成了Alpha的身体素质可以有多好,Alpha的反应速度可以有多快,有一个Alpha恋人可以让人多有安全感。
游隼还在医院,却还挂在热搜上,讨论究竟是游隼适合做男友设,还是金恪适合做男友设。
当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粉丝特批游隼男友人设一日体验卡。明天继续当儿子。
游隼左手手掌被蹭破一片皮,右手手背有几道划痕,都是小伤,消过毒,包扎完就可以了。
但金恪就比他严重多了。
拆纱布前,游隼给了金恪一条胳膊,说你要害怕你就抓着我,放心,你救的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拆纱布后,游隼往里看了一眼,没说话,转头就又推开门走了。
金恪手上的伤口很深,被割了一刀似的。但所幸没有伤到神经,只需要缝几针。
刚推开门,陈思文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场馆安全问题,绝对是要主办方负责的!他们以为这么多人到这儿来是开过家家吗?好了,我有事待会儿再说。”陈思文挂了电话,看了看游隼,“手要紧吗?”
她亲自看了看。虽然是皮肉伤,但陈思文还是心有余悸:“你助理呢?你怎么过来的?”
“没一块儿。我跟金恪一块儿坐救护车来的。”
沉默三秒。
“金恪???”
游隼以为陈思文又以为他天天正事不干,混事一箩筐,把金恪也惹恼了,回头扫了眼诊室门:“没事,我们现在已经是好兄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发20个小红包
第5章 人情通
手术大约半个多小时。游隼以为进病房能看见人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面若金纸,气若游丝,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说不定还要人守着,随时给他换尿袋。
但游隼推门进去,看见金恪已经套上了西装外套。
“……”
金恪低着眼皮,不紧不慢地把袖口整理好。手掌上裹了纱布,但不碍着手指活动。
“你还有事么?”
“……”
啊。
可惜了。
游隼不无惋惜地走过去,瞥了眼金恪的手:“需要帮你穿衣服么?”
金恪扣上最后一粒纽扣。
游隼四下环视了一圈:“帮你拿东西呢?”
但他俩来的路上什么都没带。
游隼又看了眼金恪的手,想了想,舔舔嘴唇:“要不明天一早我过来给你送爱心早饭?”
金恪抬眉,似笑非笑道:“你是觉得,我吃不上饭了么?”
游隼说:“你可以假装吃不上饭。”
“……”
游隼已经很高了,可金恪比他还要高几公分。他微微俯视过游隼,皮鞋鞋底轻轻碾过什么似的,又收回视线,语气还是温和的:“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麻烦搬着这张病床到医院东边一百米之外,再把病床搬回来。”
“……”
游隼狐疑地看了眼病床,实木的,目测一两百斤。
“那,也不是不行。”他犹豫着问,“但为什么……要把病床搬出去?”
金恪笑了下:“恩人的任务而已。”
三秒后,游隼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耍他。
日。
日日日日日。
金恪却突然向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指节明晰,指甲干净:“你在《见色》有一个角色试戏是么?”
游隼先把手搭了上去,皱眉头道:“这个?我——”
微凉的手掌轻轻握了他一下。“剧组见。”
-
“奇迹啊?”陈思文惊奇道,“你终于回心转意了?”
游隼前俯坐着,拿着一沓厚厚的复印件,拇指抿着纸边儿,复印纸哗哗地翻过去。
“没有,我就回去看看剧本。”他捏了捏眉心,“等明天我再回信儿。”
但以陈思文对他的了解来说,肯去看一眼,就说明绝对动摇了。要是还不动心,无论什么东西,这臭小子都不可能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