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老婆自己养(158)
陆黎拎起雨伞粗暴地塞进挎包,面无表情地走下楼,出教学楼时拉上外套帽子,在倾盆大雨中,双手插兜低头走出学校。
第二天傍晚。
在疏疏落落的雨幕中,下课铃声响起。
高二火箭班,抓着伞的宋子义还是同往常一样,在教室门口遥声叫:“姜宜——”
“去吃饭吗?”
教室里的姜宜抬头,然后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你先去吧。”
“我还没写完题,等我写完了我再去吃。”
宋子义挠了挠头,又道:“行吧,那你记得去吃啊。”
他是特长生,跟姜宜不是一个班,但姜宜班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有几个打球相熟的同学还打趣道:“又来叫班长去吃饭?”
宋子义笑骂擂了相熟的同学几拳:“你这不是废话?”
他一边跟着朋友走向食堂一边道:“我来火箭班除了找姜宜还能干什么?”
火箭班的同学笑哈哈道:“你跟班长感情真好。”
宋子义笑着道:“我们一个幼儿园的,认识十几年了……”
姜宜性格安静,跟周围人关系都不错,但深交的却很少,大抵是因为看上去就像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加上外貌出众,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样的人不缺朋友,大多数也识趣地没凑上去。
宋子义対于自己认识姜宜十多年这件事,还是十分高兴。
随着教室走廊外声音渐渐消失,教室也空下来,写了半个小时的姜宜伸了个懒腰,偏头望向窗外。
还在下着雨。
姜宜走到到教室后头放雨伞的地方,弯腰拿起两把黑伞,下楼撑着伞朝隔壁教学楼的国际班走去。
五楼长廊空荡荡,姜宜稍稍探头,望见国际班教室前门关着,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放心下来,走进教室。
他如同往常一样,熟门熟路地走向最后一桌,将雨伞放在干净空荡的课桌。
却没想到教室忽然传来了“嘭”地一声关门声,像是有人突然关上了门。
姜宜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到教室后门的金发男生慢条斯理踹上门,然后单手插兜,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长得很凶,神情淡漠,看上去就是一副很不好相与的模样。
金发。
蓝眼睛。
姜父口中脾气很不好的陆家大少爷。
姜宜僵硬在原地。
逮到了。
脾气很不好的陆家大少爷守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等到熟门熟路溜进来的男生。
被吓到的男生看上去很震惊,水亮眸子瞪得圆溜溜的,额发有些湿漉搭在眉眼上,皮肤很白,带着点病气,睫毛很长很黑,漂亮得厉害。
男生瞪得圆溜溜的乌瞳无端让陆黎想起了外祖母养的那只小猫咪。
小猫咪被逮到的惊吓模样跟现在的男生一模一样。
“……”
教室里没关的窗发出阵阵响声,课桌上的试卷混杂着水汽飞扬起来,陆黎眼皮子都没抬,冷漠地望着试卷朝着窗外飞去。
谁知道刚才还僵硬在原地的黑发男生反应超乎常人的快,眼睛瞪大,立马地帮他把试卷抓了回来,还低头小心翼翼地帮他捋好,又放在桌面。
陆黎:“……”
他面无表情道:“伞都是你送的?”
姜宜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陆黎继续面无表情:“那些东西也是你送的?”
姜宜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看到身形极高的金发男生朝他走过来,宽肩窄腰,他低头望着他面无表情道:“五月十八号那天下午,有人找我打架。”
姜宜有些茫然,似乎是不知道面前人为什么没头没脑提起这件事。
陆黎面无表情:“那天下雨,我拿了你放在我桌面上的伞去打架。”
“准备打架的时候,我的伞翻面了。”
姜宜一愣。
陆黎:“我在十几个红毛黄毛绿毛小混混面前,雨伞翻面了。”
“伞骨架都露出来的那种。”
姜宜:“……”
金发男生继续面无表情:“那群垃圾笑得差点通不过气,笑了我半个小时。”
“然后骂了我两个月的穷逼”
姜宜:“……”
他张了张嘴,想到了送给金发男生的伞都是路边快销店里卖的伞。
因为金发男生从来都不带伞,也从来不回把伞拿回来,他送一次伞就要买一次伞。
于是干脆直接在顺路的快销店买伞。
老板都认识他了。
昨天去的时候还笑眯眯地给他打了八点八折。
金发男生望着面前男生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眉毛挑了挑,然后继续慢条斯理冷笑道:“还有你给我带的伤药。”
“让我用桌上的伤药,不需要再用别的跌打伤药。”
他笑了笑,露出森白牙齿道:“我用了。”
“结果一个月都没好。”
“你猜怎么回事?”
姜宜下意识道:“怎么回事?”
金发男生冷笑道:“伤药是过期的。”
姜宜瞪大眼睛,想起了要买伤药那天他来不及去药店,便从家里带了满满一袋的跌打伤药。
怕陆家的大少爷嫌弃这些小牌子的伤药,让姜父再跑一趟,姜宜还写了一张字条告诉他这些伤药其实很好用。
他小时候磕到碰到,用这些伤药没几天就好了。
陆黎低头望着眼珠子圆溜溜的姜宜,看着他紧张得长长的睫毛都无意识颤动合拢了好几下,鼻尖有些红,翕动几下。
伤药是过期没错。
但药效还在,対跌打扭伤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陆家大少爷脾气一贯不好。
本来在被翻面上的破伞吃了个瘪,被骂了两个月的穷逼这件事上已经让大少爷够耿耿于怀。
谁知道在某天,大少爷涂完药酒,随手拿起药酒一看,发现药酒是过期的。
大少爷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亏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鬼迷心窍地按照字条上的话做,字条上的字让他涂药酒,他就涂药酒,诚恳叮嘱他不用别的药酒,他就不用别的药酒。
从前在国外,也有人往陆黎抽屉里塞东西,留纸条。
那些纸条总是精致而有心的,有的纸条用贺卡裁成,有的纸条边角用漂亮的荧光笔细细地勾边,有的纸条还散发着柔和香味,字迹秀娟或大气。
但陆黎基本没看过,也没收过礼物。
但面前黑发男生留给他的纸条永远都是草稿纸的一角。
有时候还是文具店里五毛钱一本的作业本纸。
看上去像是随便匆忙撕下来的一样,甚至背后还写有数学公式。
対方甚至都没舍得给他一张干净的草稿纸,抠抠搜搜地留了一张在草稿本上翻出一截一面没写过的给他。
但就算是这样,陆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照着字条上的话做。
可能是遒劲有力的字迹太漂亮。
也可能是某天发现対方留的草稿纸背后无意识画的几个小人。
六月二十一号的小人说食堂的菜好难吃。
六月二十三号的小人也说食堂好难吃。
六月二十五号的小人还在坚持不懈地说食堂的菜好难吃。
陆黎头一次対対方生出赞同的想法。
确实难吃。
但赞同归赞同。