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谎言(27)
他对着镜子,抻齐了制服的衣领,又重整了一遍衬衫,扣好扣子。
屏风后的更衣间里也只有游隼一个人。吃饭这一会儿半会儿,晚上有戏的都不会把衣服换下来,外面的服装间也没几个人。
突然,金恪听到:“那个……外面有人么?”
声音很低,不太确定。
金恪微微低着的头抬起,却继续抻了抻衣领。
于是又一遍,声音大了些:“请问外面有人么?”
金恪终于不疾不徐地拐过屏风,停在那间更衣间遮帘前。“有人。”他温声道,“不要着急,是有什么事么?”
“金恪?”游隼语气犹豫。
然后金恪嗓子有些干。游隼说:“你直接进来吧,旗袍好像……有点紧。”
作者有话要说:
隼子:我是笨蛋吗我才不是笨蛋我不过是个对着镜子和手机前置摄像头欣赏自己的帅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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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汽水
撩开遮帘,正冲着一面长身镜。
金恪矮下头,掀起帘子一角,正看见游隼侧对着他,一只脚踩在放衣服的长凳上,脸颊上满是热出来还是折腾出的汗珠,他白得有些发青的手指紧紧扯着大腿上的攀扣。
这是一条藏青色的丝质旗袍,本该从大腿到脖颈,一路用攀扣严丝合缝地把人裹起来。
游隼只扣上了脖子和胸侧的那几个,轻薄的丝料撑得能看见微凸的肩骨,像一双手,从背后,穿过胁下,紧抱住他。游隼好像喘不过气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从腰以下,攀扣全散开了。
好像一条高开衩的新旗袍,游隼徒劳地攥着大腿上的那几个扣,旗袍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游隼扭头看见他,便转身靠在了镜子上。
他把旗袍前面的这半片布料向后扯了扯,遮住大腿。“旗袍……是不是改太小了。”
“故意改小的。”金恪走进来,慢慢放下遮帘,“戏里陆敬廷比白喻行高,肩膀宽,要拍陆敬廷穿白喻行的衣服,肯定是穿着小。”
戏里陆敬廷戏份少,鲜有和白喻行并肩的镜头。白喻行又比普通Omega高大些,这点尺寸差距拍摄技巧就能弥补。
但穿衣服的事儿就弥补不了了。
游隼把后脑勺抵到镜子上撞了下:“他妈的。”
他不想回过头去看镜子,舔舔嘴唇,又看向金恪:“那现在穿不上……怎么办?还是说不用扣扣子,就这么拍?”
金恪低下眼皮,好脾气道:“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他蹲下身去:“我试试能不能扣上,如果真扣不上另说。”
他还没有伸手,游隼却猛地往后退,但退无可退了,后脊梁骨就顶着镜子。他还死死扯着旗袍大腿那儿,对峙一样,挪到隔间角上。
他干巴巴道:“没有,算了,我自己再试试看吧。不用麻烦你了。”
金恪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他都在想些什么。
他笑了笑,重又起身道:“那也行,你要觉得不合适就算了。”他微微点头致意,“我在外面的屏风那儿等你,有事可以随时叫我。”
游隼感觉金恪好像误会到信息素的事儿上去了。
“不是,”游隼又舔了下嘴唇,觉得有点儿尴尬,“不是我觉得不合适……是我里面没穿,我怕你觉得不合适。”
说完,游大少爷觉得自己更像个变态了。
“衣服太薄了,”游大少爷马上解释道,“穿上以后会勒出那个边来,我怕被人看见……影响不太好。”
他不情不愿道:“毕竟我也稍微有一丁点儿偶像包袱。”
他又抬眉去看金恪,却看见金恪在笑。
他怒火中烧:“很好笑吗?”
“没有。”金恪瞧着他,却又没收住似的笑出一声,“没关系,”他定定地瞧着游隼,“我不嫌弃你。”
“……”不嫌弃他的人不多了去了?
“你拽好下面,”金恪轻声道,“不然就走光了。”
游隼靠着墙面,右手紧攥着旗袍最底下的那几个攀扣。从腰胯,到胯骨下十几寸,不可避免地露出细细长长的一条线。
金恪的指节时不时蹭过,偶尔隔着布料顶住他。
但里面空荡荡的,游隼感觉和走光也没什么区别。
游隼另一只手撑着镜子,低着头,金恪的神色很认真,单纯地是帮他扣扣子。
金恪还是白喻行的打扮。去换了一件干外套,他蹲下来,那个年代松大的西装堆出褶皱,但这褶皱他穿着看上去也是熨帖的。
那副平光的银边眼镜架在他鼻梁上。
游隼突然有种错觉,他就正穿着白喻行的旗袍,白喻行蹲在他身前,帮他系他没系上的扣子。
他也穿过金恪的衣服。
这两件事仿佛在渐渐重合,游隼有片刻恍惚:
这件旗袍是谁的?
是……金恪的?
晚上那场戏,他对着镜子,爱抚、亲吻、偷偷穿上的……是金恪的衣服?
金恪轻轻拍了他大腿一下,游隼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低头:“嗯?”
金恪道:“腿抬起来一点。”
他老实抬腿:“这么高够吗?”
金恪静了会儿:“没让你抬这么高。你走光了。”
“又不是在公共场合,Alpha怕个屁的走光。”游大少爷哼笑了声,“我扯着衣服,主要是怕你看了之后,对我产生敌意。”
“……”
金恪轻描淡写道:“那还不至于。”
“?”
游大少爷心想:这该死的胜负欲。
游隼挑衅道:“那行,就在这儿,比比?”
金恪扣上最后一个攀扣,站起身来,对游隼笑了一下:“不着急,以后有机会再比。”
游大少爷不知道想起什么来,脸色变得很臭:“算了,也没法比。就这么看看又不作数,总不能……”他低头,“哎,扣好了?”
金恪嗯了声,仔细地看过游隼:“旗袍可以换下来了。”
“……”
“什么?”
-
晚些时候,游隼又换了陆敬廷的戏服从服装间出来的时候,来了个场务,拿着那顶段明绪送他,又被他跑丢了的帽子,说有人捡到了这顶帽子,问是不是他的。
帽子又回来了,但马上要开工了,游隼也戴不着,说了声谢谢就转手给助理了。
剧本有变,张老爷子搞了半天布景和构图,最后盖棺说不需要拍屁股以下,底下扣不扣扣子,游隼里面穿不穿裤子,都随他便。
游大少爷差点儿脑溢血。
这一条是新加的,却从十点多拍到了下半夜三点。
不光是不给游隼过,张藏要求取景器里,从窗户里看必须要有月亮,点一过,月亮在天上乱跑,月亮一跑,镜头都得跟着跑,什么都得重来。
还必须得是圆月缺一点的月亮。
就这一条,总不能再搁到下个月拍。
张藏是老一派的电影人,不拍科幻不拍武侠也不拍玄幻,不拍大场面,要求整个片子不用任何一点儿特效。
张藏六十多了,跟着整个剧组一块儿熬夜。
他坐在镜头后面,金恪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陆敬廷急切、情难自禁地套上旗袍,旗袍领子攲斜地挂在他脖子上,他粗暴地扯了扯,却扯不整齐。好像是摸到了柔软的真丝面料,什么触动到他了似的,他动作轻柔起来。
昏暗的屋子里,借着月光,他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一个面孔惶张、满头是汗、身上紧紧地绷着一件不合身旗袍的瞎子。
他捧起衣服,用完好的右眼贴近,仔细打量,又嗅了嗅。
他仰起头,狗一样粗喘着气。
今夜是个好天气,莹白的月光把他的面庞照得明亮,汗珠簌簌滚落。鼻梁侧边,有一粒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